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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我谢谢咱妈

2019-09-10茉莉

女报 2019年12期
关键词:豆豉黄花菜蔷薇

茉莉

一个周末,我去好友木兰家吃饭。

木兰家在郊外的一个政府小区里,从27层高楼的阳台上望出去,前方视野极好,大风穿堂而过,在32度的高温里吹得人直想穿外套。

这是木兰新搬不久的家,我还是第一次去。房子不大,东西很多,看上去房间有些微凌乱,但处处是让人舒适放松的气息,所有的食物,糖果、水果、小零嘴,都摆放在触手可及的位置。我最爱是茶几上一大盘木兰从老家带回来的她家老妈妈亲手种的花生,颗粒饱满,粉红生脆,我一坐下来就不顾形象地吃得不停嘴。

那天,木兰和她的先生做了一大桌子菜。有红烧牛腩、小炒肉、辣椒鸡块,更有来自他们家乡的水库鱼。水库鱼被做成一道香辣汤锅,每吃一口鱼肉,我都在脑补木兰夫妇从家乡开车回深圳的情景:他们就是传说中那种被父母用土特产把车尾箱塞满,然后返程一路上表面抱怨实则心喜的深圳人啊。

离开木兰家的时候,她送给我一包黄花菜,说:“自家种的,没污染。”又给我一瓶她家老妈妈自制的水豆豉。我拧开瓶盖看了看,水豆豉用辣椒和紫苏炒过,香气是混杂了温暖和凛冽的奇异。

我把黄花菜和豆豉带回家,用黄花菜烧出了一小锅美味排骨。豆豉密封好放在冰箱里,每一次用勺子舀出来一点点,配着米饭或者面条吃下去,十分珍惜。边吃边想起,小時候我也是经常吃水豆豉的,我妈妈也会自制水豆豉,虽然没有试过像木兰妈妈那样用辣椒和紫苏来炒。而且那时候,别人都用水豆豉下粥,我偏爱用它配饭,无端端觉得那样的吃法更合理。

自从妈妈去世,我已经很多年没吃过水豆豉。

我的阿姨,爸爸现在的老伴,是个很好的人,每次我们回家,她都使出浑身厨艺给我们做好吃的,每年我过生日,她会炒好我最爱吃的陈皮兔寄来深圳,平时通电话,她也常说“想吃什么就告诉我”。但我终究不能随时撒娇和需索无穷,儿孙满堂的阿姨也不可能是一名宠溺无限的饲养员,一年四季源源不绝地向我输送我想吃的食物。

在这件事上,没得抱怨。阿姨对父亲无微不至,离家遥远的我已经非常感恩。

所以,偶尔能吃到“别人的爸妈”手制的食物,对我来说,就是一件幸福的事。

就在上周,朋友蔷薇说她爸爸在家自制芝麻糊,问我想不想吃。我毫不客气地说想。蔷薇说了声好,过了两天,我先生下班抱回一只重重的箱子,是蔷薇寄来的芝麻糊。

蔷薇在电话里说,芝麻糊太重,她抱着箱子去到快递点,却发现没带身份证,只好再跑一趟回家去拿。她说:“那芝麻是我洗的,你知不知道洗芝麻有多麻烦?要洗很多遍很多遍,确保里面没有一粒沙子,然后,炒制也需要技术……”

我过意不去,说:“这事太劳烦你和伯父了,下次别再做了啊。”

蔷薇马上怼回来:“可是我乐意给你做啊。”

还追加一句,“我爸爸也乐意给我的朋友做啊。”

我被她怼得眼湿湿。

遥想高中当年,我的好同桌玫瑰是住校生,每周回家一次,总会带回来她爸爸做的美味,有时是冷吃牛肉,有时是酸豆角肉末,有时是糖醋排骨,它们被装在玻璃瓶子里,是油光闪闪的诱惑。玫瑰爱跟我们分享她爸爸的作品,我作为同桌,自然沾光更多。后来每次去玫瑰家蹭饭,她的教授爸爸都会笑眯眯地问我:“上次的菜好不好吃啊?”

那是记忆中别人的父母,想起总是暖烘烘。

我的女同学们对我父母的记忆也是一样。她们爱来我家玩,因为我妈妈也会做很多好吃的招待她们,女同学咕咕至今记得我妈妈泡的茶特别好喝。偶尔玩晚了,她们的父母会很放心她们在我家过夜,我去她们家,也一样。

我们那帮同学的父母,健在的已经不多了吧,祝他们福寿安康。

那天离开木兰家的时候,木兰说:“水豆豉吃完吱声,随时让咱妈再做。”

“好啊,”我说,“替我谢谢咱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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