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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俊杰: 有间岩馆

2019-08-08苑城

户外探险 2019年8期
关键词:岩壁攀岩啤酒

苑城

魏俊杰在攀爬北京白河的老怪线路。

一家岩馆

10米高的岩壁前,站着一个4岁左右的小女孩。她踮起脚,双手使劲往上抓,脚下的垫子有些软,难以提供足够的支撑。蓝色的岩点高过头顶,她仰着头,目光不离岩壁,稍稍蹲下,起跳,这次终于稳稳抓住了起点。

不远处的椅子上,坐着一名微微驼背的爷爷,花白头发,看起来六七十岁,灰蓝衬衫,卡其色休闲裤,在一群年轻人中间格外显眼。在岩馆,陪着孩子来上课的老人总能看到几个。他却不同。爷爷站起来,身上还系着安全带,显然是来体验攀岩的。教练刚好走过,他凑过去认真询问,之后又在教练指导下做起拉伸。

周六上午11点,喧闹声涌出门口,消散在通向岩馆的小径。人们三三两两走来,或是父母带着孩子,或是年轻人结伴而行。“来攀岩的各个年龄层都有,年纪最大有77岁,最小的也就四五岁。”2017年,魏俊杰(ID:有间客栈)开了这家岩馆,如今已整整营业两年。

岩馆位于北京东三环繁华地段,在一处旧厂房改造的园区里。这种挑高10多米的空间,一般会被隔成两三层的办公区,如此收入方能最大化。在这里开一家岩馆,大部分空间留给岩壁,可谓“奢侈”。

岩馆所用岩点均从国外进口。每3个月,魏俊杰会花费5万左右,请国际定线员从日本飞来更换线路,用4天時间定好80~100条线路。

早在岩馆开业之前,他就已经算出最坏的结果,三年亏损450万,刚好是自己一套房子的价格。还好两年过去,岩馆经营良好,家里的房子倒也“保住了”。如此不惜重金,只有一个原因—满足攀岩爱好者的需要。

如果你在工作日来到岩馆,同样的喧腾,却是不同景象。大家多数相互认识,有的甚至是十多年的旧友。下午两点,从岩馆走到园区大门,不过700米的路,魏俊杰可能需要和不下5个人打招呼,每一个都是资深岩友。到了六七点钟,拐进岩馆所在小路的,不再是周末的老少一家,而是一个个背包的年轻人。有些也微微驼背,经常攀岩的人常会养成这种体态。

他们可能刚刚下班,可能路上花了一个半小时,而一旦来到岩壁前,路上拥挤的车流、格子间的疲惫日常,便已在九霄云外。这家岩馆名为岩时。岩时,即攀岩的时光。在魏俊杰看来,攀岩不只是在岩馆攀爬这件事,而是一种生活方式,一段8小时工作之外的时光。

魏俊杰今年36岁,常戴着黑框眼镜,看起来内敛、谦逊,笑起来时几丝皱纹浅浅地漾开。生活也是这个年纪常见的模样,一儿一女,想回家陪陪孩子,却常常忙到只能看到他们的睡颜。一个普通人,用他自己的话形容就是,没什么存在感,满大街都是。

唯一可以看出不同的,可能是他的左手前臂。那里有一处擦伤,约4厘米,像毛笔随意画了一道。他指着淤青说,昨晚攀岩,旁边有一个点,出手时蹭了一下。此时你才发现,这双手的指甲被修剪得非常短,光秃秃的,看起来像被砂纸打磨过一样。攀岩者都有这个习惯,如此攀爬时才不至于撕破指甲。

如果问那些比较狂热的攀岩爱好者,你想开攀岩馆吗?基本上10个里有8个想,绝对一点,10个里有10个都想。如果这个人说他不想开攀岩馆,那只有一个可能性,他还不是一个狂热的攀岩爱好者。

