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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安东尼亚》“边缘化”的男性与生态家园的重建

2019-06-24刘松

关键词:生态意识边缘化精神家园

摘 要:薇拉·凯瑟(1873年—1947年)的“内布拉斯草原”系列小说因描写欧洲各国移民在美国的特殊经历而又被称为拓荒系列小说。凯瑟在小说中刻画的女性人物因性格鲜明,深入人心而成为评论界的焦点,但《我的安东尼亚》中也描绘了一批有代表性的男性角色,勾绘了他们从“边缘化”的主体转变为“被边缘化”的客体,这一思想转变的心路历程。揭示了作为主体存在的男性角色是如何克服困惑和迷茫,摆脱掉父权制的影响,而又历经向女性和自然的生态靠近,达成了与女性和自然的和解,最终在生态意识的唤醒和感召下,与女性一起开启了人类精神家园的生态重建。

关键词:“边缘化”;精神家园;生态意识;生态重建

中图分类号:I712.07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2596(2019)05-0077-03

《我的安东尼亚》中的男性可以分为两类,一类以安东尼亚的哥哥及哈林先生为代表的父权制度下男性典型,父权制下的男性角色传统上被认为是生产和社会活动的中心,长期形成的“男主外,女主内”的生活模式更强化了这一传统观念,即男性是家庭的供养者,是家庭重大事情的决策者,男性必须具有强壮、自信、勇敢、理性、适应能力强等男性特征。①安东尼亚的哥哥安布鲁斯就是父权制的代表,他的目标就是驯服土地,“你看看杰克一天耕耘了多少土地,我可不想他比我耕的多,今年秋天我要收获更多的玉米”。②对待他的妹妹安东尼亚也一样,视她为牟取利益的工具。可见安布鲁斯深受西方文化中男权中心主义和人类中心主义的影响,无法改变其根深蒂固地对自然和女性的态度,站在女性的对立面去征服和奴役女性和自然,并以此作为成功的标志;另一类男性则是以小说的主人公吉姆和安东尼亚的丈夫库扎克为代表,相比那些顽固不化者而言,他们是进步的,也是矛盾的。虽然也深受父权制下男性思维的影响,但他们中或受过高等教育,思想先进,或有一定的女性意识和平等意识,但他们的个人情感和生活经历使得他们虽为男性身份,却在某种程度上也沦为父权制下被“边缘化”的客体,因此,他们对抗父权的意识变得愈发强烈,因其男性身份使其长期处于两难的矛盾之中。但是正是基于此,他们有同自然和女性和解的意愿,也正是生态意识逐渐觉醒的他们和女性一起构成了人类精神重建的中坚力量。

一、在菲勒斯中心主义③的影响下,对女性和自然的“边缘化”

“草原上一切是那么的明媚与美好”,但美好的表面假象下,无论是自然条件还是社会现象,边疆地区都存在无法避免的黑暗,新世界依然在旧世界的阴影笼罩之下。当安东尼亚向吉姆讲述人们在草原上捕捉獾的经过时,我们仿佛听到“恶犬的狂叫声,还有獾被撕咬发出凄厉的叫声”④保护地球上生命形式和人类社会的多样性是维持地球上生命的先决条件。人类是自然的一部分,人类和自然是紧密相连的,这是不争的事实。但是,通过用恶犬捕獾的行为可以看出,大多数男性拓荒者对自然的态度是及其功利的、充满隔阂与敌意的,在他们看来,人类是优于其他物种的,其他物种对人类来说是价值存在,它们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人类提供服务,因此他们以及其残暴的方式去控制越来越多的土地和女性,他们的思想体现了典型的二元对立下的男权中心和人类中心主义。生态女性主义者认为,男性对自然和女性的控制和剥削基于对自然和“女性”价值的贬低。女性、自然和土地被认为是“女性的”,这些女性价值被认为毫无价值,而自然和女性的联系更是为工具主义者提供理论基础。

