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哲，吴凯敏，石磊

湖南江永县民瑶与高山瑶传统聚落街巷空间的对比研究

李哲，吴凯敏，石磊

(中南大学 建筑与艺术学院，湖南 长沙 410000)

以江永县民瑶与高山瑶传统聚落街巷空间为例，从两者街巷空间的布置、形态、功能、界面以及空间的属性等方面出发，基于人文、历史、地理、民族特性等因素，定性、定量分析瑶族传统聚落街巷空间的秩序表现、界面构成、空间尺度以及节点空间，系统性总结了民瑶与高山瑶聚落街巷空间各自的特征，逐一对比探究两者的共性与差异性。

民瑶；高山瑶；街巷空间；对比

湖南江永县分布着瑶族的2大支系，一为平地瑶，包括“四大民瑶”、“四岗”、“七都瑶”、“八都瑶”；二为高山瑶，统称“九源”。民瑶与高山瑶传统聚落街巷是人与自然有机融合的产物。明清时期，朝廷对瑶族实施招抚政策，民瑶兼具守隘的职责，从而习得汉族“住防一体”军事寨堡型的聚落体系。本文选取平地瑶一脉的“四大民瑶”，即勾蓝、古调、清溪和扶灵4大聚落，与高山瑶一脉“九源”的清溪源、大溪源和高泽源3个聚落的街巷空间进行对比研究。

1 街巷空间的秩序表现

高山瑶是血缘维系聚居而成的自给自足的山地型聚落，由于地处深山，与世隔绝，具有很强的凝聚性、向心性、稳定性和封闭性[1]。且因地形复杂多变，高山瑶传统聚落街巷空间整体展现出非线性特性，聚落内建筑分布充分适应地形，因势利导、自由分布，与自然完美融合，因而建筑间的联系较薄弱[2]。高山瑶街巷空间结合山地的自然肌理，沿山地地势和河流流向延伸，呈现出与自然山水浑然一体的肌理空间[3]，即将人与场地紧密联系的空间形态组织[4]。街巷空间的形成并非一蹴而就，而是一个动态的伸展过程，与瑶人的生活习性、生产方式等逐渐磨合，呈现出有机且富有发展特征的空间，同时也成为展示高山瑶聚落行为活动的动态网络[5]。空间的组织构成与建成环境相互影响[6]，高山瑶街巷系统的平面构成呈现出2种模式：一为叶脉式街巷肌理，聚落基址通常较开阔，地势起伏不定，街巷系统进行集中式的分支伸展。二为条状分散点式肌理，道路沿山体外轮廓将这些点式分散的民居串连起来形成聚落(见表1)。

表1 民瑶与高山瑶传统聚落街巷系统类型对比

由于政治及军事的需求，在明清时期江永县四大民瑶营建了军事寨堡型聚落[7]，又因先民久居深山习惯了山地聚落“自由散布式”的营建模式，所以民瑶街巷空间将瑶文化的无序、非线性、自组织、自适应、非对称与汉文化的有序、线性、有组织、有规律、轴线对称的营建规则相融合，形成一种对立与融合的统一。街巷顺应地形并满足姓氏组团组合的需要，生成特殊的肌理脉络，隐含着多样性和丰富性以及规律性与同构性的有机景观模式，呈现混沌和规则的美感[8]。在山脚缓坡处，街巷与民居顺应地势布置，形成的夹角多为锐角；在远离山脚的平地处，街巷与民居井然有序的布置，或垂直或平行[9]。因此，民瑶街巷系统融合了高山瑶山地聚落的叶脉式街巷以及汉族规整“棋盘式”纵横方格网的特点，形成2种组合类型：一是叶脉式结合自由网状的街巷肌理，其获取的平地资源较少，聚落内存在略微高差的地形较多。二是叶脉式结合纵横网格式的街巷肌理，其街巷平面形式仍以叶脉式发展为主，聚落获取的平地资源较多，形成垂直或平行的纵横网格式的街巷衍生模式[10]。

2 街巷空间的界面构成

街巷空间的构成要素包括底界面、侧界面及顶界面[11]，其中底界面及侧界面的材质、形态等因素对街巷空间的影响尤为突出。

2.1 街巷空间的底界面

民瑶街巷空间的底界面由道路、台阶、坡道、水系统等要素组成，具有交通性、防御性、景观性等特征。底界面因瑶民生产生活的需要和材料技术的更新，使其形态和铺装材质更迭替换。在高山瑶聚落中，街巷系统仅作为交通空间使用，因为聚落中各民居间的关联性较差，而与地形地势的联系更为紧密，所以街巷的存在就是加强聚落内部的联系，从而增强聚落的凝聚力。其街巷的纵横变化、起承转合，以及街巷的材料、质感等都在强调空间的骨架特征和聚落风貌[12]。

