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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代火车司机:见证山西铁路发展

2019-07-08张秋生

中国铁路文艺 2019年6期
关键词:国柱蒸汽机车机务段

张秋生

97岁的高国柱曾是蒸汽机车司机,儿子高明生是蒸汽机车、内燃机车司机,孙子高斌是电力机车司机。一家祖孙三代都是太原机务段火车司机,也是不同时代火车司机的杰出代表,见证了山西铁路的发展的同时,也让我们看到了新中国成立70年的发展和铁路的惊人变化。

高国柱:国际列车特包组司机长

“1923年,出生在河北省定县,后举家定居太原。1936年,太原总站机务段招聘擦车工,13岁的我去应聘,成为一名蒸汽机车擦车工……”97岁高龄的高国柱老人思路清晰地讲述了他的工作经历。

1940年7月,侵华日军修筑的东潞线(老百姓叫作白晋线)通车了,与此同时,这条铁路沿线也成为八路军抗日队伍的战场。高国柱18岁时,与同事一行40余人来到东潞线上的沁县机务段。东潞线是1米宽的窄轨铁路,自南同蒲线东观站始发,途经子洪、盘陀、来远、南关、分水岭、熊观、南沟、漳源、牛寺、固亦、沁县、新店、虒亭、夏店、东周、常村、呈寺,终点到潞安府(今长治)。那时,沁县机务段有30余台斯波型蒸汽机车,只有运转和检修两个车间。在太谷、沁县、潞安府之间实行大轮乘制。斯波型蒸汽机车时速30公里,能拉六七节货车,两节车之间用链子钩连接,每辆车仅装30吨货物,沿着蜿蜒曲折的线路艰难运行。抗日战争时期,高国柱是司炉工。在锅炉前烧火时,需要不停地往炉床投煤,他左手往下拽炉门链子,右手用小钢锹从煤水车上铲煤,一锹能铲两三公斤煤。一趟车起码烧三五吨煤,左右手要想配合好那得有功夫,弄不好小锹就撞到炉门上。高国柱说他家至今保存着小钢锹,现在还经常使用。

1943年,高国柱考上了副司机。那时候,侵华日军在东潞线常常受到八路军和民兵游击队的打击。抗战胜利时,侵华日军在投降前拆除了长治至沁县的铁路,后来,沁县到东观的大部分钢轨也不复存在了。据说,这是山西铁路史上唯一一条消失了的铁路。如今,东潞线只有散落在附近的一些铁路遗迹,在诉说着那段难以磨灭的岁月。

抗战胜利后,沁县机务段撤销,划归太谷机务段。1946年,高国柱考上司机,负责太谷至太原的货物列车运输任务。1947年夏天,太谷机务段一分为二,分别归属太原北站机务段和太原南站机务段。他分到了太原北站机务段。

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高国柱在石太线驾驶斯波型蒸汽机车,这种火车能拉1000吨货物。穿梭不停地蒸汽机车,促进了山西经济的发展。1952年5月,高国柱加入中国共产党。

1954年年底,全长336公里的集二铁路线开通后,为尽快开通中苏国际列车,铁道部决定在内蒙古赛汉塔拉成立机务段,从全国各地抽调机务系统职工支援赛汉塔拉机务段,承担中苏国际列车的牵引任务。司机的选拔条件非常严格:一要政治合格,必须是共产党员;二要具有丰富的行车经验和强烈的责任心;三是年龄在35岁以下。高国柱响应国家号召报名参加,经过考核,1953年第一批到达赛汉塔拉。当时,赛汉塔拉机务段只有一台水鹤(给蒸汽机车加水的装置)、一个人工上煤台、35台蒸汽机车,100余名司机,300余名职工。

那时,他们乘务组中,他是司机,副司机是刘忠金,司炉是王永大。他们驾驶DK型1588号蒸汽机车,从赛汉塔拉开到二连浩特站,牵引从莫斯科返回的国际列车,中途在土木尔台用水鹤给煤水车补充一次水,最后到达集宁站。在集宁站,他们要等待装卸工人把1520mm的宽轨车上的货物装卸到1435mm的准轨车上,而在公寓候班两三天,再牵引从北京到莫斯科的国际列车,抵达赛汉塔拉,完成一个班的值乘任务。

当年的赛汉塔拉、二连浩特自然环境非常恶劣,春秋两季风沙特别大,經常方圆几平方公里风沙弥漫,暗无天日,几乎连车站都看不见。那时,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行车,高国柱始终严格要求自己,从未发生过错拿路牌路票、延误列车、中途停车等现象。内蒙古冬季特别冷,最低气温达零下42摄氏度。蒸汽机车在车站停车,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冻结的情况。在高国柱的带领下,包乘组严格执行每次停车超过半小时必须摘钩动车的规定,从未发生过一起机车冻结情况,确保了国际列车的安全运行。

