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地妖娆

金星曾经在她的脱口秀节目里吐槽过一件事，讲的是她曾经有一次带着一群大妈去巴黎旅游，尽管她精心安排了行程，大妈们却纷纷表示——“到巴黎，我们只想先去看看老佛爷。”

是的，即便是虚荣心犹如“猛虎”之人，都会对卡尔·拉格斐（也就是戏称的“老佛爷”）底下那一众奢侈品膜拜不止，宁错过卢浮宫，也要先摘下香奈儿那一株经典的白色山茶花。用过人的时尚才能征服巴黎，以巧妙的营销模式风靡全球，这便是全世界贵妇都向老佛爷俯首称臣的秘诀所在。

甚至于，当他去世的消息一传来，便有无数的女人在伤心之余脱口而出：“天哪，这下包包经典款又要涨价了！”

卡尔·拉格斐，便是时尚界的一枚定海神针，他用逾半个世纪的华丽秀，令这个世界变得优雅。

论“神秘感”的重要性

没人知道卡尔·拉格斐的年纪，想让他说说童年没什么问题，可是即便是陷入官司，他也死活不肯把身份证交给检查官验看，用他自己的话来讲：“我就是要保持神秘感。”

这份神秘感确实到现在都不曾被打破，即便记者们挖空心思去翻他的老底，由于他的出生证明文件已经被烧毁，父母则早在上世纪70年代便已过世，所以关乎年龄的秘密，老佛爷心满意足地带进了棺材里。

当然，这不防碍大众来寻找他的成长痕迹，令人惊讶的是，卡尔居然不是土生土长的法国人，他出生于德国北部的一个小村落，母亲可以说只是个农民，一直靠经营牛奶加工坊为生。二战前后这一段时间里，希特勒带着他的群魔在欧洲打得热火朝天，卡尔却安安静静地呆在穷乡僻壤，度过无聊枯淡的童年。

他早就意识到自己跟周边环境是多么格格不入，所有的孩子都穿得跟父母一样粗糙，他只想戴顶特别的帽子，却遭到母亲的拒绝。学校的竞争机制更是让他退避三舍，唯二的爱好便是看书和画画。他曾经感慨当年处境：“日常生活将所有理想化的东西都消磨干净了。”尽管如此，他还是相当坚持地留了一头长发。

虽然身处战局严峻的德国，卡尔的心却早已飞到了向往中的法兰西，确切地讲，是飞到了凡尔赛宫。他痴迷那里的一切，甚至为此画了许多十八世纪的宫廷服装，这一举动决定了他后来可以不用模特作为参照，徒手就能迅速勾出服装草图;也令诸多的香奈儿发布会放在凡尔赛的镜宫里举办。对阅读的迷恋，亦让他后来专门给自己打造了一间有五万册藏书的图书馆。

上世纪50年代，卡尔如愿以偿地在法国站稳脚跟，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他就开始掌管一个时尚品牌，比如一开始的姜·巴度，60年代成为蔻依的品牌设计师;通过这两个品牌的历练，卡尔的风格彻底成形——古典、华丽、浪漫、唯美、优雅。这些元素不仅让他打响了名号，也令其古典情结得以充分释放。

于是乎，在1965年，卡尔接手了相当不被看好的芬迪，当时的芬迪还算不得一线品牌，经常出“便宜货”，卡尔的想法是以个性与戏剧化的设计去“冒险”，由此盘活了它，亦令他成为一个奇迹。

这个奇迹“奇”到什么程度呢？简单来说，便是无论时代如何更迭变迁，他打造的牌子永远都站在顶尖。

“我从未老去，我现在做的事情跟五十岁之前做的一样。”卡尔向世人展示时尚霸主气场。管它绯闻真与假，只要能以傲娇之态笑傲时尚圈，用墨镜和微笑不断酝酿“小凡尔赛”式的神秘感，就是成功。

70年代，与老佛爷时尚理念完全背道而驰的地下丝绒乐队席卷整个欧洲，老佛爷设计的寇依春夏时装系列却受到空前追捧。

80年代，迪斯可风潮蔓延全法，而可可·香奈儿女士掌管的香奈儿品牌却处于空前低迷的状态，作为“时尚领军者”的法国似乎要被低廉的快餐文化吞噬掉。香奈儿的去世，更是给予时尚界致命一击。没人愿意收拾那个烂摊子，都认为香奈儿的辉煌已成明日黄花，谁接手都是为其盖棺添土的行为。

然而，卡尔·拉格斐临危受命，眼都不带眨的。他以超凡的营销嗅觉察觉到了香奈儿式微的主因，就是可可·香奈儿推翻了曾经一直捍卫的设计理念，将时尚定性为让人穿着不舒服的、有拘束的玩意儿，这种自打脸的言论当然会令她苦心经营起来的金字招牌被打碎。

于是乎，卡尔毅然上位，为“香奈儿”牌子挽回尊严想了一个妙招——在商品最显眼的位置按上“双C”标志，加深了人们对它的印象。一系列修身典雅的款式轮番登场，棱格纹链条包上的标识散发出金属的贵气光泽。天才的设计，独特的推广品牌理念，令香奈儿起死回生。

