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苏玲 张顺生

摘要： 目前，我国高校校名中含有“师范”一词的共有近200所，但其英译却不一致。调查统计其中170所校名中含有“师范”的大学、学院和高等专科学校官网最新英译名，发现目前校名中“师范”一词的英译共有10种版本。从历史渊源、意识形态、社会影响及约定俗成等方面加以分析之后，认为用“normal”翻译校名中“师范”一词更合理。最后，呼吁广大高校校名中“师范”一词英译应走向规范化。

关键词： 高校校名;“师范”;英译;规范化

中图分类号： H 059 文献标志码： A

文章编号： 1009-895X（2019）01-0030-06

DOI： 10.13256/j.cnki.jusst.sse.2019.01.005

On Translating “Shifan” in the Names of Chinese

Higher Education Institutions

CHEN Suling，ZHANG Shunsheng

（College of Foreign Languages，University of Shanghai for Science and Technology，Shanghai 200093，China）

Abstract：

Nowadays，there are about 200 institutions of higher education with “Shifan” in their official names in China.However，scholars hold different views as to how to render “Shifan” in the names of universities and colleges.Altogether，ten English versions for “Shifan” have been found after the collection of 170 official English names of these Chinese universities and colleges.The paper is intended to discuss the appropriateness of the employment of “normal” from several aspects，including historical backgrounds，ideology，social influence，and establishment by social convention.In the end，it is advocated that the translated version of “Shifan” in the names of colleges and universities in Greater China Region be standardized.

Keywords：

names of colleges and universities;“Shifan”;English versions;standardization

师范院校在我国各类高校中占有很大比重，其重要性自不言而喻。随着自身的不断发展、国际交流的不断加深，北京师范大学、华东师范大学、西北师范大学、东北师范大学、华南师范大学、南京师范大学以及湖南师范大学等师范院校在国内外的影响也在不断扩大。

众所周知，校名之英译是学校对外交流的第一张名片，其规范性与准确度是影响人们对该校的认识、定位正确与否的关键一步，关乎学校的社会影响力。然而，人们对于司空见惯的东西缺乏洞见，最熟悉的往往又是最不了解的。學者们对高等师范院校名称中“师范”的英译各执一词，梳理起来主要有两种对立的观点：陈昌义（1988）[1-2]、王海平（2008）[3]、邹敏（2014）[4]、徐中锋（2015）[5]等认为：“normal”在权威字典中无“师范”之意，“teachers”更直接准确地体现“师范”的涵义，表明学校是培养未来教师的高校，简单明了，不会对中外交流造成任何误解或障碍;而郭虹宇（2010）[6]、魏东峰（2011）[7]等则认为：“normal”在国外很有历史渊源，因而，将中国高校校名中的“师范”英译为“normal”并非牵强附会。

将“师范英译”和“师范译名”作为主题词键入中国知网进行搜索，共可搜到8篇论文，其中最早的是1988年6月陈昌义[1]在《浙江师范大学学报》发表的《是Normal University还是Teachers University——谈“师范大学”的译法》一文，1988年9月陈昌义[2]又在《中国翻译》上发表了《是Normal University还是Teachers University？》。另外6篇中，4篇发表于2008至2011年间，1篇发表于2014年，最近1篇即为徐中锋[5]发表于2015年的《南京特殊教育师范学院专本科时期两个校名的英译辨析》。根据最新调查统计，即便是徐中锋文章中所统计的高校数量、学校名称乃至学校性质，后来都发生了变化。有些师范学院已更名为师范大学，比如：2016年3月1日，经国家教育部批准，湖北师范学院更名为湖北师范大学、安庆师范学院更名为安庆师范大学[8];有些是高等专科学校升格为学院，如：2017年5月12日，经国家教育部批准，同意在南昌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基础上建立豫章师范学院，同时撤销南昌师范高等专科学校的建制[9];还有一些则是更改了校方官网英译名称，如上海师范大学和福建师范大学等将校名中的“师范大学”原先都译作“Teachers University”[1-2]，而如今则用“Normal University”表示。

基于上述原因，本研究做了一次较为全面的统计，共统计了全国（含台湾）170所校名中含有“师范”二字的高等师范类院校，其中45所“师范大学”和71所“师范学院”来自高考网[10]《2017中国师范类大学排行榜》;49所“师范高等专科学校”来自应届毕业生网[11]《2017年全国专科学校排名汇总》