由于技术过硬、工作出色,高国柱被铁道部任命担任中苏国际列车特别包乘组的司机长,经常担当中苏国际列车专特运的运输任务。

1958年,他们圆满完成了援助赛汉塔拉任务,由于工作需要调往各处。分别前夕,4月5日,他们乘务组在集宁照相馆合影留念。

随后,高国柱调回太原机务段工作,担当行车队长一职。他怀着强烈的责任心、凭着过硬的技术,被评为太原铁路局机务处运用工程师。历经磨难,1970年再次回到机务段验收室担任验收员,直到1980年光荣退休。

蒸汽机车作为工业时代的标志,见证了历史,承载了岁月。如今,蒸汽机车随着历史车轮的前进步伐,已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高明生:一辈子没开够火车

1972年5月,高明生参加工作,在南同蒲线前进型蒸汽机车当学徒工,1973年考上司炉。自从当司炉的那一天起,他就暗下决心:“我是当一名火车司机,要像父亲一样,争当一名优秀的火车司机。”

那时,前进型蒸汽机车从榆次到临汾拉4000吨货物,回来时,从临汾到介休144公里,从霍州出站就是13‰的坡,一路上坡到介休,最多的时候烧24吨煤。到了冬天,煤冻得挖不动,他们就到介休折返段入库上煤,工作条件非常艰苦。

1978年,他通过3级钳工、技规、理论、机车检查、给油、实作,考上蒸汽机车副司机。

为了提高技能,考上梦寐以求的司机,他半年都没有回家,每天下班后就回到太原公寓,除了吃饭、休息,废寝忘食,勤学苦练基本功,背规章、练习机车检查、钳工技术等等,忙得不亦乐乎。那时,儿子高斌仅1岁,妻子艾玉香经常抱着孩子到太原公寓看望他,为他鼓劲加油。当年司机考试,考5级钳工、技规、安规、理论、机车检查和操纵,那时实行单项淘汰制,若有一项不合格就不能参加后面的考试。那时,刘金柱是司机,他是副司机,司炉是杨秀业,包乘前进型1334号蒸汽机车,在太原至临汾担当货物运输任务,时速最高达80公里。

1983年7月,他如愿考上蒸汽机车司机,是同批同事第一名司机。

随后,他驾驶人民型1182号蒸汽机车,王胜虎是副司机,司炉是徐英华,在太原至临汾担当客运任务,列车最高时速达120公里。

对乘务员工作的热爱和父辈的谆谆教育,工作中,他总是严格要求自己,努力学习业务技能,执乘中严格标准化作业流程一项不漏,执行规章制度一点不差,几十年如一日,长期坚持班前充分休息,班中卡控关键,确保每一趟安全正点,尽职尽责确保铁路畅通。

那时候,蒸汽机车或内燃机车副司机要值乘两年的货车任务,安全运行10万公里后,才有资格考客车司机。

经过刻苦钻研,不懈努力,苦练硬功,1985年,他又考上了工人技师,当年干满15年无旷工、零事故、出勤率95%以上的司机,才有资格参加工人技师的考试。当时,太原东机务段仅有23名司机符合考试条件,最终只有5人通过考试,高明生是其中之一。

1986年3月,段上从灵丘机务段接回一批东风4型内燃机车。由于高明生业务精湛、技术过硬,被破格提拔为旅客列车牵引司机,与副司机刘康林搭档,驾驶东风4型2378号内燃机车。他们23班人大轮乘,担当南同蒲线6对旅客列车以及太原至阳泉曲的旅客列车牵引任务。

南同蒲铁路于1933年5月开工,1935年12月竣工。1955年底,经过39天大兵团沿线的连续作战,1956年1月28日,全线米轨按一级干线标准拨宽改建工程胜利竣工。南同蒲线线自太原站引出,向南延伸,经太原、临汾、侯马三个盆地,进入中条山区北部,沿涑水上游过闻喜,经运城、解县、永济,达黄河北岸的风陵渡口,在华山站与陇海铁路相连,是沟通晋陕两省的交通大动脉。2010年12月30日10时28分,由两台韶山4型电力机车牵引的55001次列车从榆次站开出,经由南同蒲线进入侯月线。至此,南同蒲铁路结束了非电气化的历史。南同蒲铁路是连接石太线、侯月线两大晋煤外运最重要的通道。

他一直在南同蒲线跑车,熟悉沿线每个车站、坡道、道口、弯道、隧道,始终按标准作业,精心开车,防止了多起事故。

2003年9月的一天,晚上9点多,一片漆黑,大雾弥漫。在临汾站,高明生驾驶内燃机车,与副司机王卫强搭班,牵引374次旅客列车向北疾驰。一路上,他集中精力,小心翼翼地开车,刚出南关站,在机车大灯的照射下,他隐约看到前面无人道口有一大团黑影。他果断撂闸,机车紧急停在道口前10米处。只见两辆大型重载汽车熄火了,错位停在道口上,堵住了上下行线路。他防止了一起路外伤亡事故,为此,他获得了1500元奖励。