岩时攀岩馆内,正在攀爬线路的少年。

攀岩不只是在岩馆攀爬这件事,而是一种生活方式,一段8小时工作之外的时光。

魏俊杰有一帮朋友,这群攀岩的狂热分子,或多或少都动过开岩馆的念头。从闪念到现实,并不是能轻易跨越的距离。他们之中,魏俊杰是第一个把想法付诸实践的。

一帮“奥莱”

“我属于没什么天赋的”,魏俊杰总结道。

开岩馆之前,魏俊杰是施耐德电气公司的一名系统工程师,除了日常上班,一年有150天要去往偏远地区出差。他喜欢攀冰、登山,曾攀登过岗什卡峰、半脊峰,学攀岩,起初只是为了提高自己的攀登技术,将来挑战更难的山峰。

2011年,魏俊杰28岁,最开始跟着朋友去北京日坛公园体验攀岩,后来转战到百子湾的奥莱攀岩馆修炼。那时候大家崇尚在岩壁上练习横移,一面三四米的岩壁,稍加指点,新人可能半小时内就能完成,而魏俊杰当时爬了好几个小时。

魏俊杰在岩馆内攀岩。

攀岩越难,心里越不服输,越想多试几下。爬得多了,就纯粹出于喜欢才爬。攀岩时,稍一分心,肯定会掉,你必须专注眼前的事,寻找合适的岩点、做好每一个动作。工作上的压力不再重要,你只需要想一件事——再多爬一下。前3个月,魏俊杰每周要去爬两次,后来每周有四五天都泡在岩馆,干脆连家也搬到了岩馆附近。

赵昊(ID:非洲)就是在奥莱攀岩馆与魏俊杰熟识起来的。他接触攀岩比较早,一开始也是为了登山。2008年,赵昊跟着朋友去了西单一座写字楼的地下室,他第一次看到攀岩馆。“高度很矮,地方也很小,也就从玻璃到墙这边”,赵昊一边说,一边比画出30平方米左右的面积,“但人很多,当时大家就在这么一个隐蔽、边缘的环境攀岩。”

和魏俊杰不同,第一次攀岩,赵昊并没有被难住,“抓两下就能上去,觉得挺有意思的”。那时他工作也不忙,花了300多块办了月卡,每周能去爬4次。2008年年底,奥莱攀岩馆开业,赵昊才开始去奥莱。

魏俊杰在攀爬北京白河的抱石线路墩布。

在北京岩馆发展过程中,除了七大古都、西单岩馆以外,奥莱是一个比较有划时代意义的岩馆。开业初时,它号称是北京室内面积最大、硬件最好的岩馆,中国攀岩国家队有时也会来这里训练。

据魏俊杰说,现在日本攀岩国家队领队就是当时奧莱的馆长,国际标准的岩壁设计被引入国内。馆内有一整面大角度的训练墙,仰角有45度左右,约3米高、2米宽,能够帮助攀岩者提高能力。为了仿照自然岩壁的角度,岩壁也增加了蘑菇造型。

这就是攀岩的魅力,即使天赋不够好,只要刻苦训练,就能慢慢接近自己的目标。

赵昊和魏俊杰同在一家岩馆爬,但学习攀岩的时间不同,水平不同,他起初没怎么注意到魏俊杰。“后来不知道他怎么练练练,一下就特厉害,就跑到一块攀岩了。”那时候,他们几个岩友自称“奥莱帮”,几乎天天一起爬墙。奥莱的岩壁布满岩点,不会像岩时岩馆那样定期更换。一帮岩友常常聚在一起,坐在抱石垫上,互相指出路线,轮流攀爬,别人在一旁边看边点评,如此一起提高水平。

