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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性主义视阈下电视剧《延禧攻略》分析

2019-09-17彭洋捷

戏剧之家 2019年22期
关键词:延禧攻略女性主义

彭洋捷

【摘 要】本文采取女性主义解读的方法通过《延禧攻略》在人物塑造、情节设计的分析洞见该类热播电视剧中折射出的当代性别话语现状。通过解读,本文试图揭示电视剧所隐含的被书写的女性的生存现状,以及女性主义所追求的平权理想面临的困境。

【关键词】延禧攻略;女性主义;平权意识

中图分类号:J905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0125(2019)22-0098-02

2018年的电视剧《延禧攻略》不仅在国内收视市场上独占鳌头,在谷歌公司公布的年度电视剧热搜中,《延禧攻略》也居于榜首[1]。与一般以封建王室后宫为叙事环境的影视剧一样,《延禧攻略》包含了复仇、爱情、友情等母题,但是能够使这部电视剧得到高达158亿播放量并在以微博为主的社交媒体中带来巨大话题量,甚至在全球范围内有一定影响,与《延禧攻略》对女性角色的塑造和关键情节的把握有着极大的关联。

一、女性角色的奇观与思考

在以叙事为主题的影视剧里,女性是构成奇观必不可少的因素之一,每个时代的影视剧对主人公的塑造也裹挟着所对应的时代在社会思潮方面的客观现实,对照这一观点来看,《延禧攻略》中在女性角色塑造方面反映出当今社会女性对于自我存在价值有更高的认识和思考。

(一)大女主魏璎珞

《延禧攻略》的女主人公魏璎珞具有典型大女主的特点,即“大女主有鲜明的自主人格,更具自我意识和精神气质”[2]。魏璎珞从入宫起就背负了为姐姐魏璎宁复仇的目的,在她身上看不到传统宫廷剧里女性角色“逆来顺受”的性格特點,不论是遇到敌人的陷害还是来自形势的危急,她都有见招拆招的敏锐力和沉着应对的定力。在剧中魏璎珞即便被罚入辛者库成为地位最低等的奴婢,也能够保持着一颗淡然处之的心态,再大的困境似乎都无法撼动她的心境,她一直以一种冷静的态度不断想办法改善自己的处境,在整部电视剧中甚少看到她表露出心情低落、受挫、不自信等负面情绪,可以说魏璎珞是以一种近乎超人的性格特点呈现在观众面前。

从叙事角度来看,魏璎珞这种超人特征也反映出一种人物形象的扁平化,这种单方面突出女主角如机器人般单薄的情绪,是一种对“女强人”的刻板呈现。就现状来看,意志坚定、有勇有谋的智慧型女性往往会被贴上“女强人”的标签,而“女强人”一词在大多数影视剧中都暗含一种对女性的贬低,因为这类在智力和能力上与男性平分秋色甚至略胜一筹的女性在以男权为绝对主导的性别语境中往往是“不近人情的”“没有人情味的”甚至是“机械的”,这是一种片面的刻板想象。

影视剧市场之所以热衷大女主剧,一是对以女性为主要收视群体的靶向性战略,二是在披上了女权主义的外衣后,女主人公看起来不再是柔柔弱弱地“小白兔”形象,她们一出场就独立、自强、有坚定的目标,身上背负了不可推卸的使命或担当了某种责任,这样的女性形象对于当今热议的性别话语来说无疑是“时髦的”。在剧中魏璎珞因不想怀孕而偷偷喝避子汤,她也因为这一举动被揭发而导致失宠,在后来魏璎珞设计重新争宠的剧情中,她坦诚地辩解到之所以不想怀孕,一是怕难产,二是质疑“女人活着就是为了生孩子吗?难道她们自身就没有意义了吗?”几千年封建礼教和男权霸权的双重压制,使得女性一直处于男性附庸的无声地位,魏璎珞在代表了绝对权威的皇权和男权面前质疑套在女性头上“生育”的枷锁,是在为被迫成为“第二性”的女性做出的一声呐喊,这一情节设计是带有较为鲜明的平权立场的,反映出当代女性对于自己的性别价值和存在意义有了更多的追求,表现出女性的时代进步性。

