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宁

(成都纺织高等专科学校 艺术学院,四川 成都611731)

嫘祖创衣礼文明之先河,大量的考古资料标明,在嫘祖生活的新石器时代,虽然农业、畜牧业和手工业已经出现,但当时人们用来御寒的“服装”,除了植物叶片外就只有各种兽皮,缝制兽皮的线缕,一般是动物的韧带或植物的纤维。自嫘祖发明养蚕制丝后人们才摆脱了“茹毛饮血”的原始状态,“法制衣裳”也推动时代向文明社会发展。丝绸是灿烂东方文明的象征,通过丝绸之路的传播,促进了东西方物质文化交流和人类社会的进步。研究嫘祖服饰造型,是人们认识嫘祖,了解嫘祖丝绸文化与中华文化的最直观的图像信息资料,同时也是影视剧、戏剧、歌舞、雕塑、绘画等其他艺术形式的创作依据。塑造有社会广泛认同感的嫘祖像应该把文献资料和已有考古学实物作为参考,远古先民的服饰形制和穿戴方法是考古学研究未尽之领域,要创造出既符合史实又鲜活的嫘祖服饰造型既需要严谨的求实态度也需要有艺术的创新精神,艺术创作和科研考古结合是一个发展的过程,需要人们不断去探索。

1 已知嫘祖服饰造型情况分析

目前已知的以嫘祖传说为依据的人物服饰造型,主要有雕塑和国画两种艺术表现形式,如杭州中国丝绸博物馆雕塑,短衣短裙,手臂和大部分腿裸露符合远古服饰的实际,以手中飘扬的轻盈丝带彰显嫘祖丝绸之祖的特征。在四川,嫘祖雕塑作品中比较著名的有四川丝绸博物馆汉白玉嫘祖雕像,嫘祖手捧丝茧,宽袍大袖,纹饰较为简洁。2015年全国最大的嫘祖塑像在嫘祖故里古西陵的四川盐亭县落成,塑像高21 m,手捧丝绢,造型简洁。此外还有以国画形式表现的嫘祖像,见图1吴唯理所作嫘祖像。纵观全国各地现有的嫘祖雕塑和绘画作品发现,目前嫘祖服饰大部分缺乏史料支撑,即使有的符合人们对原始衣着服饰的共识,但是几乎都没有上升到依据史料造型进行服饰纹理深入分析的层面。所以既符合嫘祖远古服饰特征又能完美表现嫘祖中华之母的神采形象还有待完善。

图1 嫘祖像(吴唯理作品)

2 嫘祖服饰形制探索

2.1 嫘祖所处时代背景

嫘祖为黄帝元妃,所处时代为母系氏族社会向父系氏族社会过渡的阶段,距今约5 000年左右,一般认为新石器时代有3个基本特征：开始制造和使用磨制石器,发明了陶器,出现了原始农业、畜牧业和手工业。这个时期的手工业特别是关于服饰的纺织业和各种配饰制作达到了何种程度可以用考古实例和文献记载来分别说明。

2.2 考古发现

1926年,山西西阴村新石器时代遗址曾发现半个切割过的蚕茧,这证明我国早在5 000多年前就已开始养蚕缫丝[1]。距今约7 000年的浙江余姚河姆渡遗址出土了织机零件,同时发现麻的双股线。河南郑州青台遗址(约5 500年前)发现了丝帛残片,这是最早的丝织品实物。以上考古发现信息足以让我们认识新石器时代纺织业发展的情况[2]。

