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后银 张顺生

摘 要：“雄安新区”作为一个国家级新区已得到国内外媒体的广泛关注;然而，在汉译英的过程中，汉语的“雄安新区”在外宣报道和学术研讨中却出现了各种各样的英语译法。文章通过比对国内外学界对“雄安新区”的英译，分析英语中“area”“district”“zone”“region”“territory”和“borough”等常见表达“地区”意义词之间的区别与联系，得出宜选用统一、规范的表达的结论。

关键词：雄安新区;关联翻译法;英译

中图分类号：H159文献标识码：ADOI：10.3969/j.issn.1673-8578.2019.03.010

Abstract： As a lately established statelevel new district， “雄安新区” has already attracted widespread attention from the media in China and abroad. However， scholars in the academic circles as well as different media employ different ways to render “雄安新区，” which will naturally confuse the native Englishspeaking audience. We collect the different versions of “雄安新區” translated by the academic circles and different media in China and abroad， make a statistical analysis of them， and analyze in detail a group of English words that correspond to “（地）区” in Chinese， such as “area”， “district”， “zone”， “region”， “territory” and “borough”， compares their usages， and come to the conclusion that it is preferable to render “雄安新区” into “Xiongan New District”， as it is closest in meaning， standardized and idiomatic in expression.

Keywords： 雄安新区; a correlative approach to translation; English expression

收稿日期：2018-10-13修回日期：2019-02-01

作者简介：丁后银（1966—），宿迁学院副教授，宿迁学院翻译研究中心主任，研究方向为翻译理论与实践。通信方式：1640141867@qq.com。张顺生（1962—），上海理工大学教授、硕士生导师，研究方向为翻译理论与实践。通信方式：1zhangshunsheng@sina.com。

引 言

2017年4月1日，中共中央、国务院做出了一项重大历史性战略选择，决定在河北省保定市境内雄县、容城县、安新县3县及周边部分区域，规划建设河北省“雄安新区”，以“集中疏解北京非首都功能，探索人口经济密集地区优化开发新模式”[1]。“雄安新区”是继深圳经济特区和上海浦东新区之后的又一个国家级新区。

然而，在对外宣传报道中，语言学者很快便发现了一个新问题，这便是，如何翻译“雄安新区”这一专有名词？译好“雄安新区”专名有助于客观、真实、准确、生动地讲好中国故事，传播中国声音，促进外国受众更好地了解中国有关信息。

一 “雄安新区”的英译

为了对“雄安新区”的译法有较为全面的了解，需要先来盘点一下学界的译法。2017年10月5日，作者将“雄安地区”作为篇名在中国知网进行模糊查询，获得相关文章78篇;人工筛选过滤掉不涉及英文表述“雄安地区”的文章后，获得有“雄安地区”相关英文表达的文章共25篇，现将其中“雄安地区”的英译和出现频次列如表1。

从统计过程中，笔者发现，这25篇文章中“雄安地区”的英译竟然有12种。其中一些明显是不合理的，如《河北大学学报》2017年第4期，刊登了4篇有关“雄安地区”的文章，其中3篇英译用“Xiongan New District” [2-4]，另1篇则用“Xiongan new district” [5]指称“雄安新区”;同样，《学术界》2017年第6期，有2篇文章英文摘要[6-7]分别用“Xiongan New Area”和“Xiongan New District”指称“雄安新区”;《贵州省党校学报》 2017 年第4 期，在同1篇摘要[8]中分别用“Xiongan New Area”“Hung an District”和“Xiong An Area”3种方式来指称“雄安新区”，而该期另1篇文章的英文摘要中[9]则将“雄安”隔行时拼作“Xiongan”，令人大跌眼镜。上述乱象，说明“雄安新区”的英译亟待规范。

