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国朝

2018年，我們河南省鹤壁市豫剧牛派艺术研究院为了进一步活跃文化市场，加强新剧目建设，给观众增添新的精神食粮，经院领导研究决定，金不换院长主抓，排练新编大型豫剧历史性剧目《大汉贤臣百里嵩》。编剧：东风，导演：张怀堂老师，作曲：贾守朝、李自伟，舞美设计：金振进，由我领衔主演，饰演一号人物大汉贤臣百里嵩。

此剧讲述的是：东汉后期，徐州全境遭受百日特大旱灾，土地龟裂，庄稼绝收，百姓苦不堪言，只能天天跪在雨神庙前祈雨。地方官吏却不顾百姓死活，横征暴政，逼得百姓无有活路，一部分人只得揭竿而起。京官百里嵩请命出任徐州刺史，一心解救苦难百姓。百姓微服私访后，一边带领水工大江访民疾苦、勘察河道、寻找引水口、绘制引水图，一边命手下杜仲暗中调查地方官吏的罪行。为筹措开渠饮水所需费用，百里嵩顾不得与前来徐州探望的夫人相聚，要连夜进京，上报朝廷，下拨银两。只是，朝政被政敌——大宦官张常侍所把持，为此陷入两难境地。忽然闻报，下邳郡太守赵文普准备趁夜色带车马偷偷进京。百里嵩急忙出动，截获贪官为升任京官而要贿赂张常侍的二十万银两。百里嵩连夜审案，将贪官酷吏打入囚牢，赃银入库用于开渠饮水。官逼民反的义士陈世雄，深受感动，率领弟兄纷纷加入到了开渠饮水的行列。动工之后，夫人陪着百里嵩动身回京，要奏请少年天子。御史中丞董兴汉请旨来到徐州放粮，以助百里嵩救灾。闻知百里嵩回京奏请，预感百里嵩要遭构陷，急忙返京，邀请太后出面，搭救百里嵩。果然不出所料，百里嵩被张常侍诬陷，押上刑场，准备问斩。刑场之上，百里嵩含泪向夫人嘱托后事。张常侍急不可耐，预斩百里嵩。董兴汉捧旨来到，救下百里嵩，铲除了祸国殃民的汉奸张常侍。百里嵩回到徐州，开渠饮水，终于解除了徐州的大旱灾，收到百姓的爱戴。

2018年6月初投入排练，由于我们豫剧院演出很多，根本没有整天的时间排练，所以只能一边演出一边排戏。下午、晚上演出，上午排练，有的时候还晚上演出结束后加班排练。酷暑严寒，全院演职人员克服重重困难经历了两个多月的艰苦奋战，八月初终于完成了全剧彩排（实际排练时间不到十天）。

在这里，我主要想谈谈饰演百里嵩的一些体会。一号人物百里嵩，以须生、黑参应工。一代贤臣百里嵩，刚正不阿，一身正气，不惧权贵，一心为民，富有同情心与爱心，反对迷信相信科学，既有斗争精神又颇为无奈，艺术形象颇为丰富饱满，没有脸谱化、简单化、类型化、模式化。这部戏的唱腔风格为唐派（唐喜成），可以说我们打造了一部豫剧唐派新戏。

第一次出场是百里嵩离京赴任徐州刺史的路上，便服、头戴学士巾、内穿白道袍、外套绣花黑坎肩，内唱：“百里嵩离帝都徐州赴任”。这句唱要有行路的感觉，侍卫杜仲引百里嵩，“三击头”上场，脚步要有节奏，第一锣九龙口亮相非常重要，此乃给观众的第一印象，既要有人物，又要美。人物的内心情感要体现在神情上。我是这样处理的，左手微提袍边，小台步上场，到九龙口，右手外翻水袖，一个小垫步亮相，这一步要踩到第一锣上，然后走小台步，右手向里绕袖后背，上身向前送髯，左手心向下托髯定住，重唱第一句唱词。接下来百里嵩领侍卫杜仲走小调度，前面路窄、行走困难，这里二人有一个小身段，双方对视，表示要当心，百里嵩一个小套步，右手向外翻水袖、伸右脚、探路，右手后背、伸左脚，反复交替。最后右脚落地、左脚后提走单搓步到台中，改双搓步，左脚一个滑步，上身后仰，然后前栽，同时左手搂髯，右手向外翻水袖……整个身段即要生活、真实，又要运用好戏曲表演程式，给观众美的享受。这段唱词里有“一路上望不尽湖泊断水、土地龟裂、禾苗焦枯、蝗虫飞滚”的旱灾景象，有不愿见灾民们把树皮啃、逃离家门的愿望，又有不顾鞍马劳顿察灾情事必躬亲。几种情绪要有层次，把自己所见所想表现给观众。接下来，当太守赵文普说：“谁敢为难我就是与我干爹过不去！轻则革职，重则掉脑袋！”百里嵩正义的发出冷笑：“嘿！嘿！嘿嘿嘿……当官不为民，让人挖祖坟！”表现了百里嵩就算掉脑袋，也要为民办事的决心。要念出一个清官的尊严，让贪官惧怕，让百姓觉悟。念“让人挖祖坟”时，双手向上握拳向里挤，放至胸前怒视前方，定格。

这场戏主要讲述了百里嵩赴任途中亲眼目睹了徐州大旱灾的凄惨景象，当地官府不顾百姓的死活，鼓动百姓拜天祈雨、横征暴敛，部分人被逼无奈，揭竿而起，不料被欲以问斩，百里嵩不顾官府威逼刁难、查明实情、解救“人犯”，并表明要率众开渠引江，救灾为民的过程。

