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学武

母亲干了一辈子农活，从未在厂里上过班。父亲去世后，我不想母亲再到地里干活累着，希望母亲顶多在家门口田里种种菜，有点事做，活动活动筋骨。每天，我都要打两个电话，关心母亲的身体和生活。前几天重阳，托老家同村同学买一斤肉和一块豆腐，给从未过过重阳节的母亲送去。同学二话没说，放下手里的工作，买了肉和豆腐去我家。过了一个多小时，同学打电话说：“你母亲不在家。”原来母亲到我表弟开的小箱包厂去上班了。同学只好把肉和豆腐放在自己家冰箱，等晚上我母親回家时去拿。

母亲虚岁都73岁了，干吗这么想不通，累出个好歹咋办？问母亲，为啥悄悄去上班不告诉我。母亲说怕我生气，怕我说她。母亲讲起上班的情形，七八个老人来自好几个村，有六十多岁的，有七十多岁的。还有一个老大姐都82岁了，儿女很出息、很孝顺，也不缺钱，可老人就愿意有点事做。大家一起，边说话边干活，有趣、热闹，每天还能挣上十多元钱。我嘱咐母亲，别累着，累了起来站站走走，多喝水。母亲说，厂里对他们没有太多的约束，其实就是大家一起玩的感觉，让我放心。

“厂子离家几里地，正好可以像你说的那样每天走走啊。”听我没有责备她，母亲声音里满是开心。母亲的话里，有种从未有过的“上班”的感觉。我忽然觉得，儿女想得再周到、照顾得再好，也没有老人自己找到的快乐自在。

（摘自《亲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