(二)“白月光”富察皇后

富察皇后一角被网友称为“白月光”,用以指代她与乾隆皇帝之间恩爱的夫妻感情。以传统文化对于固式化性别气质的要求来看,富察皇后无疑是最具有女性特质的,她性情温婉,文静典雅,以皇后的体面来要求自己的言行,以封建社会对于“正妻”必须要保持隐忍和大度的传统来不断压抑自己的情感,就这一点来看富察皇后一角具有中国电影史上20世纪80年代“贤妻良母”型女性形象的特征,但是与之不一样的是,80年代的“贤妻良母”要求女性“将自己的价值消融于男性的价值之内”[3],剧中富察皇后因为被陷害连续失去孩子,却不能享有作为母亲为孩子哀悼的权利,在多重打击之下,富察皇后终于意识到自己早已“失去了自己”“做了牵线木偶”。但是在深刻意识到这一点时,却发现自己身处封建皇权的绝对掌控之中,根本不可能剪掉绑在身上的绳索,在绝望中走向了自我毁灭的道路,以生命为代价叩问自身存在的价值。对于自我意志的表达是女性主义(或女权主义)的诉求之一,即便在该剧所设置的封建皇权中无法实现,通过这样壮烈的方式进行质疑也是替当代女性发声。

(三)沉稳的娴妃

从女性主义观点来看,娴妃的自我意识相对薄弱。作为一个反派,在角色塑造上娴妃是对照“人物弧光”叙事手法来看最饱满的圆形人物,人物性格转化的原因颇具说服力,配合了重要剧情的转折,使得人物命运和故事发展紧密结合在一起,满足了圆形人物塑造要求,即“这类人物性格特征鲜明并呈现出发展、变化的态势”(福斯特)。娴妃在剧中一开始秉持着洁身自好的信念,为人正直且温婉,从不参与后宫斗争。但是这种严于律己的模式却无法维持在后宫的生存,随着娴妃的家族发生了巨大变故,后宫中也出现了种种危机,信念的崩塌和自己生存的岌岌可危导致了娴妃后期的“黑化”。“黑化”后的娴妃抹去了性格中柔弱的部分,她迅速地掌握了自己的处境,及时修正了自己的信念,以维护自己的生存为底线不断追求权力的上限,为本剧贡献了极大的看点。

但是娴妃“黑化”只是为了剧情而服务,她在追逐权力的过程中依然无法摆脱自己处于附属地位的命运,从封建社会女性的生存环境本质来看,导致娴妃命运悲剧的根源不是来自他人的陷害和打压,而是在皇权和父权的单一权力语境中,作为皇帝的妃子(同时也是男性的附庸),娴妃不能摆脱后宫这个为了向皇权谄媚而争斗不休的环境,从受暴者变为施暴者,娴妃能做的只是根据自己的处境,变化在被统治的一方中的位置,绝不可能完全把控自己的命运,这也是成为她在剧末悲剧收场的原因。

二、平权剧情的虚与委蛇

大女主剧目前在剧情设置中的有一种“通病”,即在女主人公实现自我价值和完成使命责任的进程中,在关键环节上无一例外始终是需要男人的扶持,最终几乎都“归顺”到曾经不放在眼中的男主人公的臂膀里,成为被庇护,被关怀的对象。剧情里女性追求自我意识的过程中反映出近乎“蹭热点”的平权意识,事实上这类影视剧打着吹捧女性自尊、自强的旗帜,以现实生活中极为罕见的剧情为糖衣炮弹,甚至不惜将女性夸大为超人,不过是为了满足或是参与塑造女性自恋型的人格,借以达到麻痹女性的目的。

(一)有限的宽容

《延禧攻略》的故事背景是封建礼教森严的清朝,魏璎珞在剧中经常言语挑衅皇帝,甚至直接出言冲撞,观众沉迷于这些看似甜蜜或者有趣的情节,甚至在心中赞赏魏璎珞性格的豪爽,然而这种简单粗暴的“女强”“女尊”都只是表象,剥开剧情的内核,我们会发现魏璎珞所有的“出格”都必须要适宜地在皇帝包容范畴以内,所谓的“宠溺”不过是皇帝在牢牢掌握绝对话语权时象征性地给予的有限宽容。