应届毕业生网[11]《2017年全国专科学校排名汇总》中出现的一些师范高等专科学校与学校现状不符，主要涉及近些年升格为“师范学院”或“学院”的高校，如：南昌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升格为豫章师范学院、阿坝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升格为阿坝师范学院、琼台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升格为琼台师范学院、郧阳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升格为汉江师范学院、亳州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升格为亳州学院等，因而以学校官网最新校名及其英译名为准，进行整理统计;另外，《2017年全国专科学校排名汇总》中的拉萨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内蒙古民族幼儿师范高等专科学校以及运城幼儿师范高等专科学校的官网均未出现学校英译名，分别出现的是校名的藏语名、蒙语名以及汉语拼音，因而未将以上3所学校纳入统计分析范围。

;此外，大庆师范学院、豫章师范学院以及3所台湾地区的“师范大学”未被列入《2017中国师范类大学排行榜》内，但被计入本研究的统计名单中。通过逐一搜索进入上述170所高校官网进行验证，并统计整理各校官网的最新校名和英译名称，发现校名中“师范”一词共有10种英译版本。相比于其他9种译法，最后认为：将校名中的“师范”英译为“normal”更合理。下面，将从历史渊源、意识形态、社会影响及约定俗成等方面探讨师范院校中“师范”一词的英译，并顺便讨论一些大学下设的二级学院中“师范学院”以及高校“师范专业”的英译。

一、校名中“师范”英译现状

通过调查统计我国170所校名中包含“师范”的大学、学院和高等专科学校官网最新英译名（统计截止时间为2017年6月12日。文中出现的百分比，采取四舍五入后保留小数点后两位），有如下发现。

（1）各院校对校名中“师范”一词的英译共有以下10种版本（见表1）：normal，teachers，educa tion，teachers，teachers，teachers education，teacher education，teachers training，educators以及零翻译。

统计表明：1）使用normal的高校共117所，其中包括：北京师范大学（Beijing Normal Univer sity）、华东师范大学（East China Normal Univer sity）、华中师范大学（Central China Normal Univer sity）、国立台湾师范大学（National Taiwan Normal University）等，占总数的68.82%;2）使用teachers的共25所，包括：盐城师范学院（Yancheng Tea chers University）、忻州师范学院（Xinzhou Teachers University）、集宁师范学院（Jining Teachers Col lege）、陇南师范高等专科学校（Longnan Teachers College）、丽江师范高等专科学校（Lijiang Teachers College）等，占总数的11.76%;3）使用education的共20所，如：天津职业技术师范大学（Tianjin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 and Education）、国立彰化师范大学（National Zhanghua University of Education）、湖北第二师范学院（Hubei University of Education）、广东第二师范学院（Guangdong University of Educa tion）、貴阳幼儿师范高等专科学校（Guiyang Pre school Education College）等，占总数的14.71%;4）使用teachers的有绵阳师范学院（Mianyang Teachers College）和德宏师范高等专科学校（Dehong Tea chers College）两所高校，占总数的1.18%;5）使用teachers的仅有新疆师范高等专科学校（Xinjiang Teachers College）;6）使用teachers education的仅有广西师范学院（Guangxi Teachers Education Univer sity）;7）使用teacher education的仅有川北幼儿师范高等专科学校（North Sichuan College of Preschool Teacher Education）;8）使用teachers training的仅有锦州师范高等专科学校（Jinzhou Teachers Training College）;9）使用educators的仅有四川幼儿师范高等专科学校（Sichuan Preschool Educators College）;10）湖州师范学院官网现用英译名为Huzou University（“师范”未译）。

（2）值得一提的是，近些年，我国越来越多的高等师范院校更改了学校名称中“师范”的英译，多将“teachers，teachers”等改为“normal”，例如，淮阴师范学院（Huaiyin Normal University）、内江师范学院（Neijiang Normal University）、泉州师范学院（Quanzhou Normal University）、唐山师范学院（Tangshan Normal University）和信阳师范学院（Xinyang Normal University）等等。

二、“师范”英译思考

从上述统计结果不难看出：我国“师范大学”“师范学院”以及“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名称中“师范”的英译版本虽多种多样，但主要有两种，即“normal”和“teachers”。综合考虑以下几方面，认为将校名中的“师范”英译为“normal”更合理。

