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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绘画突出描绘人类之手

2019-07-03刘夕庆

读者 2019年14期
关键词:舍尔芬奇绘画

刘夕庆

手画手/埃舍尔绘

悖论之手

埃舍尔(1898—1972)是个奇特的图形想象天才,他为我们创造了一个完全与众不同的、用图形表达概念的世界,就像美国科学哲学家库恩运用“概念图式转换”表达“哥白尼革命”一样——在那里,自然观发生了根本的变化。看埃舍尔的画就像经历一场奇妙的智力游戏,或者进入一个错综复杂的迷宫,一旦走出来,你就会对整个世界产生不同的看法。

比如《手画手》这幅作品,这可能是关于“手”的作品中设计最精巧且最需要一边思考一边欣赏的一幅了——二维画纸上袖口的图画中伸出了三维的双手,而这两只手又都在为对方衣袖画缝线,先后次序和不同维度及主客体都存有悖论元素。

画面上两只手分别执笔画另一只手,初看平淡无奇,可仔细看时,就会感到充满玄妙——一只手在创造另一只手,那被创造出的手渐渐走出平庸的平面,成为三维世界活脱脱的立体之手,并同时创造了它的创造者。在这样一幅画上,荒谬和真实、可能与不可能交织在一起,使画面充满了思辨的意味。谁是本源,谁是被复制者?谁是起点,谁是终点?这就是“谁创造谁”的问题了——这就是悖论之手。

埃舍尔是独一无二的荷兰版画大师。父母本来希望他从事建筑设计行业,但是,由于对绘画和设计的偏爱,他最终选择了图形艺术。他的绘画精密、准确,有规则、有秩序,充满了数学感,并且充斥着悖论和不可能,以至于人很难为他的作品定位。1956年,他举办了人生第一次重要的画展,获得了世界性的名望。他的赞美者中有很多数学家、物理学家。埃舍尔的代表作有《瀑布》《高和低》《艺术画廊》《星》《相遇》等,而《手画手》则是这位发现数学背后美丽“花园”的天才最有代表性的作品之一。

由手引出的、充满奇怪和矛盾的话题还有不少,比如右下方的两幅绘画。达·芬奇的《机械翼》是明显模拟人手骨骼结构的仿生学发明,它使我们想到人的手臂原来与鸟的飞翼之间具有同源性。《球王自夸像》是一幅创意漫画,告诉我们足球之王贝利的脚不但踢球有力气,而且在画中它占据了手的位置,意喻脚比手更灵巧,难怪球王自夸呢。

解剖之手

机械翼\达·芬奇绘

球王自夸像

《杜普教授的解剖学课》是17世纪荷兰伟大的画家伦勃朗26岁时的成名作,也是传统的解剖课题材绘画。画中,听课者正围在放有人体标本的桌子周围,认真地听杜普教授讲解。画中主要人物形象突出,与其他人的联系得到了强调。同样的“解剖之手”也诞生在对“手”痴迷的达·芬奇笔下。他在多幅作品中展现了人体手部的5种不同形态,通过现存的达·芬奇手稿,我们可以总结出这位伟大画家的理念:“呈现人体手部形态和特征,第一步,确定手部的骨架结构;第二步,弄明白连接各块骨骼的韧带和神经;第三步,了解丰富附生于骨骼的肌肉;第四步,初步确定指总伸肌腱,这条肌腱一直延伸到指节的末端;最后一步,细化其余肌腱,这部分肌腱起到控制手指整体活动的作用,并延伸至手指的倒数第二节骨骼。”

“画人难画手”——这似乎是所有画过人物或人体画的人的体会,实际情况的确如此:人手的大小比例和生动与否在画中的作用相当重要,画不好会很别扭。而出色的画家总能将人手画得出神入化,他们是怎样做到的呢?看看伦勃朗、达·芬奇的“解剖之手”,我们便可知道,他们对“手”的结构(骨骼、肌肉、神经功能等)了如指掌。

