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保春

（首都師範大學）

此外，《花東》36有兩個与我們所討論字接近的字形，其中一個作，另一個拓本上不清晰，原摹本分别作、，劉一曼、曹定雲先生指出、同爲一地。①劉一曼、曹定雲：《殷墟花園莊東地甲骨卜辭選釋与初步与研究》，《考古學報》1999年第3期。魏慈德隸作，姚萱以爲實皆爲，兹從姚説。可見該字与上述《合集》所見是同一個字。

關於該字的考釋，饒宗頤先生曾釋爲“未”，②饒宗頤：《殷代貞卜人物通考》，香港：香港大學出版社1959年版。《甲骨文合集釋文》釋爲果，③胡厚宣主編，王宇信、楊升南總審校：《甲骨文合集釋文》，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9年版。《殷墟甲骨刻辭摹釋總集》、④姚孝遂主編、肖丁副主編：《殷墟甲骨刻辭摹釋總集》，北京：中華書局1988年版，頁259。《甲骨文校釋總集》、⑤曹錦炎、沈建華編著：《甲骨文校釋總集》，上海：上海辭書出版社2006年版，頁1319。《殷墟甲骨文摹釋全編》⑥陳年福撰：《殷墟甲骨文摹釋全編》，北京：綫裝書局2010年版，頁1045。均未釋。此後，王子楊先生參考了劉雲、①劉雲：《利用上博簡文字考釋甲骨文一例》，張顯成主編：《簡帛語言文字研究》第五輯，成都：巴蜀書社2010年版，頁142—143。謝明文、時兵、②時兵：《釋殷墟卜辭中的字——兼論羑里》，《考古》2011年第6期。李家浩、③李家浩：《戰國布考》，《古文字研究》第二十五輯，北京：中華書局2004年版，頁392—393。沈培、④沈培：《上博簡〈緇衣〉篇“”字解》，謝維揚、朱淵清主編：《新出土文獻與古代文明研究》，上海：上海大學出版社2004年版，頁136。李學勤、⑤李學勤：《釋香港中華培先生所藏玉璧刻銘》，《文物中的古文明》，北京：商務印書館2008年版，頁151—152頁；李學勤：《續釋“尋”字》，《故宫博物院院刊》2006年第6期。陳劍⑥陳劍：《釋“”》，《出土文獻与古文字研究》第三輯，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2010年版，頁1—89。等人的意見和前期研究成果，從字形演變和字音諧聲、變形聲化、通轉等方面進行了全面考察后，認爲爲柚字的象形初文，應該釋爲“柚”。今從王説。卜辭中從“”的（《合集》28164無名三類）、（《合集》8358賓一類）、（《合集》6477賓早兼類）、（《英藏》834）、（《合集》8041賓晚兼類）、（《合集》28176無名二類）、（《合集》1089賓早兼類）等也都作爲地名或人名。

（1）丁卜：在柚，其東狩。一

（2）丁卜：其上。一

（4）丁卜：其涉河狩。一二

（5）丁卜：丁不狩。一二

（7）不其狩。

（《花東》36）

鄭傑祥釋從饒宗頤之説，并認爲未与昧可通，昧与沬、妹古音同可相假借。古昧地也就是後世的沬地和妹地，即《詩經·衛風·桑中》“爰采唐矣，沬之鄉矣”之沬，在古代朝歌之北，朝歌即今河南淇縣，卜辭昧地當在今淇縣北，後世常稱作沬地。①鄭傑祥：《殷墟新出卜辭中若干地名考釋》，《中州學刊》2003年第5期。

李家浩先生指出，《左傳》昭公二十三年“二師圍郊。癸卯，郊、鄩潰”下杜注“河南鞏縣西南有地名鄩中。郊、鄩二邑，皆子朝所得”。其中的“鄩”可能就是甲骨文的地。④李家浩：《戰國布考》，《古文字研究》第二十五輯，頁392—393。此外，劉雲先生認爲《左傳》昭公二十三所見“郊、鄩”之“鄩”與“喪”、“雍”、“”等地相距太遠，所以劉氏又指出卜辭“”地當是《禹貢》冀州“覃懷底績”之“覃”。⑤劉雲：《利用上博簡文字考釋甲骨文一例》，張顯成主編：《簡帛語言文字研究》第五輯，頁142—143。