安东尼亚的哥哥安布罗什是这个家庭里重要的人物,尤其是在他的父亲去世后,他像机器一样拼命地工作,甚至让他的妹妹也像动物一样去劳作,他对土地丝毫没有尊重与爱,只是变成他养家糊口的工具,尽管他深知自己对土地的依赖,但只是把土地和安东尼亚一样看作是他获得物质财富的工具。他的贪婪使他永远无法满足,他将征服更多的土地,以穷尽女人和自然对他的工具利用价值。吉姆眼中的哈林先生是一个专制的男人,“即使握手,也会让别人感受到他的力量,虽然个子不高,但是高傲的头总是让人感受到他的权威。”⑤作为商人和中产阶级的代表,哈林先生对自然和女性的剥削更隐蔽,他竭尽所能地去谋利,去挣钱,把家庭的重担全部转移给他的妻子,他越成功,意味着从大自然中获取越多。无可否认商业化或城市化是现代文明的一个标志,但一群人以谋取经济利益为唯一目标并把此当作成功的标志,他们盲目地探索和利用自然且把自然当作他们的私有财产,这无疑是对自然的一种“强暴”,造成的后果便是环境眼中污染和人际关系日益疏离。菲勒斯中心主义者认为评判事物的价值主要看对人类的有用程度,而这种有用程度是根据男子气概的大小以及与女性要素的距离大小而判断的,因为男子气概一般是与力量结合在一起的,而女性特质则被贴上了自卑、下贱的标签。贝尔唐德曾经说过“一个男人之所以觉得自己更像一个男人是因为他把更多的他者为己所用,这给予他无穷的乐趣。”⑥需要我们注意的是,这里的性别歧视,不仅仅是生理上的对女性的歧视,而是对柔弱、敏感等女性特质的歧视,因此,菲勒斯中心主义下,那些具有女性气质的男性也是被压抑的群体。在这场男性和女性与自然的战争中,吉姆虽更多的扮演了中立者的角色,但本质上与他们并无不同,他通过打蛇在安东尼亚心中树立起“男子汉”形象并以此为傲就是他早期男权思想最本质的暴露。“我现在安东尼亚心中是个大人物了,我很高兴她开始用崇拜的眼光来看我了”⑦但他清醒地认识到,自然既有外在的,也有内在的价值。我们支持自身发展和演变的同时也应重视自然和其他生物的持续存在。这是生态批评者眼中创建自然内在价值的最高表达[4]。

二、在女性意识的驱动下,与女性和自然的“和解”

女性主义(feminism)产生和发展的根源是西方的妇女运动,原来汉译为女权主义,后改为女性主义,究其原因,倒不是因女权主义政治色彩浓烈,有剑拔弩张之感,更多的是意识到社会对女性的歧视不仅仅是制度上的,而更是隐蔽内在的对女性的文化形塑和一系列的符号化体系,对情感、关心、开放、滋养、软弱等要素组成的“女性价值观”的贬低。父权社会就是建立在对自然和女性的支配和剝削的复杂道德观的基础上的,是与贬低自然价值和“女性价值”结合在一起的。所以性别歧视更多的是一种文化概念,从某种意义上讲,被歧视的不仅仅是女性,还有一些具有“女性意识”的男性。⑧威拉·凯瑟决定雇佣一个男性角色来做叙述者便是颠覆男权主义中的性别差异的企图。因为生态女性主义者认为性别差异是文化上的,而不是生物上的,基于二元性在西方父权制社会中的地位,他们认为男女都有能力和意识选择自己的价值观和行为模式。

吉姆在生态意识觉醒的过程中经历了困惑和迷茫,这体现在他对自然和女性模棱两可的态度以及他的矛盾处境。吉姆和其他男性角色不一样,他与自然界保持着最亲密的关系。此外,他还愿意参与到女性文化的建设中,参与到与自然的交流中;他们拒绝男性化的竞争文化,对女性价值观有认同感,从而超越了男权中心主义意识形态的约束。但是他们不能完全拒绝男性化个体的“责任”,对他们来说,对女性价值观的认同过程是痛苦和充满障碍的,因为他们时刻会受到传统的价值观的影响。这种两难的境地外在化为他们对女性和女性特质的矛盾态度以及对草原复杂的感情。

吉姆对于女性的态度也经历了转变,“虽然安东尼亚比我大四岁,但她对我说话的态度我不喜欢,我一定要成为她心中的英雄,让她对我另眼相看”⑨当他希望继续作为安东尼亚的保护者和控制者的想法被彻底摧毁的时候,他的男子气概深受重创,这种父权制社会下压抑的受害者情绪使他站在了女性一面,这样的尴尬境遇使男性有了和解的需求;但另一方面,安东尼亚身上展现出的男性化的魅力还有她独特的女性意识都有意识的引导他去爱和欣赏安东尼娅。正像女性主义者所说的性别差异是文化上的,而不是生物学上的。在安东尼亚为自由而战的过程中,她拥有一种男性的魅力。而男人在欣赏女性价值观的同时,也能将女性价值观内化,变得关爱、温柔、不占主导,从心理学层面上看,正是男性的这种默然、暗示和非抵制又促生了和解的可能性。无论是小说的叙述中,还是在安东尼亚和丈夫的家庭关系中,安东尼亚都是侵略主导者的角色,这区别于传统女性的社会角色,而安东尼亚以一种积极的态度去支配、体味男性主体,这是女性试图与男性和解的一种方式,这种侵略性的意识不是为了压倒和控制对方,而是为了达到和解式的共。在以吉姆和安东尼亚的丈夫为代表的男性默许下和安东尼亚的积极主导下,最终使“和解”得以达成。