当然，并不是说，只用一种译法一以贯之便没有问题。先撇开“地区”一词的译法，将“雄安”拼写作“Hung an”①显然不符合1997年中国标准出版社出版的《作者编辑常用标准及规范》中“关于改用汉语拼音方案拼写中国人名地名作为罗马字母拼写法的实施说明” [10]。而将“雄安”译作“Xiong An”和“XiongAn”也不规范。按照1984年12月25日中国地名委员会颁布的《中国地名汉语拼音字母拼写规则（汉语部分）》中规定，地名应连拼，连拼时，凡以a、o、e开头的非第一音节，在a、o、e前用隔音符号“”隔开，且小写，如“西安”拼作“Xian”。故雄安应译作“Xiongan”。

二 英语中的“（地）区”

那么，究竟该如何翻译“雄安新区”这一地名呢？纽马克提出的“关联翻译理论法”（a correlative approach to translation）认为，“原作或译出语文本的语言越重要，就越要贴近原文翻译。（The more important the language of the original or source language of the original or source language text， the more closely it should be translated.）” [11] 对外报道时，传播的概念范畴表述既要符合中国国情，彰显鲜明的中国特色;又要与国外习惯的话语体系、表述方式相对接，易于为国际社会所理解和接受[12]。

基于此，要准确地翻译“雄安新区”这一专有名词就得再考查一下英文中表示“（地）区”的词。

“（地）区”一词，英语中有很多词表达这一含义，最常用的词有6个：“area”“district”“zone”“region”“territory”和“borough”。这些多义词给英语学习者和翻译工作者带来了很大的挑战。没有经过训练的译者，在翻译时往往先入为主，常常会用最先想到的词来表达。不过，绝对同义词是不存在的，在很多情况下同义词是不能互换的，汉语中如此，英语中亦如此。

有鉴于此，现尝试剖析英语中常见“（地）区”的用法，并探讨一下“雄安新区”的英译。

1.area

area最常见的意思为“面积” [13]，为数学中的一个重要概念，指平面或立体的表面面积（the surface area）。如，The area of a rectangle is the length multiplied by the width （长方形的面积等于长乘以宽）。

area的另一个重要意义便是“（地）区”和“地域” [13]。area的应用相当广泛。如：a parking area（停车场），the business area（商业区），the living area（生活区），the sensitive area（敏感区），neighboring areas（周边地区），area codes（[电话]区号），coastal areas（沿海地区），tropical areas（热带地区），remote mountain areas（偏远山区），census areas（人口普查区），the euro area （欧元区，也常称作“the eurozone”），the Greater Toronto Area （大多伦多地区）和Chicago Metropolitan Area（芝加哥大都会区）。

不难看出：作为“地区”意义上的area一词面积大小不一，常指居所、城市或国家等中用于某种用途的场所或区域，但指称“地区”时，其范围或边界相对模糊。通常，英语中称为“area”的区都没有相应的常设行政管理机构。

2.district

district最常用的意思为“地区”“区域”和“行政区” [13]，其级别和大小不一。如：an electoral district（选区），a capital district（首都区），市辖区和郡辖区，school district （美国等国家的学区）， congressional district （美国的国会选区），a federal judicial district（联邦司法区），a legislative district（立法区）和the District of Columbia（哥伦比亚特区，即美国首都“华盛顿”正式名称）等。美国联邦政府还设立一些“special district”（特区）来处理一些联邦事务，如：Los Angeles Unified School District（洛杉矶联合学区）等。

可见，“district”一般指教育的学区以及立法、司法和行政方面的区;作为行政级别上的“（地）区”而言，“district”可指称各级政府下设的“区”。其特点是，可以根据行政命令设立、规划、撤销和扩大。中国大陆的市分直辖市、地级市和县级市（台湾地区有县辖市，如花莲市），一般下设若干行政区（下设派出机关街道办事处），这些区一般译作“district”，如北京的“Dongcheng District”（东城区）和苏州的“Gusu District”（姑苏区）。

3.zone

zone最常用的意思为“地带”“气候带”“时区”和“地间”等[13]。如：a time zone（时区），a noselfie zone （[旅游景点等的]禁止自拍区），the Korean Demilitarized Zone （朝韩非军事区，简称“DMZ”），Air Defense Identification Zone（防空识别区，简称“ADIZ”），Exclusive Economic Zone（专属经济区，简称“EEZ”），Economic Development Zone（經济开发区），a tarifffree zone（自由关税区），special economic zones（经济特区，简称“特区”），a noflight zone （禁飞区，简称“NFZ”），five climatic zones（[地球的]五个气候带，即“the Torrid Zone[热带]”，“the North Temperate Zone[北温带]”，“the South Temperate Zone[南温带]”，“the North Frigid Zone[北寒带]”和“the South Frigid Zone[南寒带]”）和Hardiness Zones（[植物]耐寒区）等。