第一步占卜的結果是確定去狩獵、不入商。因此就有了第二步，即進一步確定去何處狩獵的問題。可能是對東和上兩個田獵去處不太滿意，於是尋求其他的田獵地，那就是要不要自東南向西北涉河進入武丁常去的田獵地進行田獵。這是需要前提的，即最好是在武丁不田獵的時候去，以免碰到，於是先占卜丁日武丁會不會去田獵，占卜的結果是“丁不狩”，爲了謹慎起見，這個占卜進行了兩次。確定丁不狩後，再占卜渡河到糞地狩獵之事。從這版卜辭判斷，（1）柚地可能在當時黄河東南邊、且近河；（2）可從柚地入商；（3）糞地在黄河西北岸，亦近河。

雖然花東子族要到武丁常去地田獵地去狩獵會小心翼翼，事先占卜。但是武丁是可以隨意到子的地盤的。卜辭：

貞：惠今日往于柚。 （《合集》8063典賓）

己巳卜：王獲在柚兕。允獲。

看來柚地有兕，氣候可能較今温暖。要確定柚地之所在，與其共版的糞地至關重要。糞亦多見於田獵卜辭，且捕獲的動物也多爲兕。

貞：狩。勿至于糞。九月 （《合集》10956賓出兼類）

辛巳卜，在糞：今日王禽兕。禽。允禽七兕。 （《合集》33374反）

乙酉卜，在糞：丁亥王陷。允禽三百又四十八。

丙戌卜，在糞：丁亥王陷。允禽三百又四十又八。 （《屯》663）

□未貞：旬亡憂。糞（《屯》2858）

《懷》1626和《屯》663、664及《合集》33374關係密切，都是在糞地占卜逐兕、陷兕和禽兕之事，表明糞地捕獵的對象主要是兕。《説文》無糞字，但《説文·部》收字：“棄除也，从廾推，棄釆也。”其字從正與甲骨文糞字從箕形義通，后訛爲從田。故、糞爲異體字，後世糞行而廢。段注云：“古謂除穢曰糞，今人直謂穢曰糞。”《禮記·曲禮上》：“凡爲長者糞之禮，必加帚於箕上。”《左傳·昭公三年》：“小人糞除先人之敝盧。”皆爲掃除義。亦可引申爲施肥於田苗之義。《禮記·月令》：“（夏季之月）可以糞田疇。”《周禮·地官·草人》：“凡糞種，騂剛用牛。”

庚寅貞：王米于囧以祖乙。 （《合集》936賓晚兼類）

己巳貞：王米囧其登于祖乙 （《合集》34165歷二類）

《史記》所記顓頊的年代相當於考古學上的龍山文化時期。許順湛先生曾指出顓頊、帝嚳、堯、舜等新石器時代文化的下限大體在公元前2100年，這時期有河南、山西、陝西等地的中原龍山文化中晚期、山東龍山文化、湖北屈家嶺文化、石家河文化及長江下游的良渚中晚期文化等考古學文化。①許順湛：《三皇五帝解讀》，《重慶文理學院學報》（社會科學版）2011年第6期。和前文我們推測顓頊帝活動區域相對應的是河南龍山文化中晚期及同時期分布於山東、安徽交界地帶的龍山文化。具體來説就是分布於今河南安陽、新鄉、濮陽及山東菏澤一帶的大寒南崗類型②張國碩：《從河南龍山文化的幾個類型談夏文化的若干問題》，鄭傑祥主編：《夏文化論集》，北京：文物出版社2002年版，頁189—191。龍山文化恰好與顓頊帝活動帝範圍相當。因此《大荒南經》所記顓頊活動範圍内的鼬姓小國，以及與它有關的甲骨文柚地應當在這個地域中尋找。我們推測當在商代黄河以東的今濮陽、浚縣、滑縣、延津、封丘、長垣、原陽及魯西一帶。從這個地區向東南可以入商，即丘商，向東北可涉河進入河内之地。

由《花東》36看，柚地當近河，亦與商不遠。再據我們對花東卜辭占卜主體子活動範圍的推定，即《禹貢》兖州西南部爲花東子族大致的主體活動範圍來看，柚地當也在兖州或其附近，特别是其西南部魯豫皖交界一帶，亦在安陽殷墟與丘商之間的道路上。

（2）母（毋）其步。一

京一般指人爲構建的高土堆，傳世文獻有“京觀”，指的就是高土堆。《左傳》襄公二十三年：“齊侯遂伐晋，取朝歌爲二隊，入孟門，登太行，張武軍于熒庭，戍郫邵，封少水，以報平陰之役，乃還。”杜注：“封少水，封晋尸于少水以爲京觀。”即以土掩埋尸體達到了一個高臺。柚京表明柚地建有人工高臺之類的建筑。甲骨文中還有“焱京”（《合集》8059）、“丮京”（《合集》5976）、“山京”（《合集》8057）、“大京”（《合集》28245）等合文形式等“某京”，估計和柚京是同一類地名，它們共同的特徵就是都有高臺的建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