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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读的“艺术史”

2019-09-10薛墨

画刊 2019年3期
关键词:史家艺术史批评家

薛墨

翻开一本艺术史著作,我们看到的内容大多相差无几,既定的时代划分、几乎相同的艺术家和作品,除了因编辑需要或撰写方法不同导致的取舍差异外,我们很难看到什么区别。西方畅销的三部艺术经典通史,《加德纳艺术史》、《詹森艺术史》、修·昂纳和约翰·弗莱明撰写的《世界艺术史》(这三本大部头的著作都有了中文译本),被誉为艺术史的标杆之作,其选中的艺术家和作品也基本雷同,以相互背书的形式,以權威的姿态告诉我们什么是艺术史,我们对艺术史的认知不再有怀疑。但这就是真正的艺术史吗?

艺术作为历史,按字面理解,应该是关于艺术家和作品的编年史,但我们奉为圭臬的艺术史,却是基于各类艺术史家们删编的历史,并不能说是真实的历史。上述几本通史,更是由一类艺术史家,即来自学院的艺术史家编撰的历史。我们是否应该把他们叙述的历史图景当作真实的艺术史,还是应有所怀疑?其实艺术史家E.H.贡布里希爵士早就提出,真正的艺术史应该由三部分构成:鉴赏家眼中的作品构成的历史、批评家建构出的艺术家的历史、学院艺术史家撰写的历史。贡布里希言下之意是要我们认识到,不要误以为,艺术史就是学院艺术史家所编撰的历史。

不同时期、趣味不同的鉴赏家鉴藏的艺术品,现在大多都进了美术博物馆。因此陈列在博物馆墙上的作品,就构成了一部视觉化的艺术史,以作品展示的形式而非书写的形式讲述艺术史,可能是碎片化的,但却更直观而真实。批评家通过价值评判和比较,对艺术家和作品的当代定位,选定进入历史的艺术家和作品,并未进入其视野的艺术,则被抛在历史之外。实际上,当代美术博物馆也在充当批评家的角色,能进入博物馆,意味着可能进入历史,掌握了艺术史的话语权的博物馆和批评家,以作品和批评文字来建构艺术史。相对独立的学院艺术史家,构成了另外一种以史学观念和方法主导的历史。他们所要回答的问题是:艺术家何以创作出作品,谁赞助了此活动,艺术家受哪些人的影响,作品的受众是谁;反之艺术家又影响了谁,哪些历史因素影响了艺术家及其创作,艺术家和作品反过来又如何影响了艺术、政治或社会事件等等。学院派艺术史家在回答这些问题的时候,甚至可以完全不涉及艺术作品本身的问题,因此也受到诟病。我们现在所习惯的艺术史风格概念,如“浪漫主义”“写实主义”“后印象主义”等,都是艺术史家杜撰的,对于当时的艺术家而言,谁又能知道自己是什么风格什么画派呢?他们只是在具体艺术历史情境下的自我选择,回到创作时的具体艺术语言环境,才更能理解历史。因此,我们阅读艺术史时,应该意识到,真正的艺术史,应该是由艺术本身、批评家和博物馆、艺术史家们共同完成的。

上世纪90年代在美国举办过一场题为“两种艺术史:大学和博物馆”的研讨会,针对的正是艺术史书写中出现的两种矛盾和相互的敌意。我并不想就此展开讨论,只想指出,现实中艺术史的书写实践和目标确实存在差异,艺术史知识的产生和传播形式也多样,而且业已成为一个学术问题。要揭开被批评家、艺术史家、鉴赏家、博物馆所遮蔽的真实历史,需要从他们之间去寻找真正的艺术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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