从上述实例中可看出，zone一般表示按照某种协定或行政命令等划分的地理、军事和经济方面的“地区”，但我国常用“zone”来指称一些特别成立的经济地区或地带，如Shenzhen Special Economic Zone（深圳经济特区）等。

4.region

region最常用的意思为“地区”“地带”“区域”和“行政区” [13]。如：a desert region（沙漠地带），North Korea Region（朝鲜地区），the Middle East region（中东地区，欧洲中心论词汇或政治概念），a wineproducing region（葡萄酒产区），the Great Lakes region of North America（北美五大湖区），earthquakeprone regions（地震易发区），等等。

实践上，中国省级自治区和香港、澳门特别行政区也都用“region”指称，如the Xinjiang Uyghur Autonomous Region（新疆维吾尔自治区），Hong Kong Special Administrative Region（香港特别行政区），the Macao Special Administrative Region（澳门特别行政区）。

通过上述分析，可以看出：“region”一词的运用也比较广泛，可以指跨省（邦、州等）、跨国家、跨大洲的地理、政治、军事、历史、经济和文化等的“（地）区”，也可用于表达“国家和地区”中的“地区”，还可以指称一个国家下辖的与邦州省平级的二级（secondtier）行政区。在地理意义上，“region”可相当于“area”;某些情况下，“region”和“area”也可以互换使用，如area codes（区号）也可说成“region codes”。

5.territory

territory通常译作“领土”“领地”和“版图” [13]，实践上也常指称一些联邦制国家与州（邦或省）平行的二级行政区（如印度便由29个邦和7个union territories[联邦地区]组成）;另外，territory也指一个主权国家本土之外的属地。如：the Australian Capital Territory（澳大利亚首都地区），the National Capital Territory of Delhi（[印度]德里国家首都辖区），Yukon Territory（育空地区，加拿大三个省级地区之一），the Northwest Territories（[加拿大]西北地区），Nunavut Territory（[加拿大]努纳维特地区），British Indian Ocean Territory（英属印度洋领地），美国亦有波多黎各自治邦（Puerto Rico）、关岛（Guam），美属维尔京群岛（the United States Virgin Islands）和美属萨摩亚（American Samoa）等unincorporated overseas territories （海外领地）。

6.borough

borough指一些国家的行政区，通译作“区”，原义为“自治的市镇”，源于原始日耳曼语中的“burgz”（意为“fort”，即“堡”）。

中世纪时，英国便赋予“borough”自治地位，并有权选举自己的议会议员。如今，“borough”仍然使用较广，比如美国纽约市便设有Manhattan（曼哈顿区）、Bronx（布朗克斯区）、Brooklyn（布鲁克林区）、Queens（昆斯区）和Staten Island（斯塔滕岛）5个“borough”，其行政首长均称“borough president”（区长）;加拿大的蒙特利尔（Montreal）设有19个“borough”;美国阿拉斯加州（Alaska）划分为19个县级区和1个范围广大的无组织区（Unorganized Borough），有组织的区如Aleutians East Borough （东阿留申区，也译作“东阿留申自治市镇”）等;为了便于人口普查，阿拉斯加州未组织成区的面积目前设有10个人口普查区（census areas）。官方语言为英语的国家哥伦比亚（Colombia）的市（municipality）通常也划分为若干“borough”。

7.其他

除了上述6个词之外，英语中还有“quarter”“country”“theatre”“locality”和“strip”等词会译作“（地）区”，不过这些词通常都不用来指称行政区。如：a residential quarter（居住区），a  living quarter （生活区、地区），enemyoccupied country（敌占区，《毛泽东选集》英文版中也用“enemyoccupied territory”和“an enemyoccupied area”等表达），the mountainous country（山区），the Pacific Ocean theater（太平洋战区），environs（周边地区），twothirds of the localitys voters （该地区三分之二的投票人）和the Gaza Strip（加沙地区）等。