高明生说:“在日常生活中,父亲要求我们子女必须要有吃苦耐劳的精神。他经常召集我们开家庭会议,教育我们如何为人处世,干好本职工作。记忆中,他讲述火车司机的经历特别多,但每次总是先说做一名火车司机必须做到吃苦耐劳,确保安全。父亲对我安全行车讲得最多,一些具体细节要求是相当严格,包括出乘前必须充分休息,甚至对出乘时携带的饮食等许多细节都经常过问,分析我开车存在的问题。遇家庭生活中的繁杂烦事,他更是详细询问亲自指教,生怕影响到每个人的工作。”

2009年12月13日,高明生退休。他先后驾驶过人民、胜利、前进型蒸汽机车和北京、DF4、KB、KD型内燃机车,曾获过铁道部金牌司机、北京铁路局先进生产者、太原分局先进个人等荣誉称号。1994年,他荣获北京铁路局安全行驶50万公里司机称号。2005年,他取得了安全行驶100万公里好成绩。

对铁路安全而言,家庭后勤保障也是至关重要的。他的妻子艾玉香,退休前是太原机务段太原检修车间一名天车司机。1981年,她和高明生结婚。考虑到丈夫是一名火车司机,她主动包揽起来许多家务活,保证他休息好,时刻关爱、关心爱人的身体,支持他的工作,无怨无悔做好贤内助的工作。

谈起工作感受,略加思索后,65岁的高明生感慨地说:“干一行、爱一行、精一行。我对开火车有特别深的感情,经常回忆自己开车的历史,觉得自己一辈子还没有开够火车,就让儿子接着开……”

“今天的中国铁路正在发生着日新月异的变化,看着儿子驾驶的和谐号机车或韶山4型电力机车,打心眼里为他们高兴,也希望他们像我们一样继承和发扬老一辈乘务员不畏艰难,吃苦耐劳,勇于奉献的精神,沿着老一辈火车司机的足迹迈向新的辉煌,为铁路安全生产做出新的更大的贡献,让中国铁路永远走在世界鐵路的前列。”

高斌:做一名优秀的火车司机

1982年3月28日,高斌出生,耳濡目染,从小就和火车结缘。2001年9月,他考入山西省经济管理干部学院;2003年12月,参军入伍,并加入中国共产党;2005年12月退役后,继续大学学业;2007年4月,参加工作。

2009年12月,高斌被分配到湖东机务段大西运用车间同蒲四队,成为一名学习司机,担当北同蒲线、宁岢线的运输任务。那时,他们驾驶和谐型电力机车,牵引万吨空车,到大新站、安家岭站、安太堡站等,装上煤,再把列车拉回湖东站,再由其他司机经大秦线运送到秦皇岛。

上班后,他喜欢和同事们交流工作经验,虚心向同事请教。他常到检修车间电器、机械、制动等班组工作场地干活,向师傅学习机车部件的工作原理、维护保养、故障判断等知识。

2012年10月,高斌考上梦寐以求的火车司机。2014年4月,他调入太原机务段运用一车间,驾驶韶山4型电力机车,担当石太线货物运输任务。

1907年10月,正太铁路建成通车,1938年正太铁路改称石太铁路,全长243公里,东起河北省石家庄,西至山西省太原。走过漫漫百年,石太铁路从窄轨到宽轨,从单线到复线,从蒸汽机车到内燃机车再到电力机车牵引,石太铁路运力逐步提高。从1951年9月开始,石太铁路先后5次进行技术改造,1982年10月1日,我国第一条复线电气化铁路石家庄至太原北全线通车,交付运营,提高了晋煤外运的运输能力,上行牵引数由原来的2400吨提高到3300吨,年输送能力由2000多万吨提高到4000多万吨。2005年3月18日,太原铁路局成立,对石太铁路进行了安全标准线建设,如今,石太铁上行牵引达到5000吨,下行达到4000吨。石太线运输繁忙、坡道大、弯道多、曲线半径小,线路状况较复杂,对此,他始终以高度的责任心完成每趟车的牵引任务。

2018年8月,他调入太原运用车间,驾驶和谐3C型电力机车,与副司机王振明搭档,担当太原至临汾区间的旅客列车牵引任务。

每次出乘,他都会早到30分钟,认真学习一遍行车规章,提前预想操纵要领,听取调度员交代注意事项,根据天气和线路情况、机车和人员情况开好出乘小组会;细致检查每一个机车部件状况,坚持做到多敲一锤、多看一眼、多问一句,杜绝机车带病出库。值乘中,他紧盯每一架信号机,撂好每一把闸,就连手比姿势、值乘坐姿也不走样。在他的乘务包里,《行车组织规则》《机车操纵规程》等书被翻得皱皱巴巴,书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读书心得。他说:“有苦更有功,无功就是过;精心平稳操纵,安全正点运行;手中握着闸把,安全就在心底。”

高斌说:“我们一家三代见证了山西铁路的发展,从爷爷开蒸汽机车到父亲开内燃机车,再到我这一代开电力机车,铁路翻天覆地的变化,深深地植根在我的脑海中。今后工作中,我要继续发扬爷爷和父亲爱岗敬业、吃苦耐劳、助人为乐、拼搏奉献的精神,做一名优秀的火车司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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