（一）历史渊源

中文词语“师范”与英文单词“normal”虽不能简单对应，但将校名中的“师范”一词英译为“normal”绝非中国杜撰。首先，“normal”与“norm”关联，含“规范”之意;其次，“normal”的用法在国外颇有渊源。1794年10月30日巴黎高等师范学校成立，法文名为“Ecole Normale Superieure de Paris”，该校名是由巴黎综合工科学校校长孟日（Gaspard Monge，1746—1818）和数学家拉普拉斯（Pierre Simon Laplace，1749—1827）等人共同商定的;同样起源于法国大革命时期的意大利顶尖高校——比萨高等师范学校创立于1700年，意大利名为“Scuola Normale Superiore de Pisa”。上述两所如今依然享誉世界的高校名称中都有“normale”一词，将其译为英文，即为目前我国绝大多数高等师范院校英译名中的“normal”。此外，19世纪20至30年代，美国一些州便设立师范学校，比如，北卡罗林纳州成立了“阿巴拉契亚州立师范学校”（Appalachian State Normal School），该校便是今天“阿巴拉契亚州立大学（Appalachian State University）”的前身。威尔士曾有两所师范学校以“normal”冠名，斯旺西师范学院（The Normal College，Swansea）和威尔士大学（位于邦戈）的前身邦戈师范学院（The Normal Col lege，Bangor）。后两个例证表明，“normal school”的結构和意义是固定的，其中的“normal”和“school”不能拆开[1-2]的说法并不正确。不过，欧美的师范学院都有些区别，在美国和加拿大，“normal school”培养的都是小学老师，而在欧洲，“normal school”则培养各个层次的老师。可见，“normal”表示“师范”的用法在国外具有明确的历史渊源，也为后来我国的“师范大学”“师范学院”以及“师范高等专科学校”的英译名提供了借鉴，因为“贴切的直接套用，能避免不必要的错误”[12]。

（二）意识形态

马克思从多重意义上阐述了意识形态，即：一般意义上的社会存在的反映;“思想或观念上的上层建筑”[13]。换言之，意识形态是人对事物的认知、理解，它并非人脑中固有的，而是源于社会存在。再者，由于受到价值取向、环境以及信息（如：教育、宣传）等因素影响，人们会产生不同的意识形态，因而对同一种事物的理解、认知也不尽相同。

首先，自18世纪以来，国外就客观存在过不少培养教育人才的“normal”类院校，其中一些师范学府（如上文所提及的几所师范院校）至今仍然存在，且举世闻名。客观存在决定人的意识，因而，将校名中的“师范”英译为“normal”是能够在人脑中产生与客观存在相符合的认知与理解的，具有其合理性。其次，国外多用“teachers college”表示隶属于某一所高校的二级“师范学院”，譬如享誉世界的哥伦比亚大学师范学院（Teachers College，Columbia University）;而我国的高等师范院校并非一个从属于学校的二级学院（院系），而是指一所独立高校，如：上海师范大学（Shanghai Normal University）、福建师范大学（Fujian Normal University）、绵阳师范学院（Mianyang Teachers College）、廊坊师范学院（Langfang Teachers University）、湖州师范学院（Huzhou University）、乐山师范学院（Leshan Normal University）等等。若用认知图式表示，那么学校为高级或上位图式，如上述的哥伦比亚大学;隶属于学校的各个二级学院则为低级或下位图式，如哥伦比亚师范学院。就我国师范院校而言，各师范院校为高级或上位图式，如：绵阳师范学院（Mianyang Teachers College），而其下设的二级学院（院系）为低级或下位图式，如：法学与社会学院、教育科学学院、新闻与传媒学院等等。

（三）“师范”一词翻译的“约定”与“再约定”

关于正名，荀子有言：“名无固宜，约之以命，约定俗成谓之宜，异于约则谓之不宜。名无固实，约之以命实，约定俗成谓之实名。”事实上，翻译集中体现了一个国家或民族在特定历史时期对翻译行为和翻译活动的共识，而这个共识的形成又与这个国家或民族在特定历史时期翻译行为和翻译活动的性质、特点、形态、方式乃至“方向”（译入还是译出）密切相关[14]。

人属于一个大的“人类家族”，具有文化的、认知的、伦理的、逻辑的“家族相似”，这种种相似可以达至人的共识，从而约定事物的命名以便语言交流[15]。有学者认为：在许多权威字典中并未见“normal”有“师范”之意，但笔者认为，源于“norm”（规范、标准）的“normal”自有其可接受性。况且，随着认识的变化，一些约定俗成可能会被突破，并产生新的约定俗成[16]。在我国古典文献中，“师范”最早出现于汉朝扬雄编著的《扬子法言》：“师者，人之模范也。”19世纪末，梁启超等有识之士认为师范教育是“群学之基”[17]，1902年京师大学堂拉开中国现代高等师范教育的帷幕，1923年更名为北京师范大学，成为中国历史上第一所师范大学。关于北师大的英译名，当时在征求过美国教育与哲学大师杜威（John Dewey，1859—1952）、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师范学院教授孟禄（Paul Monroe，1869—1947）以及在华日本教育大师的意见之后，最终定为“Beijing Normal University”[18]，契合了北师大“学为人师，行为世范”的校训。此后，在北师大的影响下，中国的高等师范院校英译名大都沿用“normal”一词或逐渐效仿其做法。如今，北京师范大学、华东师范大学、东北师范大学、华南师范大学以及南京师范大学等多所院校都已发展成为世界知名、国内高水平的高等师范学府，对国内外的教育都具有深远影响。通过调查统计发现：近些年来，我国越来越多的师范院校约定俗成地采用“normal”表示校名中的“师范”（如上述提到的上海师范大学和福建师范大学等）。