当时微博上有一个账号“攀岩街边社”,经常更新北京岩圈的动态。“攀岩街边社”的推文很幽默,把赵昊称为“五环内唯一职业运动员”,将魏俊杰喻作“山地之王”,并且尤其喜欢给他配上黑猩猩的照片。“攀岩街边社”会发出大家训练间隙的照片,三人赤膊围坐在抱石垫上,中间的牛皮纸板画着棋盘,两只沾满镁粉的手正在下象棋。图片配文是:“奥莱攀岩圈兴起加强训练提高智商的热潮,努力提高业务水平,争取拉萨世界杯勇攀高峰再创佳绩。”大家都知道账号运营者一定是资深岩友,但猜了一圈都不知道具体是哪个人。直到某天,有人说漏了嘴,大家才恍然大悟——原来是魏俊杰。

“攀岩街边社”语言搞笑活泼,很难联想到魏俊杰。在大家的共识里,刻苦专注,才是他的形象。

赵昊讲了一个段子。据说有外地岩友来北京攀岩,回去后发了一条朋友圈,有人脚法很好,有人手法很好……“好,接下来就是客栈了”,赵昊顿了一下,笑着说道:“客栈特别刻苦,给他的点评就是刻苦,你知道吗!”

这就是攀岩的魅力,即使天赋不够好,只要刻苦训练,就能慢慢接近自己的目标。每次训练时会拉指力板做120~200个引体,每次都要写攀岩记录,记下训练内容、爬线感受、哪些动作需要再练习等。

“我的能力不是很适合攀岩”,魏俊杰说自己不是很聪明,只能通过记录去不断巩固。他属于单线程的人,如果同时做两个事情,可能就处理不好。之所以记下爬了哪条线、做了哪个动作,是怕第二天就忘了。只有用这种笨方法,他才能反复琢磨一个动作。

魏俊杰认为,他并不算聪明,也恰恰是这个原因,他才会喜欢攀岩。在生活、工作中,人想要提升自己,不仅要靠自己努力,也受外界机遇、社会环境的影响,但攀岩完全不同。它不依赖任何外界因素,一切只能靠自己的力量,有付出就有回报,并且完全没有捷径可言。攀岩让魏俊杰找到了一种存在感。随着难度不断提高,获得的成就感也就越大。

“大家都不拼爹,都是通过自己的努力、汗水去获取成功。”魏俊杰说,“虽然走得慢,但我会一直往上走。”

一箱啤酒

一箱啤酒不是酒,是一条攀岩线路。

攀岩者一般用优胜美地难度系统来比较岩壁的难度。难度系数从5.0到5.15,系数越高,难度越大。一般来说,没有经过训练的人可以上到5.6,对于普通攀岩爱好者,5.11是很难突破的瓶颈。5.13和5.14,是大师级的难度系数,需要艰苦的训练才能达到这个级别。

2014年,在泰国甲米攀岩时,魏俊杰完成一条5.13的线路,是奥莱这群岩友中最早搞定这个难度的人。就在这一年,他遇上了攀岩生涯中最惊险的经历。

北京周边的白河老怪岩场,被称为高手们磕线的乐园,这里有白河地区少有的负角度岩壁。其中,一箱啤酒(5.13a)、老怪(5.13b)、复活(5.13b)是最具代表性的3条线路。如果能完成它们,才算在老怪岩场“毕业”,对攀岩爱好者来说,这是一件颇有成就感的事。

2014年国庆假期,魏俊杰来到白河,再一次挑战一箱啤酒。此前他已经尝试过几次。第一次试爬非常顺,他心想:“可能三五把就能完成。”到了第二次、第三次正式爬,他还是觉得很顺,只差最后两个动作就能完成。岩壁似乎只肯给他3次机会,之后再试着爬,就感觉自己在每个点都会脱落。

最后前前后后爬了七八遍,“爬成心魔了”,他只好转战复活路线。这是一条和一箱啤酒难度相当的线路,但线路较短。他很快就完成了,以为自己的攀爬能力足以挑战一箱啤酒。回过头来再试一箱啤酒,竟然还没能完成……一条线路爬了太多遍,魏俊杰有些失去耐心,他又尝试了一条更难的线路,完成后再回来试一箱啤酒,意外却发生了。