公堂怒审贪官一场戏是本剧的一个高潮。深夜，百里嵩命侍卫杜仲截获了太守赵文普买官的二十万两赃银，救回了被掳走做妾的民女秋水，不顾安危与连日寻找引水口的疲倦连夜突审。在人证俱全对质下，赵文普百般狡辩，说出“这年头哪有不行贿就能升官”的丑恶歪理。百里嵩斩钉截铁以自己的为官之道给与严厉的反击：“谨遵为官之道，上不欺君，下不欺民，不贪赃，不受贿，心怀坦荡，无愧于国家，无愧于黎民……”这是正义与邪恶的较量。这段白要念出正义的力量，道出亲民刚正的性格。赵文普却层层威逼，劝百里嵩：“睁只眼闭只眼，我进京做我的京官，你做你的太守。否则，老干爹将会让你全家丢掉性命。”旱灾之年，身为太守，不顾百姓死活，竟然依仗奸佞张常侍之权，恐吓正义，真乃狂妄自大、罪大恶极，百里嵩实乃忍无可忍，像只猛虎，拍案而立。这里有个小身段我是这样处理的，双手拍案，右手搂髯，顺势向前送髯，上身微向左前，念道：“呸！”然后双手分别挑髯，右手搂髯，左手怒指赵文普唱（紧二八板）：“一怒拍案震天响，打破夜阑惊满堂，赵文普休要耍伎俩，百里嵩岂能容你狐假虎威、气焰嚣张。我一向居官清正、心怀坦荡，最痛恨官官相护、官场肮脏。”（转二八）诉斥道：“为官者怎能够袖手观望，就应该造福一方。”（转剁板，俗言搬板凳）接下来，有两小段对唱，最后一句唱道：“大汉朝岂容你法网逍遥！”甩腔。一大段唱三十多句，前面几句是气愤，要有正义压倒邪恶的气魄;中间是诉斥大灾之年为官者要如何做，情绪要降一点;然后转向赵文普：“你却是搜刮民财、抢亲杀人、丧尽天良……”这时的情绪上升;最后情绪要提上去，愤愤地念出：“你触犯了王法，为国为民我必将你绳之以法。”可以说，一大整段唱与一小段对唱以及几句念白，要有紧有松，有快有慢，有张有弛，要根据人物情绪发展而变化。

另外，这场戏的表演尺度要与前几场有所区别，前几场无论是解救“人犯”，还是访贫问苦、勘察河道、绘制引水图，都是头戴学士巾、身穿道袍、微服私访，要放下官架子深入基层，调查研究，情绪要温和，整体表演要收一点。而公堂一场是法堂公审、穿戴官服官帽，虽然是同一人物，但是场景变了，其扮相也变了。所以演员要根据特定的环境、所穿的服饰做出不同尺度的表演，穿便服要生活，而穿官服要庄重威严。

百里嵩惩治了贪官恶吏，大快人心，得到了百姓的支持，官民同心，挖渠开工。接下来是此剧的收尾戏，也是此剧的重头戏。在百里嵩进京奏事的同时，大太监张常侍假传圣旨，将百里嵩押赴刑场，欲以问斩。多蒙御史中丞董兴汉奏明圣上、铲除奸佞、特赦贤臣。

这场戏一开始，众长枪手、刀斧手内喊：“带百里嵩！”三声过后，音乐起，百里嵩（內唱）：“宦官弄权、贤臣遭难。”长枪手二龙出水，百里嵩身穿罪衣、戴镣铐、头戴甩发，起四击头，众刀斧手押百里嵩，小台步冲至舞台中左侧，小垫步甩发，双手抓两侧刀斧手手腕亮相（唱）：“离宫门赴刑场怒气冲天！”然后双手甩开刀斧手，身向前栽，左腿起，双手抚摸膝盖，右脚后退，以表伤痛之感，猛感右腿疼痛身向前栽，小垫步起身亮相，抓镣铐走向右侧刀斧手半圆场，甩发同步，刀斧手漫头。然后同一动作分别走向左侧刀斧手、中间刀斧手，提单腿走双搓步，然后亮相、唱戏。整套动作要干净，不能拖泥带水。

接下来百里夫人前来践行，二人见面是这样处理的。众人退下，二人分别在左右舞台前方后退，百里嵩由左向右寻找夫人，走小圆场，二人走至台中对视，惊痛的双分，走小圆场单跪对喊，单搓步，由慢到快，台中互抱痛哭。戏的最后带着满腹怒气和遗憾的百里嵩眼含热泪，对夫人有一段临终嘱托：“我死后，白发娘亲留给你一个人照管，要孩子们为国为民学圣贤，把大江秋水婚事操办，把薄棺运老家地下长眠。求夫人回徐州助百姓开渠引泉，百里嵩纵然死也心安。”这段唱是百里嵩临终前内心世界的语言表达，情绪情调比较低。这对假声二本嗓唐派的演唱是一个巨大的挑战，唱高了不符合人物，太低了很容易气拖不住。所以在表唱时，要气往下沉，嗓子要收。特别是第一句“为夫人轻轻的擦擦眼泪，不敢对视心中痛酸”要找嘶哑痛酸的感觉，哈着唱，用气轻微的往外放把字带出来，要以情带声，音断情不断，声情互补，把人物的内心感受自然传递给观众，给观众一种美的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