此外，“名无固宜”与“名无固实”表明，语言中“不存在超验的、超时空的宜与实”[15]158，即语言具有“任意性”。语言作为服务于人类交流的符号，随时代变迁发展，适当引申本意，并作为新的约定，促进人类交流未尝不可。维特根斯坦曾提出“家族相似性”理论，出于研究需要的外在设定以及社会变化，针对同一种语言现象我们可以有不同的设定[19]。为了适应时代的发展、顺应国家的发展战略，我国越来越多的师范院校都正在向综合性大学转变。就培养目标范围来看，一所师范院校下设的师范学院或教育学院（系）自然主要培养教育类人才，但就整所学校而言，则不仅有专门培养教育人才的学院（院系）或专业，还有培养其他领域人才的学院（院系）或专业，比如盐城师范学院（Yancheng Teachers University），既有英语师范和历史师范专业，还有经济学、法学等众多非师范类专业。因而，将校名中的“师范”英译为“teachers”或“education”已经不合时宜。相比之下，应时代发展的需要，译作“normal”更能体现我国师范院校旨在培养综合性人才的目标。

三、二级“师范学院”中“师范”的英译

据统计分析，一些大学下设的二级学院中专门培养教育人才的“师范学院”宜译作“teachers college”，主要原因有二：其一，“teachers”更直接明了地体现二级“师范学院”的培养目标与性质，如哥伦比亚师范学院（Teachers College，Columbia University）;其二，“teachers college”与上位图式中的“师范”大学（学院）的校名英译有所区分，同时也与现行高校中的教育学院译名“faculty/school/college of educa tion”有所区分。当然，“师范专业”则可以用“education”表示，如“英语师范专业”则可表示为“English education”。

但通过搜索整理我国一些大学下设的二级“师范学院”的官网英译名，发现：这些“师范学院”的英译也不统一，有些甚至存在明显的问题。扬州大学师范学院英译名为“Teachers College of Yangzhou University”（其中Teachers College表述不符合英语语法），北京联合大学师范学院英译名为“Teachers College of Beijing Union University”，深圳大学师范学院英译名为“Normal College of Shenzhen University”，青岛大学师范学院英译为“Normal College of Qingdao University”，吉首大学师范学院英译名为“The Normal College of Jishou University”。

將二级学院中的“师范学院”译为“normal”，与北京师范大学（Beijing Normal University）、东北师范大学（Northeast Normal University）、遵义师范学院（Zunyi Normal College）、贵州师范学院（Guizhou Normal College）等“师范”高校的英译名难以区分。成都大学师范学院英译为“College of Teachers of Chengdu University”更容易让人产生误会，可能让人误以为是“教师学（协）会”，因为英语中“College of+一类人”往往表示“某种（协）会”，如College of American Pathologists，CAP（美国病理学家协会）、The American College of Surgeons（美国外科医生协会）、The Royal College of Physi cians（英国皇家内科医生协会）、Ontario College of Teachers（加拿大安大略教师学会）和Queensland College of Teachers（澳大利亚昆士兰教师学会）。

四、结束语

我国越来越多“师范大学”“师范学院”以及“师范高等专科学校”的英译名中采用“normal”，体现了校名中“师范”之英译从不规范、不统一逐步走向规范、统一的趋势。基于此，将我国高等师范院校校名中所含的“师范”（或许“师范高等专科学校”保留“teachers college”尚存在一定的理据）译为“normal”不仅地道，而且更合理，因而值得推广;而一些大学下设的二级学院中的“师范学院”则英译作“teachers college”更切合实际，同时又与各高等师范院校的英译名以及现行大学中的教育学院译名（faculty/school/college of education）有所区分。

高校是我国对外交流的一大重要平台，高校名称之英译名是各院校对外交流的第一张名片，事关我国高校的国际形象乃至国家形象。因而，希望师范院校中“师范”英译之乱能够引起相关人士、部门与机构的重视，及时出台政策促进高校名称英译逐步走向既地道又规范合理，促进我国高校更好地与国际接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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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朱渭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