下午5点,天色渐晚,魏俊杰挂完第三把快挂,距离地面6~7米。这里有两条上下交错的裂缝,攀岩者需要使用Knee Bar技术,横移后才能继续向上攀爬。他左腿膝盖卡在裂缝里,把自己固定在岩壁上。接下来只需伸手抓住下一个点,踮一下脚,就能继续向上爬。他伸出左手,却没能抓住岩壁,来不及反应,整个世界开始急速下坠。

“这里也能掉?!”

脱落的瞬间,魏俊杰只有这个念头。即使这条线路爬成了心魔,也不至于在这么低的位置掉落,更想不到的是,他直接掉到了地上。“因为我挂了快挂,掉可能也就半米,没想到是六七米……”

有岩友拍下当时的画面,原本应该起到制动作用的绳子没有绷紧,而是在快速抽出,直到魏俊杰落地。岩壁下方是一块平整的空地,空地之下便是悬崖,树林葱郁,看不清下方的地势。他先是在地上顿了一下,接着仰面摔倒,下坠之势并没有停止,他和保护员一起下滑,直到空地边缘才停下。

什么也来不及想,魏俊杰只记得当时首先砸到保护员身上,有所缓冲,掉下来的时候绳子也给了一些缓冲。朋友们围过来询问情况,保护员一直在道歉。在地上躺了几十秒,魏俊杰才缓过神来。万幸的是,他还能站起来,没有刺骨的痛,感觉像腰闪了一下。“今天爬不了了,准备撤吧。”他背起包,让朋友帮忙收了绳子,走了1公里山路回到晚上住的客栈德来之家。

大家像往常一样聚餐,席间还找出视频,分析事故的原因。这是攀岩圈的一个习惯,有事故,大家发出来一起分析,警示其他岩友不要犯类似错误。喝酒喝到11点才上床休息。“床垫很软,一躺下腰會生疼。”魏俊杰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凌晨3点钟,保险起见,同住的朋友连夜开车把他送到医院。急诊医生看了后说:“没事,软组织挫伤,就是淤青,家里有紫药水的话,我就不开药了。”从六七米的高度坠落,只在髋关节留下一块指节大小的擦伤。

魏俊杰和孩子一起在岩馆攀爬。

那场冲坠,并非魏俊杰描述得这般云淡风轻。“场面几乎有危及生命的可能性”,张雨师(ID:木僵)回忆道。他是一名精神科医师,经常在奥莱攀岩,事后才在网上看到视频。他说:“我真觉得是客栈(魏俊杰)命大。作为旁观者,我都觉得冲击很大,更不要说他本人了。”

这次事故产生的影响,等到魏俊杰重回岩馆才表现出来。他在攀岩记录中写道:“10月8日,试爬了一下,确实不能跳垫子。10月12日,感觉略有好转,但难线还是不敢爬。10月15日,可以开始爬V5的线路了,跳垫子还是要小心,有脱落风险的线路不爬,水平恢复8成。”

原本每次训练都更新的攀岩记录,变成一个月的简短描述。10月结束,他终于可以爬难线,他写道:“整个10月份线路爬的略少,不过相对于受伤来说,这个已是万幸了。”

再去白河,魏俊杰不再爬一箱啤酒,而是选择同一岩场的老怪路线。磕下这条5.13b难度的线路,已是2015年国庆假期。魏俊杰在微信朋友圈宣布完成老怪,赵昊还开玩笑留言道:“一箱啤酒是条好线呀。”

挑岩馆场地就像攀岩一样,看好岩点就及时出手,稍一停留,就可能脱落。只有两个选项,出手或是错过,这是攀岩教给他的。

一箱啤酒,已然成为魏俊杰的心魔。他尝试过用顶绳的方式爬过几次,认真理顺每一个动作,但迟迟没有下定决心。冲坠对心理的影响悄悄生长,短期看不出什么,时间一久就成了魔障。“实际上我就不敢爬这条线。”2016年4月,时隔一年半,他又试了一次一箱啤酒。还没开始爬,手上就冒汗了。