2.3 文献记载

《系辞·上》所说“黄帝、尧、舜垂衣裳而天下治,盖取诸乾坤”,乾为天,在上,是衣的象征；坤为地,在下是裳的象征。虽然衣裳与天地相差太远,但从中可看到“取象比类”的方法。用服饰形制来类比天地,说明在统治者的眼中服装是具有某种统治秩序的象征物。这种观念历千年而不衰。古史“服冕垂衣,先列圭玉于兰蒲,分别尊卑华戎之位也”,可以看出服装、玉器的权力象征作用[3]。田野考古发掘出大量黄帝时期的玉器,随着各种玉璧、玉珠、玉冠、玉镯的考古实物出土为丰满嫘祖服饰形象找到了实物依据。夏、商两代的服装款式,目前尚未发现形象资料,文字记载更是片言只字。但从新时器晚期中发现的蚕茧与麻、葛织物来看,夏代应与那时变化不大,仍然是贵族穿丝绸,下等人穿麻葛衣料的服装[4]。“文绣衣裳”是夏王朝时期宫廷华丽高贵的衣着服饰；这是一种刺绣着图案的丝织衣服。《后汉书·舆服志下》载：黄帝以“日、月、星辰、山、龙、华虫作缋；宗彝、藻、火、粉米、黼、黻作绣、以五采章施于五色作服”形成十二章服,以官职而分纹样,表明贵贱。总体来看,中国的服饰,从头上戴的帽子,身上穿的衣裳,以及图案纹样,一直到足上的鞋子等,在黄帝时期已基本完成了。所谓服饰美,至此正式形成[5]。孔子说殷：“因于夏礼,所损益可知也,周因于殷礼,所损益可知也,又说周监乎二代,郁郁乎文哉,吾从周”。说明夏商周三代服制是在继承前代的基础上各有变革和发展[6]。

综合以上文献信息分析判断,黄帝时代即使没有完善的服饰礼制出台,至少也是初步建立了服装等级制度,纹饰以自然山川物形为依据,以“取象比类”的象征意义去分明等级,维护统治。经过尧舜禹,夏商周,逐步完善成为后来帝王规范的服装制式。服饰是有传承的,夏、商奴隶主贵族平时身穿华美的丝绸衣服,衣上织绣或染绘各种花纹如龙纹、凤鸟纹、舞人等,衣服的领缘、袖口都用花边装饰窄袖式或短衣式通常样式,衣长一般齐膝上下,领型至少有交领、直领、圆领、大翻领等多种样式,下身以穿着裙装为主,腰间以宽带束腰,前腹垂一韠,脚上穿圆头履,妇女衣着与男子差别不大,通常身穿束腰衣裳,宽带束腰,腹前垂韠。商代贵族服饰如图2所示,“深衣之制始于周,盛行于春秋战国”。因为服装的传承关系,通过夏、商贵族服饰可以大体推断黄帝服装式样。那么嫘祖的服饰是应该和黄帝的服装相配衬的,其基本形制和夏、商相类似,对比商代服饰特点应该是窄袖,发髻较低,有玉冠装饰。从出土玉器的形制来看,新石器时代主要装饰物为玉项饰、管珠坠玉项饰、玉笄,其中良渚文化玉冠或商代玉冠饰均可作参考形制,这些玉冠形制主要有三叉形款式、倒梯形款式、半圆形款式及透雕形款式等。玉笄为固发之用,和玉簪类似,玉玦为耳饰。服饰色彩符合“取象比类”的要求,衣为“玄”即黑色,裳为“纁”即黄色[7]。需要说明的是,良渚文化存在年代距今4 300-5 300年,而根据成都金沙遗址出土玉琮初步研究,有一件玉琮是典型的良渚文化玉琮,其制作年代为良渚文化晚期,经过长期的流传而至成都平原,在商代晚期至西周早期埋于金沙遗址[8],且金沙的其他玉器有模仿良渚玉器的实证。由此可见,在远古时代有我们难以估量的文化交流存在,所以嫘祖服装玉器配饰参考良渚文化玉器形制也就不足为奇了。