三 讨 论

通过上述分析，可以看出：在通常意义上，“area”“district”“zone”“region”“territory”和“borough”都可以译作中文中的“地区”或“区”。“area”运用比较广泛，但基本不用来指称行政区，换而言之，若用“Xiongan new area”或“New Xiongan Area”来指称现行规划建设之中地理概念意义上的“雄安地区”还是讲得通的，但用来指称将来管辖区确定的“雄安新区”区名则不妥。“region”用来表示“地区”或“区”通常指省级或相当级别的行政区。“territory”通常只用于联邦制国家与州平级的行政区或本土之外的领地。“borough”虽然通常用来指称行政区，但使用面不广且使用的范围有缩小的态势。如2014年《爱尔兰地方政府改革法》便废除了“borough”，改称“Municipal District”（市辖区）等;20世纪80年代末，新西兰的“borough”也都改稱“district”;美国也只有7个州设有“borough”一级政府。比较“district”和“zone”的用法，尽管二者通常可以用来表达“地区”或“区”，“zone”往往指称地理或军事上的“地带”概念，除了中国用其来表达“经济特区”和“开发区”中的“区”之外，英语国家很少用来指称行政区，而“district”则不然，不仅中国，英语国家也广泛使用“district”一词来表达省市县（甚至国家，如美国首都正式名称便叫作“哥伦比亚特区”）下辖的行政区，这些“district”通常经行政命令设立，规划和扩大。根据2017年4月1日的《中共中央、国务院决定设立河北雄安新区》，雄安新区规划建设以特定区域为起步区先行开发，起步区面积约100平方公里，中期发展区面积约200平方公里，远期控制区面积约2000平方公里;基于此，“雄安新区”的“区”未来宜译作“district”。

有趣的是，就媒体和学界对3个特区的英译而言，只有“深圳经济特区”的英译“Shenzhen Special Economic Zone”是統一的;“浦东新区”的英译经历了“Pudong New Zone”“Pudong New District”和“Pudong New Area”三个阶段（我们认为用“Pudong New District”表达比较合理）;而“雄安新区”的英译如今似乎想彰显“中国特色”。为了有效准确地传播中国声音，便于中国与世界更好地沟通和交流，有利于国际社会正确地认识中国，我们建议，中文外译过程中，媒体和译界应当培养问题意识;常用词的译法应该规范化，不宜各行其是[14];应尽量用国际社会容易听懂、容易准确理解的词汇来表达当下中国社会生活中出现的新名词和新表述，不应人为制造文化障碍。

基于此论，本研究认为，若指称一个由国家或地方各级政府设立的行政区，宜采用“district”一词，当然随着时间的推移，或许也会像深圳经济特区一样逐渐称为雄安市（Xiongan City）。然而，当下“雄安新区”成立之后，其翻译起码要做到规范统一。2013年10月10日，习近平同志在全国宣传思想工作会议上曾指出：要精心做好对外宣传工作，创新对外宣传方式，着力打造融通中外的新概念新范畴新表述，讲好中国故事，传播好中国声音。本文认为，今后在对于“雄安新区”的外宣中，口径应当统一，建议选用“Xiongan New District”这一意义较为准确、表达规范的译法，当然若仅从建设规划考虑，译作“Xiongan New Area”或“Xiongan New Zone”也未尝不可，但在对外宣传中，有关部门将其英译规范统一还是必要的。

本文也只是当下现象的讨论，希望能够引起相关部门的注意，早日对雄安新区区名的英译加以规范。

注释

① 1979年6月15日联合国秘书处发出通知，以汉语拼音方案的拼法作为在各种拉丁字母文字中转写中国人名、地名的国际标准。1982年8月1日国际标准化组织又发出国际标准ISO 7098《文献工作—中文罗马字母拼写法》文件，也规定拼写汉语以汉语拼音为国际标准。从此汉语拼音方案广泛通行于世界各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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