表2 民瑶与高山瑶底界面材质对比

表3 民瑶与高山瑶水系统对比

民瑶与高山瑶传统聚落在街巷平面形态上存在很大差异。民瑶的街巷形态在明清时期，因把关守隘的需要，呈现出狭长、曲折迂回等易守难攻的特性，并通过连续地转折变化形成大量具有防御性的街巷空间。后期因社会安定，防御性需求弱化，以及生产生活方式的改变，对街巷的便利性、宽阔性、耐用美观性等需求不断增加，街巷呈逐渐拓宽的趋势，其功用、性质也在改变[13]。而高山瑶聚落中的横向街巷多顺应地形，平行于等高线[14]，纵向街巷考虑到民居位置，垂直或斜交于等高线，高山瑶聚落中街巷路幅宽度的变化以主干路拓宽为主，其他级别的街巷变化不明显。在街巷的材质方面，民瑶的材质种类更丰富，有麻石、卵石、青石板、碎石沙粒等，多为2种材质的组合；高山瑶街巷的材质有素土、石板、卵石等，多为单一材质(见表2)。在水系统方面，民瑶的排水系统更为发达，包括水渠、水井、排水沟及排水连沟等，以解决瑶民洗漱、灌溉、防洪泄水等方面的需求，同时能改善局部小气候。高山瑶中仅清溪源聚落设有水渠(见表3)。

2.2 街巷空间的侧界面

民瑶与高山瑶街巷空间侧界面的着重点不同，民瑶重在立面造型、装饰构件的丰富性，而高山瑶则将重点放在材质的多样性上。民瑶由山墙面、商铺以及祠堂正立面、院墙和周边环境要素构成连续的街巷空间侧界面。民瑶因建筑与街巷的关系变化，街巷侧界面在建筑物正、背立面、山墙面和院门中转换，门窗、门槛、披水、檐口等部位的装饰丰富了整个侧界面的面貌，穿街走巷中带来了绝佳的视觉感受。而高山瑶因为地形的限制，侧界面断断续续，且建筑造型较简单，色彩接近自然，因此靠材质种类的多样性来丰富侧界面的视觉感受。高山瑶中街巷、建筑和山体三者之间的关系决定了侧界面的形态，共有3种模式：其一，街巷两侧建筑物连续围合，形成相对内向型空间[15]；其二，街巷一侧为建筑物或山体，另一侧为河流或是视野空旷的山坡、护坡，形成半开放性空间；其三，街巷一侧为河流，另一侧为种植空间，形成开放性街巷空间。高山瑶聚落旧时因交通不便，建筑材料多就地取材，如木材、树皮、石材等[16]，使建筑的色彩、材质等与大自然有机融合[17](见表4)。

表4 民瑶与高山瑶侧界面装饰与材质对比

3 街巷空间比例尺度分析

在日本建筑师芦原义信对街道空间及美学的论述中，以街巷的宽高比(/)作为街巷空间比例尺度的指标，对街巷、建筑和人的关系进行研究[18]。民瑶聚落的/均值随街巷等级呈现出阶梯式变化，存在各级街巷的/值波动较大的现象。民瑶侧界面中民居的山墙面值有的高达9 m，辅助用房正立面值仅有2~3 m，因此的差值造成了/值起伏波动较大的现象。此外，因为勾蓝瑶聚落街巷肌理是叶脉式结合自由网状式，而其他3瑶为叶脉式结合纵横网格式街巷肌理，因此，勾蓝瑶聚落街巷空间的值较大，较其他3个民瑶聚落更加宽敞，所以勾蓝瑶聚落主干路、次干路和门楼支路的/值普遍大于民瑶的清溪、古调、扶灵等3个聚落。

高山瑶中清溪源聚落主干路的/在0.74~ 1.05之间变化，多数为0.9左右；次干路的/在0.69左右；支路约为0.48；入户小道的/值在0.17~0.45区间波动，多数为0.4左右。大溪源聚落中主干路的/在0.50~1.03之间，多数为0.8左右；次干路的/约为0.59；支路大约在0.39左右；入户小道/的数值在0.18~0.53之间，多数为0.36左右。清溪源聚落与大溪源聚落的入户小道因受地形的影响，其/值波动区间较大，高达0.3左右；而清溪源聚落的主干路、次干路和支路的/值普遍高于大溪源聚落，其一是因为清溪源聚落的主干路路幅宽度大于大溪源聚落，其二是因为大溪源聚落的民居普遍为2层，且2层挑出廊[19]，建筑高度大于清溪源聚落的民居(见表5)。

