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坏的孩子

我們总是在酷热难挡的夏天

想起从前的一块冰

一块巨大的冰

一块和河流一样大的冰

总得有一个孩子走到冰面上

总得有一个孩子走在最前面

总是那个身上衣服最少的孩子

总是那个脸被风吹得通红的孩子

总是那个孩子走在最前面

总是他一个人走到河中间

总是那个胆子最大的孩子

总是那个世界上最坏的孩子

我们总是在不会结冰的冬天

想起世界上最坏的那个孩子

木 槿

我看不见那棵木槿树

就无法看见那朵木槿花

我看不见那朵木槿花

就无法回到

那久已逝去的童年

我不能为了回到

那久已逝去的童年

就在顶楼的阳台上

种上一棵木槿树——

即使我在顶楼的阳台上

种上一棵木槿树，它成活

长得比整个房子还要大

也不一定能开出那朵

小小的，白色的花

燃烧的星辰

那些星辰在遥远的地方

将自己点燃

离我们越远

燃烧得越剧烈

但是千万不要这样想：

那些星辰

是在为我们而燃烧

而且只为我们而燃烧

从不认为自己是一颗星辰

在黑暗中默默将自己点燃

不知道哪一双眼睛会看见

隔着尘世间最遥远的距离

——不，我说的并不是那些星辰

而是那些在深夜里独自遥望

遥远的星星的人

虚弱的鸟

蝉的叫声太响亮了

必须仔细倾听

才能听得到

从遥远的地方

传来的一两声鸟鸣

不要责怪鸣叫的鸟

不要责怪它们的叫声

太微弱

在这个盛大的季节

那么多的鸟都睡着了

还在小声鸣叫的

一定是那些虚弱的鸟

世界最美好的那个部分

我感受到了世界最美好的那个部分

但是我不能说出来

我不能说出来

但世界最美好的那个部分

依然最美好

我和世界最美好的那个部分

隔着最遥远的距离

但是你就在离我最近的地方

一脸严肃地看着我

你这个谜一样的孩子

我要你告诉我

你到底来自世界的

哪个部分

我对你一无所求

你这个谜一样的孩子

我只想要你告诉我

世界最美好的那个部分

背 景

当我们抬头仰望星辰

苍穹是它们

无边的背景

当我们在心里这样想

听见风从头顶的苍穹

呼啸而过

是否会有那么一天

后来的人会从某个地方

朝我们凝望——

什么会成为我们

辽阔的背景？

当我们在夜里这样想

听见有什么东西

从我们的心里

呼啸而过

方 法

想到只有快乐的人

才会被人喜欢

竭力克制住内心的痛苦

想努力写出

让人快乐的诗

想到那些更痛苦的人

想到快乐之后更深的痛苦

想到痛苦可能是

摧毁痛苦的

唯一方法

想到可能根本就不存在

任何一种方法

作者简介：陈离，原名陈怀琦，江西彭泽人，祖籍安徽桐城，文学博士，现居南昌，任教于江西师范大学文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