三、在觉醒的生态意识感召下,精神家园的生态重建

在吉姆拜访安东尼娅之后,他发现了自己内心的成长和变化,他的“回家的和找回自我”的感觉实际上是一种归属感,吉姆的这种归属感说明他找到了生命的根源甚至生命的真谛。驱使他前进的是逐渐增强的女性意识和日益觉醒的生态意识,形成从西方到东方再到西方这样一个循环。事实上,这也是人类生命不同阶段的循环,文化和文明发展过程的循。⑩吉姆的教育和婚姻代表着面对困惑从内布拉斯加州边疆的逃离,但他的归来表明他仍有能力建立同自然和安东尼亚的亲密关系。这是生态学者提倡的理念。因为他们认为土地不仅仅是一种资源,它提供了人类存在的本质。土壤是大多数文化的生态家园和精神家园,就像子宫不仅仅是为了生物生命的繁衍,也是为了文化和精神生活得延续一样;它们是所有的源泉,是最深处的“家”。吉姆·伯顿既是故事的参与者,又是故事的叙述者。他的成长交织着对边疆生活的探索,拓荒者与移民之间的冲突与融合。他的男性的特殊身份正是诠释了一个男性在女性意识的感召下其生态意识的觉醒,作为一个极其热爱自然的浪漫主义者最终克服了男权社会带给他的困惑和挫折,通过与女性和自然的和解,最终实现了精神家园的重建。

四、结语

在如今科技快速发展的今天,人类面临空前的生态危机,我们赖以生存的环境遭到破坏,除此之外,人类还面临精神家园的荒芜,在这样的双重危机下,薇拉·凯瑟《我的安东尼娅》中为我们呈现了人与自然,人和人和谐相处的美好画面,揭示了简单的草原生活所蕴含的巨大的价值和意义,生活在城市里的人,他们的生活正在失去意义,变的琐碎。只有通过回归田野,人类才能找到内心的宁静。最后通过安东尼亚和库扎克幸福的生活模式,凯瑟似乎暗示了一个可以通过恢复农业或田园生活而实现的黄金时代的到来。而真正地实现这一時代,我们必须像库扎克那样转变思维方式,同自然和谐相处,重塑自我的同时也在重塑这个时代。尽管路程艰难且漫长,但在男女两性的合作下,人类“诗意的栖居”是可以实现的。

注 释:

①曾毅.父权制桎梏下的男性悲剧—对《我的安东尼亚》和《哦,拓荒者》中男性形象的分析[J].英语广场·学术研究,2012,(01):20-22.

②④⑤⑦⑨Cather,Willa.My Antonia.With an Introduction by Stephanie Vaughn.New York:Bantam Classics Books,1994:99,36,128,47-48,41.

③菲勒斯是拉康提出的一个概念。菲勒斯中心主义是德里达针对拉康的批评提出的概念,现在一般用菲勒斯中心主义表示男权主义。但是在拉康那里,菲勒斯并不就是男性。德里达批评拉康,也不是出于男权主义,而是基于拉康的菲勒斯护卫了逻各斯(菲勒斯保证逻各斯与欲望同在.德里达批评的还是逻各斯中心主义.

⑥马尔科姆,沃特斯.现代社会学理论[M].北京:华夏出版社,2000.268.

⑧孙凌.生态女性主义文学批评视域下的薇拉·凯瑟小说研究[C].吉林大学,2012.

⑩刘松.新生活的实现[C].吉林大学硕士论文,2009.

参考文献:

〔1〕Birkeland,Janis.“Ecofeminism: Linking Theory and Practice” Ecofeminism: Women, Animals, Nature[M]. Greta Gaard. Philadelphia: Temple University Press,1993.

〔2〕Bloom, Harold, ed. Modern Critical Interpretations: My Antonia[M]. New York: Chelsea House,1987.

〔3〕柯彦玢.创业的妇女——论薇拉·凯瑟的《啊,拓荒者》和《我的安东尼亚》中的女性形象[J].外国文学,1997,(04):60-65.

〔4〕李煦男.论女性意识和男性意识的和解[J].小说论丛,2015.118-119.

〔5〕刘松.“新生活”的实现——《我的安东尼亚》的生态女性主义解读[C].吉林大学,2009.

〔6〕孙宏.《我的安东尼亚》中的生态境界[J].外国文学评论,2005,(01):125-132.

〔7〕余谋昌.生态伦理学—从理论走向实践[M].北京:首都师范大学出版社,1999.

(责任编辑 姜黎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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