图2 商朝贵族服饰示意图

3 嫘祖服饰创作思路

嫘祖服饰造型可以选取嫘祖生命历程最美丽的少女时期和人生巅峰时的黄帝元妃时期作为创作角度。为历史人物作服饰艺术造型可以在尊重史实的基础上加以提炼改造,成都博物馆有一块汉代画像石为女娲补天,作为女神的女娲形象是宽袖博袍,只不过不是常见的右衽,是一种桃形装饰,并有素纱内衣为衬,下半身塑造成龙蛇之形给人有飞动之感,这种古人对女神的美化也为我们对嫘祖像的创作开拓了思路。作为黄帝元妃的嫘祖,其服装色彩、纹饰等要和文献记载大致吻合,现在有的影视剧在这些方面就做得不是很严谨,如电视剧《芈月传》就有人提出楚王的衣服没有十二章纹。在创造远古人物形象时往往会遇到没有详尽文献记载的部分,这为艺术创作者提供了更宽泛的创作空间,如嫘祖的头饰等。当然元妃嫘祖像相比平民时期的嫘祖像的服饰造型是较难把控的,因为既要和其他历史人物有区分又要能体现她的身份特征,在纹饰方面可以考虑古蚕纹装饰。古代服装的交领右衽式,这个形式应是源于用布制衣之初,不加剪裁,用原幅布如今日围围巾一样,由胸前经右肩绕颈而回转于右腋下,环腰为带,相沿而成；右衽习惯,同自此起。下裳就是用一块宽约70～80 cm的布幅(用料的宽度受当时生产条件限制),从人的腰间围绕一周,就叫作裳。折叠部分为的是可伸缩举步,正如后代妇女所围的百折裙子,所以《说文解字》释“常”为“下裙”[9]。蔽膝起源于原始人的遮羞兽皮,遮覆于裳之上用于腿和膝的保暖。所有历史依据完善之后才能在胸中勾勒出草图进而逐渐形成具体图像落实在纸面上,而这种历史人物服饰造型往往会被观者拿来与自己想象的形象进行对比,所以历史人物形象要达到广泛的社会认同是比较难的,况且是远古人物,完成作品所展现的各种信息要素要经得起推敲,人物的衣着服饰图案等既要符合时代的特征,又不能像考古一样过于严谨,需要一定的艺术夸张变形和主观美化,既要尊重历史又要符合大众审美需求,这就需要以历史知识为基础的创造。

4 服饰形制创作过程

前期创作的作品采用工笔白描、蜀锦的形式,都以嫘祖采桑场景为主体形象,服装纹饰借鉴了新时器时代陶器纹样。嫘祖手拿蚕茧凝神端详,若有所思,刚采的桑叶摆放在身旁,背景将黄帝指示农耕及少女采桑(采桑女的形象借鉴的是战国铜壶采桑图)养蚕、缫丝、纺织等中国传统的男耕女织文化场景片段贯穿于其中,形成有S形动向线的画面。整幅作品动静结合,作品中有传统中国画的特点,浪漫的故事叙述,增强了可读性。图3为生活场景中的少女嫘祖,她身穿兽皮头戴花环和雉鸡翎,比较符合时代服饰特征,是作为孝女的她在为母亲采桑椹时偶然发现能抽丝的蚕茧的形象定格。图4是黄帝元妃时期的嫘祖服饰造型,她手捧蚕茧,服装纹饰借鉴青铜纹饰,如殷、西周、春秋铜器凤纹,交领和袖口用了殷、西周初期铜器蚕纹,如图以突出嫘祖身份特征,头戴玉冠饰,服饰虽简洁但庄重高贵。图5在此基础上作了一些调整,服饰色彩采用上“玄”下“纁”,玉冠借鉴了商代玉冠形制,手捧蚕茧换成了丝绢。图6将宽袖改为窄袖更符合历史依据,夏、商服装是继承前代的,这幅图嫘祖服装借鉴了商代造型,头冠借鉴了商代月牙形状,有较典型的远古服饰特点,也是其他嫘祖造像忽视的地方。图7是嫘祖教民养蚕织丝的生活场景服饰,以花环做头饰,将丝绢披在身上,表现了少女嫘祖已经织出了丝绢的喜悦心情,她的上衣为交领式,丝帛材质,其原型为兽皮贯口衫的形制。由于当时纺织技术条件所限还没有织出复杂的纹理,但已经有玉质手镯和颈饰。以上嫘祖服饰造型结合史料对历史人物进行了更为深入细腻的刻画,嫘祖人生经历的各个时段服饰造型都得到了较符合历史事实地描绘。

图3 少女嫘祖服饰

图4 元妃嫘祖服饰

图5 配色元妃嫘祖服饰

图6 借鉴商朝贵族的服饰造型

图7 远古贯口衫形制服饰

5 结语

探索嫘祖服饰造型其实是一个不断学习不断丰富自己未知知识领域的过程,也是不断否定自己的过程,有很多不足还需要去完善。服饰方面,纹饰需要配合考古学来逐渐完善,还有最具有嫘祖身份特点的形体语言方面的探索,以及史实与艺术结合的问题,毕竟我们创造的嫘祖服饰形象是高于生活的理想化的嫘祖,期待今后能创作出得到社会广泛认同的华夏母亲嫘祖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