民瑶与高山瑶街巷系统层级的尺度随层级变化逐层递减，除次干路和入户小道的尺度相差不大，其余街巷层级的尺度差值较大，且高山瑶的各级路幅宽度皆大于民瑶。民瑶与高山瑶街巷空间营建的约束条件不一样，民瑶为防御型聚落，受防御型聚落营建理念的限制，街巷空间也就相对狭窄，不利于骑马快速通过。高山瑶聚落空间只受到地形地势的制约，街巷空间相对民瑶聚落较为宽敞(见表6)。

表5 民瑶与高山瑶街巷空间比例尺度对比

表6 民瑶与高山瑶街巷空间尺度的对比

4 街巷节点空间分析

街巷节点在交通空间中主要有着引导、分流、联系和疏散等作用，有利于提升聚落内部的可达性及增强联系性。街巷空间由线状空间和节点空间组成，从空间属性上分析，民瑶与高山瑶存在很大的差异，民瑶中起到承接、分流、御敌的街巷节点，随着聚落的发展，其功能和性质发生了改变。比如，随着聚落防御性功能的弱化，民瑶街巷节点原来的突变、转折、分化、收放、起伏等适合防御的形态，逐渐变成趣味性空间，或起景观节点的作用。因此民瑶街巷从以前的“交通+防御”双属性节点转变为现在的“交通+景观”双属性节点。而高山瑶的街巷节点空间仅具有交通属性。

民瑶与高山瑶街巷节点的底界面可分为3类：2条街巷交汇形成的“V”型、3条街巷交汇形成的“Y”型和4条街巷交汇形成的“X”型。在此基础上变形，衍生出民瑶的“L”型和“T”型，以及高山瑶的类“L”型和类“T”型。在民瑶中，勾蓝瑶聚落(叶脉式结合自由网状街巷肌理)节点的底界面多为呈锐角或钝角的“Y”型；古调瑶聚落(叶脉式结合纵横网格式街巷肌理)则整体规整方正，多为呈直角的“L”型和“T”型。在高山瑶中，清溪源聚落(叶脉式街巷肌理)因为空间比大溪源聚落(条状分散点式街巷肌理)更为聚集，各级街巷的交汇频繁，所以清溪源聚落的街巷节点空间为“Y”型的较多；大溪源聚落空间整体呈长条型分散，街巷分级与交汇的频率低于清溪源聚落，因此“V”型街巷节点空间出现的频次略低于“Y”型(见表7~8)。

表7 民瑶与高山瑶街巷节点的底界面形态

表8 民瑶与高山瑶街巷节点空间的对比

5 结论

1) 在秩序表现上，民瑶的街巷空间肌理有叶脉式结合自由网状式街巷肌理、叶脉式结合纵横网格式街巷肌理2种；高山瑶的街巷空间肌理有叶脉式街巷肌理、条状分散点式街巷肌理2种。

2) 在界面构成上，民瑶与高山瑶在底界面的材质、侧界面的装饰与材质等方面差异化明显。在比例尺度上，通过大量的实测数据分析，得出高山瑶聚落街巷空间宽高比(/)明显大于民瑶聚落。

3) 在节点空间方面，民瑶聚落的节点空间具有多属性特质，而高山瑶聚落的节点空间只具备单一的交通属性；民瑶与高山瑶的节点空间形态都以“Y”型居多，只是随街巷肌理的不同而略有差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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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parative research on the street space between the MinYao and Mountain Yao traditional settlements in Jiangyong county

LI Zhe, WU Kaimin, SHI Lei

(School of Architecture and Art, Central South University, Changsha 410000, China)

Taking the traditional settlement street space of the MinYao and Mountain Yao in Jiangyong County as an example, the layout, form, function, interface and space attribute of the street space in the settlement structure system were based on the factors of humanity, history, geography and national characteristics, etc. The qualitative and quantitative analysis of the order performance, interface structure, spatial scale and node space of the street space of the Yao traditional settlement, summarizes and summarizes the characteristics of the space between MinYao and Mountain Yao street, so as to explore and compare the similarities and differences between them.

MinYao; Mountain Yao; the street space; comparative

TU-092

A

1672 − 7029(2019)09− 2297 − 07

10.19713/j.cnki.43−1423/u.2019.09.022

2018−10−22

国家自然科学基金资助项目(51308548)；湖南省自然科学基金资助项目(2018JJ2525)

李哲(1982−)，男，湖北天门人，副教授，博士，从事建筑设计及其理论研究；E−mail：382888561@qq.com

(编辑 涂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