多功能之手

杜普教授的解剖学课\伦勃朗绘

解剖之手\达·芬奇绘

可以说,手是完成大脑大部分指令的执行器官,而劳作是人类维持其生存的必要手段。大自然创造了一种有用的人体器官后,会使其不断地进化,以适应更多、更复杂的活动需要,如今日的外科手术、微型雕塑等。所以说,手的功能是伴随着人类大脑和身躯的整体进化而进化的。

從鲸到老鼠,所有哺乳动物都有前肢,这在进化上叫作同源器官,并且具有相似的功能——无非是行走、游动、攀爬和获取食物等。例如蝙蝠改用前肢飞翔,鲸学会了游泳,黑猩猩等灵长类动物则开始学着制造并使用简单的工具。无论前肢功能如何变化,它们仍具有基本相似的生理结构,最主要的特征是五根指骨。

而人类进化出了双手——我们习惯于把人类上肢前端称为手。直立行走解放了双手,导致我们的前肢出现了巨大的变化,几乎与其他动物彻底区分开来,并且演绎出越来越多的功能。请看比利时超现实主义绘画大师马格利特稍年轻时的作品《自画像》,作品中的手具有多种功能——拿、握、切、插等。

现代类人猿的“手”看起来与人类的手很相似:大拇指与其他四指相对立;大拇指自成一组,其他四指合成一组,能很好地握住物体。但所有类人猿的“手”的大拇指都不及人类大拇指那样发达和灵活,可以与另外四指协调完成极端精巧的工作。灵活的双手加上够长的双臂,还使表达爱意的最佳方式——拥抱——成为可能。

再看看中国著名油画家罗中立的《父亲》,此幅作品曾获得全国美展金奖。我们可从此画中近距离地看到被岁月之手衬托着的岁月面孔的细节,作者以端起粗碗喝水的方式将一只手展示给我们。手的主要功能是劳作,而面孔是岁月和劳动痕迹的展示。于是,这幅肖像实际上是以点带面,展现了一个纯粹而全面的劳动身体,脸和手的褶皱如此一致——这是一个朴实老农的多功能之手。

手\达·芬奇绘

自画像\马格利特绘

命运之手

人手的功能不断提升。哑语靠手,读取盲文也得借助于手——对失聪、失语或失明的人来讲,对外交流的渠道(听觉、视觉等)被切断后,手语和触摸盲文无疑是获取、传递信息的有效途径。无疑,手还有其他功能。

父亲/罗中立绘

意大利画家卡拉瓦乔画出了一幅看手相的画——《女占卜者》,他似乎相信永恒的命運之手。画面上,女占卜者用手触摸着一个男青年的手心,为他占卜。一些信以为真的人认为,手上的纹理线蕴藏着人生的秘密,这永恒命运的秘密只有被占卜,才能展示和暴露其走向。此时,被占卜者只有等待着另一手的命运告解。

有趣的是,命运之手有时也可用于“上帝”——有人证明了上帝是个“左撇子”。1956年6月,杨振宁与李政道在美国《物理评论》上发表论文《弱相互作用中的宇称守恒质疑》,认为基本粒子弱相互作用内存在“不守恒”。文章在当时物理界引起巨大反响。物理学巨擘泡利等绝不相信无所不能的上帝竟是个“左撇子”,但当他发现学生吴健雄等对宇称不守恒的证明不可动摇时,也就不得不承认了。

无论在哪个领域,人们对于没有真正弄清其根源机制的东西,都习惯于用“看不见的手”来形容。譬如,经济学方面,《国富论》作者亚当·斯密将导致市场经济自我调控的机制称作“看不见的手”;宇宙学领域,科学家认为导致宇宙加速膨胀的力量也是由“看不见的手”推动的;而在足球界,马拉多纳被赋予了“上帝之手”的“雅号”,以讽刺他在世界杯上用手将球捅进球门的那一幕。

女占卜者\卡拉瓦乔绘

今天,手的概念已得到了极大的延伸——手被比喻为“人”,如“猎手”“投手”“键盘手”“操盘手”等;手被比喻为“物”,如“抓手”;手被比喻为“运动”,如“推手”。而用绘画突出描绘人类之手的作品更是层出不穷,有些作品中手的象征性越来越强。由此可见,手已不仅是人体的一个功能器官,更是人类文明的一个标志。

(平淡天真摘自《知识就是力量》2019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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