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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间的游戏
——论宁肯小说《蒙面之城》叙事空间的构建

2019-07-12熊攀中南民族大学武汉430074

名作欣赏 2019年24期
关键词:蒙面队长西藏

⊙熊攀[中南民族大学,武汉 430074]

《蒙面之城》在新浪网上连载,反响热烈,并获第二届“《当代》文学拉力赛”总冠军、第二届“老舍文学奖”及首届“美国纽曼华语文学奖”提名。其文本构建突破常规的时间概念,具有空间叙事的特点。在对小说《蒙面之城》的研究中,学者们对西藏的乌托邦构建以及人物马格的性格塑造、对秩序文明的叛逆皆有论述,但《蒙面之城》是如何打破时空来塑造人物,以及小说中的叙事空间是如何建构的还需要进一步研究。本文试将《蒙面之城》的小说空间叙事的构建加以解释,进而对网络小说叙事空间的构建有更深的理解。

一、小说叙事地理空间的单一性

《蒙面之城》以流浪者马格的行踪,构建了北京、秦岭还阳界、西藏和深圳四个不同的地理空间,但每一个地理空间都表现出权力意识控制下的空间结构的单一性。《蒙面之城》文本空间的地理形态呈块状并置。题记“我们何时能生出父亲”,对线性时间发展出的世界经验进行否认,而这也引发了读者对线性时空的反思。开篇描写了北京这座城市,在这座城市背后有一个山洞,与山洞并列的是旁边的铁路。文本中写道主人公马格对铁路所延伸的世界一片茫然,“没人沿铁路穿越这个庞大如迷宫的城市”。马格身体和意识被规训、身心依附在有着沉重窒息感的北京地理空间里,近封闭状态的山洞是马格发现北京沉重压抑的封闭空间的一个契机,也是马格开始主动选择流浪,突破空间限制的出发点。这里的“铁路”仿佛是一个通道,可以通往另一个空间。很快,随着主人公马格的流浪,他来到与北京城不同的秦岭还阳界。这里以木材外运为生,综合着野性与神秘,还有一个喜爱原始人类、对生殖崇拜的女人。还阳界这个空间伴随着队长赤裸裸的白骨直面天空,女人被众人推到墓中却不断爬起而打破。神秘野性与死亡是这个空间的生命力所在,然而在这个似乎是野性自由的空间里,权力依旧在意识空间中占主导地位。当还阳界队长死去,马格被推选出来担当队长,并且被群体要求杀死女人时,马格发现这里其实还是一个被权力紧紧封锁的空间。自由和挥洒的劳动汗水只是空间的最外层的现象,“马格看着弦月,几乎升天似的独自向前走去”,他选择逃离虚假空间继续流浪。西藏和深圳两座城的空间的讲述是小说的重要内容。在对西藏的描写中宁肯展现出对于密闭空间书写的擅长,然而如何表现西藏,却是一个困惑他的问题:“西藏把我困了许多年”“我去西藏是为了写作,但西藏反而制约了我的写作”。西藏的神性犹如一个幽闭空间将作家写作的灵感深深困住。文本中西藏的社会空间正是处于一种密闭的状态,刚踏入西藏,马格体悟到的是一种神性的存在。在与藏族姑娘桑尼的相处中,青稞酒、藏歌、琴声、草原、赛马会,超越物质生活的心灵自由,西藏这个乌托邦想象让人神往。而在描写深圳这个并置的空间,却是对一切乌托邦的瓦解。因为无论是生活在西藏还是深圳,无论是依旧向往诗性的果丹,还是弃诗从商的成岩,都在这些城市中角逐着。权力充斥在住所、酒店、商场中。怀孕后的果丹质疑这样的生活面目:“更多人死于心碎,为什么。因为失去了空间,因为无法同情,无法悲悯,因为除科技或物质以外,一切都是可怜的……”恐惧的果丹不愿意自己的孩子是无爱的诞生,是自我空间的丧失者,便将其生命结束。《蒙面之城》小说叙事中地理空间并置,但它的内部是趋于一致的由权力所控制的空间结构,其地理空间叙事结构趋于单一性。

