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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析余华《活着》小说中的“死亡”书写

2019-03-15刘世棋

神州·中旬刊 2019年2期

刘世棋

摘要:余华作为当代著名作家之一,其代表作《活着》通过讲述徐福贵及其家人苦难的一生,塑造了一群为了生存苦苦挣扎的小人物形象。在这部小说创作中,“死亡”书写占了很重要的分量,引发人们对于“活着”以及“死亡”的思考。本文通过对《活着》小说中“死亡”书写的分析,了解“死亡”书写背后蕴含的深层次含义。

关键词:《活着》;苦難;死亡书写

1 前言

余华《活着》小说通过对处于中国社会底层老百姓生存状况的描述,引发人们思考“活着”以及“死亡”的意义。主人公徐福贵的一生与苦难为邻,被死亡环绕,在赌钱把家产输光后,厄运便接踵而至。生活的苦难使曾经的阔少爷一夜之间沦为最为穷苦的底层劳动人民,但同时也让他变得坚韧和刚强。小说以死亡的反复发生为主线[1],通过这些重复性的死亡让人们感知那个时代“活着”的艰难以及人们对于“活着”的执著追求。正如作者在序言中所写“人是为了活着而活着,而不是为了活着之外的任何事物而活着。”[2]主人公福贵在历经生活苦难后,变得愈加淡然和睿智。这种经苦难洗礼而练就的淡然以及对于生存的渴望与执著追求对于当今处于困境中的人们有一定的启发作用。

2 余华《活着》小说中的“死亡”

生,人之始也;死,人之终也。作为文学中存在的恒久话题,“死亡”被中西方的学者不断通过各种方式进行思考、表现以及探讨。在余华《活着》这部小说中,共描述了十个人的死亡。死亡贯穿了主人公徐福贵的一生,赌钱赌输后,父亲在替他偿还完债务后便匆匆离世。当他被迫去充兵时,战友老全中弹身亡。而当他终于因共产党的帮助而得以回家时,却得知了母亲患病不治身亡的消息。随后,儿子友庆因给县长夫人输血而死,女儿凤霞因难产而死,妻子家珍因患软骨病不治而死,女婿二喜因工地上的意外而死,最后和自己相依为命的孙子苦根则因吃豆子过多被活活撑死。福贵亲手埋葬了一家人,尝尽了所有因“死亡”带来的苦难。

死亡,活着的反义词,是人自诞生起就注定要到达的真正归宿。余华通过“死亡”这种手段来表现对生命的终极关怀以及对人生、命运的思考。在他笔下,死亡呈现出了多样化且荒诞的特征,如福贵父亲从粪缸中坠落而死,其孙苦根被豆子撑死。这些死亡方式让人乍一读觉得荒诞可笑,但仔细思考却能发现在荒诞可笑的表象下是底层百姓的悲哀与苦难。作者通过将那个时代所有的不幸集中于一人之身,以夸大荒谬的写作手法展现时代的苦难。

本书开篇便迎来了福贵之父的死亡,福贵父亲年轻时,如同福贵一样,仗着自己的阔少爷身份在城中花天酒地。年纪大了以后,守着吃徐家老本便可安度一生的思想,故他对福贵管教甚少。在得知福贵把家产输光了之后,福贵父亲心中“吃老本”念头断了。精神上的打击加之年事已高,这些必然“隐患”的积累,致使他最终把命断送在自己的老习惯上——蹲在粪缸上上厕所。

而凤霞、友庆的死则是时代因素以及作者主观意识双重作用下的结果。友庆、凤霞先后因“生孩子而死”,只是友庆“死在别人生孩子”,凤霞死在“自己生孩子”。友庆之死,与时代不无关系,“多、快、好、省”的指令似乎也传到了产房,将唯一合格的“好”血,既多又快的抽光。当友庆表示自己不舒服时,只得到护士一句“抽血都头晕”的“安慰”,最后年幼的友庆在抽血过量中死去。

此外,书中还描述了病理性“正常”死亡,福贵母亲以及家珍。家珍是城里米行老板的女儿,虽出生富裕却从不娇气。她是传统封建社会中完美的女性,贤惠坚韧,一切以家庭为中心。当得知自己患病后,她最先想到的是她要拖累她的家庭了。为了不做个废人拖累家庭,家珍拖着病体坚持做工。久病不治导致家珍的病情恶化,加快了死亡到来的速度。最终,家珍因身患软骨病,不治身亡。家珍的死看似是“正常”的因病而亡,但究其根源是时代赋予他们的苦难,“穷”使得家珍不能去治病。

如若说小说中其他人的死亡并非自我意愿,那春生的死亡则是自我选择的结果。春生同福贵一样,年少被抓充军,后跟着解放军南征北战,在烽烟炮火中抱着“死也要活着”的信念一直存活下来。而在建国后,春生因为战功当上了县长。但是在文革来临时,他全无了风头,成了人们口中的走资派。面对整日的批斗,春生的活的希望一点一点被磨灭殆尽,最终上吊而死。春生的死是时代的恶果,同时也是春生自由选择的结果。正如小说中所写“一个人命再大,要是自己想死,那就怎么也活不了。”