卡尔曾经骄傲地说：“我就是我，我希望自己是独一无二的。”

事实的确像他说的那样，范思哲打造他的品牌王国时也只是负责设计部分，经营全仰仗他的亲妹妹，而卡尔却是从设计开发到市场营销都亲力亲为，这在设计界相当罕见。

这种“强迫症”在他的生活细节上亦有展示，譬如他近乎“病态”地追求服装的挺括，系在僵硬高耸的白衬衫上的领带，都必须用别针牢牢扣住。年纪大了的时候，他选择戴上墨镜掩盖眼圈上的皱纹，从那以后就鲜少有人看到他摘下墨镜的样子。

这份张扬且富有情调的神秘感，令老佛爷坐上了法国时尚界的大佬宝座。

与伊夫·圣·罗兰的PK

如果说老佛爷一生还有什么对手的话，那肯定是法国另一个时尚品牌的创始人——伊夫·圣·罗兰。

两个人都是惊才绝艳，都擅长挖掘女性深层次的柔美，甚至还都是同志。

他们之间的纠葛，还得追溯到1954年国际羊毛局在巴黎举办的时装设计大奖赛上，当时他們的出现，可称得上是“绝代双骄”;这次的盛会，年轻俊美的伊夫·圣·罗兰以一袭独特的鸡尾酒裙成为“连衣裙组”冠军，而卡尔则在“外套组”拔得头筹。

就这样，他们在风华正茂的年纪成为知已，这段友情长达二十年，直到一位法国的风流公子哥出现，这位贵公子名叫Jacques de Bascher，依据各大八卦媒体的曝料，他系卡尔的真爱，早在上世纪70年代便出双入对，然而圣·罗兰受到公子哥的引诱，使得三人的关系变得复杂起来。传说，正是这件事令两位时尚大师彻底翻脸。

时至今日，仍有不少人对这段绯闻津津乐道，不断地有人向卡尔提及他的对手，甚至直接问他是否有嫉妒过对方。卡尔则总是一脸傲娇地偏一下头，说：“我们的友谊维持了二十多年，但是从来不会嫉妒，他（圣·罗兰）可能会，但是我反正不可能这样。”

甚至于，卡尔也努力澄清过两人的关系：“我们的关系并没有媒体写得那么僵，很多八卦都不是事实。”

然而请他详细解释的时候，他又闭口了，这份傲娇既可爱又有趣，流露出了专属于艺术家的“怪脾气”。

当然，他的“怪”不止于此，对“时尚”他还有着极度不近人情的标准，比如他坚决不喜欢矮个子和肥胖，认为那是丑陋的代表。为此也得罪了不少人，甚至被告上法庭。讽刺的是，当他深爱的情人Jacques de Bascher于1989年因艾滋病去世，这位坚决与“肥胖”隔离的傲娇人士却一度自暴自弃，变成了一个标准的胖子。

在最黑暗的日子里，能将老佛爷拯救出来的只有两样东西：一是他的宠物猫Choupette，二是他后来的那一众“小鲜肉”情人们。

唯有“爱”能让卡尔重新振作起来，痛失爱侣之后，他开始在美貌男模里头扎堆，身边的情侣不停更换，他迷恋男模的肉体，也因此想让自己变得愈发年轻。为了能让魅力复苏，穿下吸血鬼风格的男装，他在短短十三个月内疯狂甩肉42公斤，这对当时已经白发苍苍的老年人来讲简直是不可能的任务。

对于他百花齐放般的情人们，卡尔的示爱手法更是五花八门，曾经花重金请人用巧克力打造了一位男模真身比例的裸体雕像;亲自为他们拍摄尺度大胆的裸体硬照;甚至连长相俊俏的保镖都没有放过。

“我从未老去，我现在做的事情跟五十岁之前做的一样。”

这便是恢复生机的卡尔，向世人展示的时尚霸主气场。管它绯闻真与假，只要能以傲娇之态笑傲时尚圈，用墨镜和微笑不断酝酿“小凡尔赛”式的神秘感，就是成功。也正因如此，在女人眼中，芬迪与香奈儿被镀上了永恒带有老佛爷格调的奢靡光辉。

2019年初，对法国人来说是个特别难熬的开端，2月19日，卡尔·拉格斐因病去世;两个月后，作为法国精神信仰标志的巴黎圣母院不幸遭遇火灾，被烧掉了塔尖。

这个春天，法国沉浸在一片哀叹之中，他们亲身经历了一个时尚黄金时代的终结，亦遭遇了神灵遇难的重创。但是，卡尔·拉格斐以惊人的幽默感让他的离去变得不那么凄惨，他留下了遗嘱，把自己的十三億身家全部留给了爱猫Choupette。或许在老佛爷眼中，动物与人类并无区别，反正他的喜恶能决定一个时代的审美取向，这份傲娇与神秘，恰恰又是猫的基本秉性。

（责编：常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