一开始只是在岩壁上熟悉动作,但心里还是很不安,总觉得随时会掉。在前年冲坠的地点,他甚至有股冲动想放弃。“冲坠成那样,很多人就不会再回到那条线,找一个借口完全可以不爬了。”但是魏俊杰又回到了这条线路上。

那天老怪岩场有10多个岩友在爬,大家都在岩壁下看着,给他加油。张雨师当时也在场。一起常在岩馆爬,他知道完成线路不成问题,魏俊杰的能力已经远远超出这条线路的难度。

紧张,可能是唯一的阻碍。

正式攀爬前,张雨师把魏俊杰叫到一边,让他放松深呼吸,想一想自己最幸福的时刻。“不要害怕掉下来,你只需要考虑一件事,完成线路后怎么庆祝,你只想着美好的事情就好。”那时候魏俊杰的儿子刚刚出生,张雨师觉得,如果他能多想想和家人在一起的场景,或许就能抹掉他对这条线路的恐惧或紧张。

精神科医师的方法果然奏效,魏俊杰不再那么紧张。冲坠点位于第3把快挂处,他提前挂上快挂,完成Knee Bar动作,没有多作休息,而是快速通过。过了那个点,心里的紧张一下子消失。把呼吸调匀,接下来的一切都很流畅,他甚至不需要考虑动作。在最后的难点,“拉一个引体就通过了”,魏俊杰顺利完成一箱啤酒。

魏俊杰当时心想,哇靠,再也不用爬了。

一个家庭

完成一箱啤酒,并不意味着冲坠的影响就此彻底消失。时间越长,影响越大,爬的时候会特别谨慎。攀岩者一向重视安全,魏俊杰尤甚。攀岩者通常会检查一遍保护装备,他现在会检查两遍。攀爬前,先锋者会检查保护员,确认锁门拧上了,魏俊杰会特意走过去,多拽一下,以确保万无一失。

魏俊杰的妻子孙小美也是一名攀岩爱好者,但丈夫从不让妻子做保护员。孙小美说:“他觉得我水平不行。”两人因攀岩结识。2015年8月,儿子的出生成为这个家庭的转折点。

孙小美性格大大咧咧,不太擅长带孩子,孩子磕到手或摔倒,通常发生在她带孩子的时候,反而是魏俊杰更能把孩子照顾好。他心思细密,会把孩子的出生时间精确到分,妻子孙小美只能精确到日期。

有了儿子后,魏俊杰辞去工作,当起全职爸爸。每天上午把儿子哄好,11点他就推着婴儿车去岩馆,通常孩子在路上就会睡着。把儿子“寄存”到岩馆前台,魏俊杰才开始一天的训练。赵昊、张雨师都曾在岩馆看到过他的儿子,是个不折不扣的“岩二代”。

2016年8月,运动攀岩被纳入2020东京奥运正式比赛项目。在此之前,魏俊杰就有开岩馆的想法。之前辞职的主要原因是照顾孩子,也是为了有更多时间筹建自己的岩馆。妻子有空照看孩子时,他就跟着中介到处看场地。

场地要挑高10米以上,又要租金合适,这样的地方并不好找。中意的场地总是很抢手,有次他找到一处地点,考虑了一个下午,第二天一早想定下来,结果已被人捷足先登。

挑岩馆场地就像攀岩一样,看好岩点就及时出手,稍一停留,就可能脱落。只有两个选项,出手或是错过,这是攀岩教给他的。

最终确定岩时岩馆的所在地,他只用了半个小时:上午11点中介拿到钥匙,下午2点魏俊杰来看,转了一圈,就作好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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