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信息工程大学 传媒与艺术学院 210044）

电影艺术形象的创作经历了四个发展阶段，从早期的照相术瞬间形成的静止影像逐渐发展成为后来的活动影像，从草创时期的黑白影片演变成现在的彩色图像，以及从有声到无声，再到后来电脑特技的出现1，影片除了能展现摄像机拍摄的场景外，也能创造出在现实中不存在的景象。电影在此四个发展阶段中，在给人一种奇异的视觉体验的同时，也使得影片的叙事及情感的表达更为直观，电影的奇观性也在此得到了生动的表达。

一、电影奇观的发展

电影自其诞生之日起，就是一个视觉化的产物，而随着技术发展，电影的叙事性与图像性两者之间的关系引发了越来越多的争议2。上个世纪电影刚刚诞生之初，便有人提出“电影是记录现实的眼睛”，影像的真实性是其存在的价值，而随着时间流逝，越来越多人认为影片的叙事可以是完全虚构的，这也是“艺术源于生活也高于生活”的体现，而计算机科技的发展则为电影的图像性带来飞跃性的变革，其使得影片呈现的画面也可以是完全虚构的。影片的叙事性与图像性的权衡便引发了关注。纵观近几年影片，以好莱坞大片为例，其图像性相较于叙事性所占比重更多一些，而时下大众审美也趋向于追求视觉冲击，这也使得越来越多的导演将精力放到影像奇观的营造上来。

奇观的出现本身是为了创造电影艺术价值而存在的，镜子作为在生活中较为常见的器物，在展现电影奇观性上起到了不可忽视的作用。

二、“镜子”之于影像

（一）剧情推动

艺术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可以说影片是现实的，又是不现实的，它可以映照出生活中的一些真实案例，但永远不是案例本身3。在影片中，观众可以站在上帝的视角观看角色眼中的世界，而这也就使得角色内心的想象与现实世界相互交融，营造出一种亦真亦幻的氛围。

在许多电影中，导演都使用镜子来表达思想，推动剧情。镜子可以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入口，影片《爱丽丝梦游仙境》第二部中，便借助镜子作为仙境与现实世界的一个通道，爱丽丝在受到引导之后，通过镜子来到了仙境，影片剧情由此展开。相比较于第一部中主人公坠入洞中的方式，镜子使得两个世界之间的界限变得更加具体化，而在影片进展过程中因为红皇后回到过去看见了以前的自己，打乱了仙境世界的时间规则，万物尘封，在爱丽丝进入仙境世界的那面镜子中是红色的被封闭的世界，而在镜子之外则是寻常的空旷的房间，没有人知道镜子中的世界发生了什么。

再比如在影片《盗梦空间》中导演使用了镜子来展现梦境的虚幻。在主角珂布与阿丽瑞德妮身处梦境世界之时，阿丽瑞德妮身处两面镜子之间，而镜子也一层层投出她的影像，延伸出一个无尽头的时空，而这些镜子中的影像中的分身正意味着阿丽瑞德妮正身处一个虚幻的世界。随后阿丽瑞德妮推开镜子时创造出了自己记忆中的街道，珂布此时的一句话给这一幕起到了一个提点的作用：“你不能依照记忆来创造梦中的世界，这样是很危险的，因为你无法区分梦境与现实”，随后阿丽瑞德妮就被梦境中的防御者刺死。在这里，导演正是使用了镜子借助镜子及电脑特技，在展现出梦境中的“不可能”现象的同时，推动着剧情的发展，给人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

而与《盗梦空间》这一幕有异曲同工之妙的当属《黑天鹅》中主角妮娜在家中观看自己后背上伤痕的一段，不同的是，相比于华丽的电脑特效，在《黑天鹅》中导演更多地使用了布景和光影来达到一种迷幻的效果，以这一幕中镜子中透射出的影像则在暗示主角已经被镜子中的另一个自己所纠缠，逐渐迷失了真实的自己。

（二）时空调度

电影画面是二维的，这也就意味着电影具备的特质包括了其平面感，这对于当下愈加追求感官真实性的趋势来说无疑是不利的。因此为了尽量削弱电影的平面感，导演往往在影片中使用纵深镜头或是其他一些手法来营造出影片中的第三维时空。在《黑天鹅》中妮娜在家中三面镜子之前锻炼形体，镜子与镜头中的门形成了多重框架构图，而镜子中投影出妮娜及她身后的景象，使得这个原本略显封闭的镜头又变得开阔起来，在这里镜子便起到了一个空间调度的作用。

