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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极夏彦世界

2019-09-10游雅

海外文摘·学术 2019年8期

游雅

摘要:作为日本新本格派推理的代表作家之一的京极夏彦自出道以来,作品受到众多读者的喜爱,掀起了一股新的“妖怪热潮”。京极将妖怪与推理大胆地结合,创作出极具个性与创意的新型推理小说。本论文将以《巷说百物语》为研究对象,从内容、语言、叙述模式三个方面,考察京极夏彦的创作风格和创作意图。

关键词:新本格派推理;京极夏彦;巷说百物语

中图分类号:I56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2177(2019)08-0029-03

0 前言

京极夏彦,本名大江胜彦,日本小说家,“怪谈之怪”的发起人之一。于1963年出生于日本北海道小樽市,在柳田国男和水木茂的影响下潜心研究“妖怪”。他是妖怪研究家、艺术监督,也是世界妖怪协会·世界妖怪会议评议员、关东水木会员以及东亚怪异学会会员。代表作有《百鬼夜行系列》、《巷说百物语系列》等。1996年凭借《魍魉之匣》获得第49届日本推理作家协会奖,1997年凭借《嗤笑伊右卫门》获得第25届泉镜花文学奖,2002年凭借《偷窥者小平次》获得第16届山本周五郎奖,2003年凭借《后巷说百物语》获得第130届直木奖,2011年凭借《西巷说百物语》获得第24届柴田炼三郎奖。

京极夏彦是日本新本格派推理的代表作家之一。自《姑获鸟之夏》出道以来,京极的作品受到众多读者的喜爱,掀起了新的“妖怪热潮”。京极将妖怪与推理大胆地结合,创作出极具个性与创意的新型推理小说。独特的妖怪推理不仅在日本拥有超高人气,如今已超越国境和语言,给中国的读者也吹来了新的风潮。

本论文所涉及的《巷说百物语》作为京极夏彦妖怪时代小说集《巷说百物语系列》的第一部,由角川书店在1999年发行。小说以江户时代末期为背景,刻画了一群只要有钱就能以妖怪作祟的方式帮人解决疑难杂症、或消除怨念的恶棍小团体的故事。相对于用科学逻辑阐明和解决看起来像是妖怪干的不可思议事件的《百鬼夜行系列》,《巷说百物语系列》可以说是完全相反,其特点是乔装成妖怪的所作所为解决问题,从而显露人心的复杂。

在分析京极夏彦的创作风格之前,首先要了解他热衷妖怪研究的理由和创作意图。其次,本论文将依据《巷说百物语》的文本,从内容、语言、叙述模式方面来考察作者独特的写法。

1 京极夏彦与妖怪和传统文化

若向京极夏彦本人询问开始独创性地书写妖怪推理小说的理由,得到的回答将会相当单纯,即“对妖怪的爱”。京极本来就对妖怪学兴趣深厚,对妖怪文化有很深的造诣,觉得妖怪是很可爱的角色。京极在成为职业小说家之前曾从事设计工作,其工作的内容便是绘制妖怪之图。《姑获鸟之夏》这部小说原本只是打算作为漫画的脚本来描绘的,但由于偶然发现妖怪的构成和解决事件的经由之间重叠的部分很多,就索性将它当作接近推理的妖怪小说来写,将妖怪文化和推理相结合,形成了前所未有的“妖怪推理”。

对于妖怪的看法,京极夏彦本人如下所述。

“不管作者怎么说,将其判断为“妖怪”的并非作者个人。虽然‘妖怪’是创造的产物,但不是由个人创造出来的。将其认定的也并非特定的谁,只是普通的我们。‘妖怪’作为通俗文化的成果,是由我们自己创造而出的。‘妖怪’是娱乐,是值得享受之物。”(笔者译)[1]

日本人自古以来就喜爱鬼怪故事,到近现代为止,妖怪记录在册之数已达千余。妖怪通常被认为是现代社会中应该消灭的迷信,但实际上妖怪文化在动画、文学、美术等领域已成为一种热潮是谁也无法否定的事实。

京极夏彦提倡以妖怪为首的传统文化的复兴,并以此为契机对近代文明社会发起抵抗。这种抵抗以一种反理性的形式在作品中被反映。换言之,科学理性虽然能解决物质面的问题,但对于在人的内里所产生的问题,即人心的阴暗面的解释,依然束手无策。为了国家的光明未来,传统文化的引导必不可少。关于京极夏彦的这种反理性的主张,如下所述。

“在当今时代,生活变得非常便利,但是依然存在一些我们无法理解的东西。(中略)我深切地感受到,没有妖怪的环境,人类也无法居住。如果只是以经济大国为目标,彻底排除科学理性之外的事物,国民是不可能幸福的。我的作品的焦点既非辨明犯人,亦非抓住罪犯,而是‘之后要怎么办’”。(笔者译)[2]

由此可见,京极夏彦以复兴传统文化为目的的意图十分明确。那么,《巷说百物语》中的“京极夏彦世界”是怎样的构造呢?笔者将在下一节一探究竟。

2 京极夏彦的世界

2.1 人物

《巷说百物语》讲述了以用语言欺骗人们的又市为主角的故事。他利用人类对妖怪的存在深信不疑的心理,制造一些不可思议的现象。在他创作的故事中,与案件有关的人物与妖怪角色直接对应。这样的对应不是简单的比喻,而是讲登场的妖怪和人物的特征完美融合,用正常的人为行动来详细说明不可思议现象。所有的悲剧都是各种情欲作祟的结果。