3“死亡”书写的深层内涵

3.1苦难的消解

《活着》这部小说中通过反复的“死亡”书写来体现人们承受的苦难。这些苦难像一把摇摇欲坠的刀子,随时给身处其下的人们以重重一击。小说主人公福贵青年丧父、丧母,中年丧妻、子女,老来丧孙。在他身上,几乎积聚了世间所有的不幸,无数的苦难密集的铺陈在福贵那贫瘠平庸的一生。这些苦难是时代的产物,福贵一家背负的苦难并不是特例,实则是那个时代万千底层百性真实生存状态的缩影。正如有学者认为余华《活着》中苦难产生的根源是底层的无权无力和时代的荒唐[3]。

然而在生活的苦难接踵而至时,他们却依旧乐观甚至变得愈发坚韧。正如余华在韩文版自序中所写“活着”在中国语言中的力量不是来自于进攻,而是忍受[2]。余华通过描述福贵家这样一个典型的中国家庭对于苦难的态度,来展现绝大多数中国底层老百姓对于苦难的态度---忍受苦难并消解苦难。

福贵是乐观的,对于苦难,他有着极其强大的忍受能力以及自我消解能力。余华曾在序言中写道“福贵的一生是他和他命运之间的友情,在这过程中,他们相互仇恨,但也相互感激。”[2]对于命运,福贵或者恨过他,但最终还是选择与它和解。当福贵一夕之间由公子哥沦为一个贫农时,他虽精神上受到了打击,但并没有就此一蹶不振,在意识到自己肩上的责任后,他坦然接受了命运的苦难。在租了龙二的田之后,日子虽然过的又苦又累,但福贵的心里反而踏实了。他积极而又乐观的想“徐家现在算是有一只小鸡了,照我这么干下去,过不了几年徐家就会有一只鹅,徐家会重新发起来的。”

日本作家太宰治在《潘多拉之匣》中曾说,“对于和死亡毗邻而居的人而言,比起生死的问题来,一朵花的微笑更能铭记于心。”对于福贵而言,亦是如此。在旁人眼中,福贵的一生是艰难的一生,可是对于福贵自己而言,则更多地的是感受到了幸福。這正是因为在生活的苦难与接连而至地死亡中,他已经日渐成熟,并学会在苦难之中,去欣赏那一朵花的微笑。

3.2对活着的执著追求

死与生是一组截然相反的词,但正所谓“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越深沉的死亡书写,越能凸显出“活着”的力量。当苦难已成为生活的常态,“活着”便成为人们最基本的诉求,成为支撑人们活下去的精神信念。在铺成密集的死亡书写下,可以看出人们对于“活着”的执著追求。

福贵的前半生是纨绔浪荡的富家少爷,过着当一天和尚敲一天钟的生活,每天早上起来后发愁这天该怎么打发。父亲的去世,是他第一次直面死亡。在这期间他体会到了对逝者的至深歉意,以及对生者的满腹愧疚,这是他第一次对“活着”这一事件进行深入的思考。在龙二被政府枪毙后,亲眼目睹龙二枪毙过程的福贵说:“这下可要好好活了”。这一刻,在了解生命的脆弱后,福贵更加明白了生命的珍贵。曾经的福贵花天酒地、过着看似风光无限的生活,但实则不过为一具行尸走肉。而现在的他,懂得了“活着”的艰难,明白了生命赋予他的责任,因此对于生命有了敬畏感。在福贵今后的人生中,不论经历了何种苦难,福贵始终秉持他这句话“要好好活”,这就是“活着”的力量。正如美国《时代》周刊所言:“活着的意识,是福贵身上唯一不能被剥夺的东西。”[4]

除了福贵之外,小说中众多其他的小人物也表达过对于活着的渴望。家珍就曾说“福贵,我不想死,我想每天都能看到你们。”[2]在历经丈夫的暴力、贫瘠的衣食、让人软弱的疾病、社会的动荡以及无常的命运等生活的苦难后[5],家珍依旧保持着对于生命的尊重敬畏以及对于活着的执著追求。

《活着》小说在第三章的时候借助一个旁观者的视角描写村中的老人们“他们时常流出浑浊的眼泪”、“他们在高兴时甚至是在什么都没有的平静时刻,也会流泪而出”[2],这个时候他们会举起粗糙的手指如同弹去身上的稻草般擦去眼泪。对于这些见证了历史风云变幻、饱经命运沧桑的老人而言,这些眼泪,是回忆往昔时,对于死者的缅怀,同时也是对于活着这一事实的感激与由衷的致敬。正因经历过死亡的恐惧和无奈,他们才明白生命的脆弱,对今时今日的生活才充满了感念与珍惜之感。在经历过变迁和苦难之后,他们剩下的也就只是活着,为“活着”而活,而不为其他。

4 结语

余华在《活着》之中用朴实而平和的语言,通过福贵之口,讲述出了一个时代、一代人直面死亡、不断与生活中的苦难进行抗争的生活情景。小说中虽不断出现死亡,但死亡却并没有挫伤人们对生活的热情。死亡所带来的苦难,让人伤痛,但同时也使他们在苦难面前变得坚韧。“死亡”与“活着”的鲜明对比,发人深思。而这种于苦难之中积极向上的心态以及为“活着”而努力奋斗的精神,也给现代处于困境的人们一定的启发作用,让人思考生命与活着的真谛。

参考文献:

[1]李伟嘉.浅析《活着》中的“重复”书写[J].汉字文化,2018(19):74-75+79.

[2]余华.活着[M].北京:作家出版社,2010.

[3]洪治纲.余华研究资料[M].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2007.

[4]张艳姿.生与死为邻——论余华小说《活着》的生死哲学[J].文化学刊,2018(08):98-101.

[5]赵诣.浅析余华《活着》中的女性形象[J].文学教育(上),2018(12):36-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