此外，在公司的化妆间内，员工在讨论上一届即将退役的舞员时，导演不直接拍摄化妆间内各人的神情，而是通过镜子的反射来呈现几人对话之间的神情变化，不光使得画面更具完整性及层次性，划分同处于一个化妆间内各色人物的关系，暗示主角身处众人之中格格不入的尴尬局面及各个人物复杂多层次的内心世界，使得影片更加富有张力。电影《霸王别姬》中段小楼与程蝶衣对话的一段，导演也是用了相似的手法来进行时空调度，并巧妙地增强了二人之间的情感交流。

（三）内心映射

影片《黑天鹅》中几乎无时无刻不在用镜子来暗示着主角妮娜潜藏的另一个“黑天鹅”人格，无论是在地铁的窗户上、化妆间的镜子中亦或训练房巨大的落地镜上，甚至在水面上都倒映出妮娜的影像，而这些影像对于妮娜来说都是未知的。妮娜为了争取天鹅皇后的角色而在家中的落地镜前训练起舞，并在地铁上涂上贝斯的口红，镜中的自己正是她对自我的审视——她必须要足够完美来得到这个角色。而在另一个镜头中，妮娜因无法释放情感训练遭遇瓶颈而紧张无措，舞房的镜子中出现了幻象，另一个自己慢慢转过身来看着她，在这里镜子的里与外被用来表意妮娜截然不同的人格，以此来传达妮娜人格分裂的讯息。

（四）氛围营造

在西方传统文化中，镜子是邪恶的，它能够映照现实，但镜子中的世界却是虚幻的，甚至可能隐藏着危险4。

在许多影片中镜子被用来当作通往另一个维度的大门。如在影片《魔宫魅影》中便有这样一段，在梳妆间内，鬼魂自镜中而来，给画面营造出一种恐怖诡异的氛围，而这些鬼魂其实是主角视野下的幻象，即其本身也是虚无的，镜子与这些幻象一样，自身便具备了一些神秘与虚幻感。

影片《黑天鹅》的片尾妮娜将想象中的莉莉推到镜子上并打碎镜子时，也代表着她打破了最后一层隔膜，释放出了自己另一个人格，而剧情也在此达到高潮——另一个人格的妮娜完美地演绎了黑天鹅之舞，在这里，镜子成为妮娜内心释放黑暗的界限，也为整部影片笼上了暗黑诡异的面纱。

与此段相似的是妮娜在贝斯门外看着门内贝斯将房间内的镜子打破，而随后不久贝斯也因车祸而与演绎生涯彻底告别。有趣的是两者在影片中所打破的镜子是在同一个地方，这也正是暗示着贝斯完美地演绎与妮娜一样，均是因为自己内心的阴暗面。而在之后托马斯（舞团负责人）也对妮娜揭示了这一点，直至后来妮娜涂上贝斯使用过的口红，站上曾经属于贝斯的舞台，甚至于在最后因“黑天鹅”之舞而亡，仿佛都在重复贝斯曾经走过的轨迹，可见导演对于剧情把握的熟练与缜密程度，而镜子在这里成为了导演串联二人之间相似经历的工具。

三、结语

镜子作为日常生活中常见的生活用品，成为了很多创作者灵感的来源，镜子反映现实，镜中的世界是真实的亦是虚幻的。在电影的艺术性表达上，镜子参与场面时空调度，构造视觉奇观，氛围营造等多个方面，增加了电影艺术表现的方式。甚至可以说，电影本身也是一面巨大的镜子，荧屏外的观众通过电影这面镜子完成对于人生的自我关照，通过电影的感染获得体悟，寻求与影片中人物的情感共鸣。值得一提的是，影片的奇观性作为服务影片本身艺术表达的一个分支，在追求视觉冲击的同时要始终保持住影像本身传递信息的真正意义，达到影像叙事性与图像性的完美平衡。

注释：

1.周星.影视艺术概论[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7：19.

2.李睿佳.浅析镜子在电影中的作用和意义[J].影视传播，2015，（13）：70.

3.彭吉象.影视美学（修订版）[M].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5，第2版.

4.[法]克里斯蒂安·麦茨.想象的能指一一精神分析与电影[M].王志敏译.北京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2006：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