一个个故事读完后,再回头看开头的妖怪角色,就能发现妖怪只是没有实体的幻觉,或者只是被编造出来迷惑大众的假象。例如《柳女》一篇,吉兵卫借由砍掉柳树,让民众误以为自己儿子的死亡是妖怪作祟的结果,从而掩蓋了自己才是弑子真凶的事实,而又市一行人则顺势利用“柳女”揭穿了吉兵卫的罪行。

妖怪并不可怕,可怕的反而是人心。在“京极夏彦世界”中,可以看到像妖怪一样的加害者和无辜被害者交织而成的人间模样。

2.2 语言

首先,《巷说百物语》中的推理并不是通过复杂的逻辑来演绎的。小说的魅力在于语言的运用。怪谈的世界和现实世界相互混合,融为一体,从而创造出了难以区分的境界。

并且,小说经常切换到第一视角也值得关注。所谓第一视角,不仅是人物所看到的、所体验的事物,也是人物对外部世界和事件的感想。总而言之,即是能够清楚地感知到人物心理活动的视角。例如《洗豆妖》中的“小女子阿银我嘛,做的是随波逐流、四处漂泊的生意。到处走动,就会听到形形色色恐怖或奇怪的故事”[2]、《盐之长司》中的“你说长次郎信仰虔诚?别开玩笑了客官。他哪里信仰虔诚,也不知道你是听谁说的。那家伙根本不把人当人看,不把马当马看。长次郎只是个什么东西都吃的大恶棍”[2]。从这些描写中可以看出,京极使用第一视角及意识流的手法,使读者产生共鸣,能够更容易了解事件发生的经过。

另外,京极夏彦除了小说家以外,在剧本创作、妖怪画创作等领域也活跃着。因此,《巷说百物语》富有着能让人联想到漫画人物形象的鲜明的画面感。例如《洗豆妖》中“墙边则有个仪态高雅、肤白脸小的女人倚墙侧坐。她身穿鲜艳的江户紫和服与草色披肩,与这栋简陋的小屋毫不匹配”[2]的描写、以及《芝右卫门狸》中“虽被一家人团团围住,狸猫也没有逃跑,表现得毫不怯场,而且仿佛打招呼似的,环视一圈芝右卫门的家人,这才弯下身来把鲷鱼吃掉”[2]等具有视觉冲击性的描写,十分引人注目。

除此之外,这部小说对景色的描写具有强烈的日本耽美特征。关于“日本式的唯美”,京极夏彦有如下说明。

“我敬爱着日本人所培育的文化,(中略)‘和’这个关键字对我来说十分重要。和式的美和西方的美是不同的。(中略)我们拥有着在各种地方都能发现美的文化。”[3]

日本人所特有的美意识由恬静闲寂、幽玄、生机、不完全、不规则等诸多因素构成。然而,与之相异的西方美则是整齐之美,视比例、协调、对称、规为最重要。在《白藏主》中有这样一段描写:“此山枫叶嫣红,松叶深绿,云影光霞交映,五彩缤纷,浑然一体。看是山,人却疑在梦中。眼前只见朦胧模糊,观者无不以为自己已到虚无飘渺的西方极乐世界。”这段描写让读者产生融入自然与自然浑然成为一体的感觉。这或许也可以说是京极夏彦对近代科学文明的一种抵抗。

综上所述,从语言这个角度可以看到虚实相交的美丽的“京极夏彦世界”。

2.3 叙述模式

推理小说讲述的是从异常恢复正常秩序的故事。以往的推理小说往往深入到事件之中,以查明真相为目的。然而在《巷说百物语》这些短篇故事的结尾,读者虽然会明白谁是犯人,但与“事件的起源→事件的发展→线索的搜查→了解真相”的传统推理模式略有不同的是,真相的大部分都早已被又市一行人知晓。换言之,他们并非解开未知之谜的侦探,而是担任着在知道真相的基础上惩罚犯人的角色。

此外,在每篇故事的开头,京极夏彦通过引用《绘本百物语》中的插画,简单介绍了妖怪和怪异事件的来历,将读者率先带入恐怖的气氛中。活版技术在江户时代被导入后,插画更加发达,由此产生了被称作赤本、黄表纸等的大众书,故事作者和插画家的合作也变得广泛起来。笔者猜测京极夏彦这种独特的模式也是在对现代出版文化进行批判吧。

3 结语

以上,本论文从《巷说百物语》的人物、语言和叙述模式这三个角度,探究了京极夏彦的创作写法。新本格推理小说不仅仅满足于精妙的骗局和拘泥于社会现实的可能性,它创造了文学性和娱乐性共存的虚构世界。京极夏彥凭借各式各样创造性的变化,构造了包罗万象的“京极夏彦世界”。京极夏彦所独创的妖怪小说作为复兴传统文化的一种形式,打开了新的推理文学之大门。这或许便是京极夏彦妖怪小说能够获得高人气的原因所在。

参考文献

[1]京极夏彦.妖怪之理 妖怪之笼[M].角川书店,2007.

[2]京极夏彦(编).对谈集妖怪大谈义[M].角川书店,2008.

[3]京极夏彦.荒井良.所谓日本的唯美是什么?[J].美术之窗,2012,31(3):30-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