以后宫为叙事环境的宫廷剧中核心剧情依然是围绕着绝对的权力中心——皇帝来开展,后宫女性那种不亚于前朝互相倾轧的争斗不论最终目的是什么,始终都是以争取皇帝的喜爱为手段。否则,同样是玩弄心机,魏璎珞的种种越矩的行为都能够为皇帝所容忍,而剧中其他女性角色却往往因不讨皇帝欢心而落得惨淡下场。

娴妃在剧中成为皇帝的继后,因为常年操心后宫内务再加之更年期的原因,变得情绪多变,心思敏感脆弱,对此皇帝经常表现出厌恶的情绪。剧中娴妃为了皇子的事情向皇帝辩解,因为情绪激动在拉住皇帝的手时,指甲嵌入了皇帝的手里,皇帝不仅没有安抚她的情绪,反而急着挣脱并命令太医来给娴妃看病,此时的娴妃在乾隆眼里已宛然成了一个疯妇,而命令太医给娴妃看病这一情节和《雷雨》中周朴园命令繁漪喝药一幕如出一辙。同绝望的繁漪一样,在封建家庭和男权霸权中,娴妃得不到爱情,甚至得不到丈夫的尊重,同繁漪不一样的是,繁漪敢于揭露周朴园的伪善,敢于追求爱情,而娴妃即便在失去了丈夫所有信任的时候,仍然选择了盲目地追随丈夫,而这也导致了她最后结局的悲剧。

(二)不彻底的平权

前文中提到,魏璎珞认为自己除了生育还应该有其他的存在价值,长久以来,女性都是带着生育义务存在于社会中,封建社会更是通过削弱女性其他社会价值,强化生育责任对女性进行压榨式的统治。然而魏璎珞这一带有“前卫”意识形态的呼声却在剧中戛然而止,在提出这叛逆的言论后,之后的剧情却丝毫没有围绕着这一话题展开;在明确表达了自己怕死和想要寻找自身存在价值的诉求后,魏璎珞却在剧情没有任何有关她思想转变原因的交代下生了四个孩子,从“不愿意生”到“多个孩子的母亲”,生育态度的转变如此之大却毫无依据,在皇权面前提出的那声振聋发聩的质疑似乎只是漫不经心的一句话,不想生孩子的铮铮诉求也变成了一句娇嗔。成为母亲之后的魏璎珞每日的生活就是“带着几个孩子疯跑”“赏花游湖,想吃什么吃什么,想玩什么玩什么”,这些绝不是“女性自我存在并試图全面参与塑造过去一直由男人所塑造的世界”[4]的女性意识体现。

在社会既定男女话语权的范式里,不断强化“争宠”“献媚”,对女性受众的影响绝不是积极的,在女性主义者振臂高呼女性意识的觉醒和政治平权的努力中,《延禧攻略》对人物命运的设定,不仅不符合女权主义对于男女权利平等的呼吁,甚至还“阴险地”利用了女性对于要求把握自我命运的诉求这一热点,回避了女性要求把握自己的命运的强烈愿望,以表面的强势为包装,实际上依然是在强调女性需要归顺父权的统治。

女性主义者一直以呼吁女性唤醒自我意识、实现人格和精神的解放,以平权为诉求谋求社会环境的平等和谐。在社会进程中,通过大量卓越的女性和男性的引领,如今女性在社会地位的方方面面都有很大的提高,然而这些进步仍然无法达到事实上的平等,以影视剧为例,女性仍然没有完全摆脱被书写、被刻画的枷锁。新时代下,我们呼吁有更多更好地展现女性的精神面貌和发出属于女性自己声音的作品出现,进一步营造一个更加平等的影视生态和社会环境。

参考文献:

[1] http://ent.163.com/18/1213/22/E2UL3UCR00038FO9.html.

[2] 王琴.大女主:当代影视剧的“女性主义”想象[N].中国妇女报,2018-01-23.

[3] 吴全燕.女性“现代梦”的觉醒和实现——中国当代电影中女性形象的呈现与变迁[J].当代电影.2014,(07):186.

[4] 刘强.《有智慧的变通是更好的坚持——女性主义时阈下电影《嘉年华》的文化分析》[J].当代电影,2018,(6):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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