二、小说叙事社会空间的反抗性

《蒙面之城》文本以几大地理空间排列组成,而文本中每一个地理空间里的社会空间都具有反抗性。叙事的每一次推动,都与其空间中权力意识瓦解分裂有关,使得叙事空间重新构建。在北京这座社会空间内,马格的父亲代表着权力以及权威。而马格的母亲和姥姥是权力的依附者,她们都有精神压抑的病状。当马格进入母亲房间被发现后,面对母亲的哭喊,马格问为何不能进入她房间,母亲却悲恸地停止哭泣,“母亲似乎突然明白过来,把马格推出去,让马格去向父亲道歉”。对于权威的认定,即使是被认为是精神病的母亲处于疯狂状态也无法打破。在这个社会空间里,马格本想在老师这些代表先进知识分子的人中找到“生活真相”,可是校园里的人们在都是没有任何生活热情的人,都是生活单调的匆匆行走的人。“主啊!容忍我吧!一切我都还你”,是在这个北京空间里反复出现的话语。人们渴望得救却只能看着耶稣同样悲苦的脸,正是对压抑的北京这个社会空间的反抗,才促使马格下定决心放弃已有的身份,去另一个空间流浪。对西藏乌托邦的瓦解便是深圳这座繁华的不夜之城。在这里所有的人物:成岩、果丹、何萍等都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空间中挣扎。成岩凭着这座的城市的规则逐步上升,何萍带着美貌与才华在商界游刃有余。“标准化和程式化,使生产性工作与非生产性工作同化了。”(马尔库塞)在深圳所代表的后现代时期,主体性在看似自由和多元的场域中逐步走向了被异化的边缘。或许便是马格的一曲歌曲《蒙面天涯》将所有的城市的空间记忆归于其中,瓦解殆尽。只留下马格在地下室里,已经失去了性的能力,预示着人的生命力的完全丧失。最后,“小姐走了,马格睡去”。曲终人散,时间静止,空间消失,空间中未来的延伸和权力关系却未曾磨灭,仿佛在等着另一个苏醒的重构。

三、小说叙事空间推动情节发展

《蒙面之城》每一部分地理和社会空间相互联系与组合,推动叙事情节不断向前发展。地理空间的单一与社会空间的瓦解,推动故事情节不断发展,心理空间则是对空间叙事中断裂的弥合,使得文本浑然一体。文本空间场景推进叙事,是整个空间叙事的动力。文本叙事是通过场景的重复与重叠推进的,即在每一个时间片段的场景里会介绍下一个场景。当马格在西藏之旅逃离后故事的实地空间消失,故事的后半部分由果丹作为叙事人出场。在一个时间片段场景中,果丹所回忆想象的空间融入现实,断裂的叙事时间在果丹的话语构建进行衔接,推动文本情节向前发展。《蒙面之城》中心理空间推进叙事进程,是时间叙事断裂的衔接。在地理空间秦岭还阳界中,故事的场景以队长的死为分界:马格来到这里,得到队长信任去询问女人关于不生小孩的事,结果知道了女人与岩画的秘密,并与女人交媾。队长以自愿献身的方式在和野猪搏斗中死去,并让鹰啄食自己的肉体。埋葬队长时,女人被围攻。这里场景与场景转换非常迅速,几乎没有衔接,直冲而来,却不显得突兀。队长的心理空间在叙述者的疑惑中缓缓进行,不着痕迹:“队长死于一场围猎,甚至是死于献身。……谁能从一些端倪预知死亡来临?除了上帝。或者还有女人?”情节的突然断裂,场景之间的转换以心理动态推动故事叙事。谜一样具有野性意味的队长与女人,他们所构造的心理空间是推动整个情节向前发展的动力。包括后来的冰山之旅和还阳界队长与野猪自愿搏斗,都是由心理空间所推动的叙事,使整个事件的进展呈现出突转,事情的真相被隐藏在时空之中。《蒙面之城》中叙事身份和叙事话语非常灵活,主人公通过虚拟的自我体验彻底忘却了现实,并且获得了叙事空间中的完全自由。人物或流浪或沉默或游戏或在权力中角逐,自得其乐,完成了小说文本的构建。文本叙事主体与阅读者的对话变成作者、读者、叙事者间的对话,最终以完整的客体形式存在。在《蒙面之城》中几个主人翁交相成为叙事人,是一种隐形的“注释文本”。不管是在北京、秦岭小站,还是在西藏和深圳,画面空间的冲击感不断呈现。鲍德里亚将其描绘成“虚拟的国土”,这个虚拟的王国就是“超真实”。这个世界是拟象的与超现实的。读者作为审美主体观看这几个空间,画面冲击感不断,仅靠知觉便可理解,思考具有“平面性”。文本空间构建自由,由主体的“点”到事件叙事的“线”,进而到不同空间的“(画)面”,审美主体和审美客体交相呼应,自由的文本从而形成文本审美的拟象性的特点。在高度自由的文字空间构建中,全民的狂欢化,这种生活构建是真实的还是虚拟的,而在网络的阅读中我们并不在意,网络已经为我们塑造了一个比现实还真实的“真实”世界。

[1]在福柯看来,空间的历史经历了地方化、延伸和基地三个阶段。伽利略地球绕日的发现打破定位空间,将地方性视线转向延伸,而基地也渐取代了延伸。基地是指“这种关系区分成序列的、树状的与格子的关系”。福柯:《不同空间的正文与上下文》,载夏铸九、王志弘编译:《空间的文化形式与理论读本》,明文书局有限公司1999年版,第401页。

[2]参见鲍德里亚:《仿真与拟象》,载汪民安等编:《后现代性哲学话语》,浙江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第32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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