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朝忠

1

这天上午，赖主任叼着一支烟，慢悠悠地走在田间小道上，他这是在查看村民的庄稼长势情况。

“赖主任，赖老表！”赖主任回头一看是山秀。他“嘿嘿”一笑问道：“山老表，看你连跑带喊的，有啥事呀，急了？”

“急你个头！说正经的，我找你有正事儿。”山秀气喘吁吁地说。

“找我有正事？什么正事？说吧。”赖主任掐掉烟蒂，用脚碾碾道。

“赖老表，我不说你也知道，自从他们（指丈夫）兄弟仨分家后，我家四口人挤在一间半小平房里，实在没法住呀！昨天小芹她爸打电话回来说，让我找老表你帮个忙，为我家新划三间宅基地，把楼房盖起来，儿子小兵马上就要结婚。”

“山秀表妹呀，我说你咋哪把壶不开提哪壶呢？你男人他这几年在外地打工不知道村里事，现在镇上对村民新划地皮建房，控制得比螺丝钉拧的还紧，我们村干部就没有权力审批，难啊！”

“难，再难，你老表主任也得帮我这个忙。否则，儿子小兵结婚没间新房子住，女方还要吹呢。女儿小芹高中毕业回家了也要单房床铺，你无论如何得帮这个忙啊！”山秀皱着眉头道。

“山秀，你家的这些情况我都了如指掌，困难也是事实，可村里现在没有自主权哦。特别近几年，乡（镇）、村的土地使用权一律纳入县政府、县城建局、规划局统一管理，凡村民新划宅基地建房，必须由村报镇，镇报县，县政府负责城建规划的副县长签字及县城建局、规划局一把手审批后，发给建房证，方才允许按批准的面积划宅基地。手续复杂，门坎又多又高，真难啊！”

“正因为手续复杂，门坎多门坎高，山表妹我才请你表哥帮忙啊!”她又说：“老表主任，你放心好了，只要办得成，上面批多少面积我盖多少面积，决不多占一寸土地。”

“你不多占一寸土地也难办。前不久，四组牛二货，仗着他姐夫在市政府工作有人缘，上面批他盖三间两层，他却强行盖了三层。群众举报后，县公安、城建局和规划局等执法部门开车来了几十人，硬是用勾机扒掉了一层。牛二货损失好几万元，他老婆哭球的要不得。”赖主任说到这，山秀忙接过道：“赖老表，牛二货他是想多盖一层，我没钱，也不想多盖，坚决按上面批的面积建只盖两层。求你就帮我这一次忙，我没房子住不行呀！再说，特殊情况得特殊对待，不能有房住无房住都千篇一律不准盖啥？”山秀说着说着就要哭。

“好了好了。”赖主任点燃一支烟吸了一口，又说：“山秀表妹，你先回去，明天我在镇上开会，顺便找负责城建的副镇长老贵和镇城建办马主任，把你家里特殊情况向他说说，能办，我一定帮你办圆台。”

“谢谢赖主任，谢谢赖表哥。事成之后我请你喝酒。”山秀感激地说。

“喝酒算个球，我要与你亲热亲热。这几年表弟在外打工不在家，想必你也急呢！”说着说着，赖主任就动手去摸山秀，山秀手一推，故意羞红着脸道：“怪不得村里人都笑柄你是个风流主任，没点干部形象，见了漂亮女人，身上骨头就像下油锅炸了的，全酥了。”这时，山秀忸怩笑道：“你先用心帮我办记，事成之后，表妹不会忘你。”

山秀丢下这句话走后，赖主任目睹她的背影，心里“嘿嘿”一笑，自言自语道：“不会忘我？呵呵，莫非山表妹有那个意思？”

赖村长兴致地正要离开时，清秀又老远在喊道：“赖主任！赖主任！”她跑了过来，说：“赖主任，找人不如碰人。我老远就看到像你呢。”

“找我有啥事呀？听你男人说，你昨天下午进城上你姐夫家去了，今早回来的？”赖主任问。

“嗯，刚下车走到这，看见主任你，我才喊你想问个事。”清秀这一说。赖主任“呵呵”笑道：“清秀，你问我个事？我得先问你个事，你要如实回答。”

“啥事？主任你问吧。”清秀说。

“昨晚你又跟姐夫哥亲热了没有？我想，你这么漂亮的姨妹子，干鱼肯定给猫做不了枕头，他见了非得沾你腥不可。”

“赖主任，你真是个老流氓，要死！”清秀扬起手提包去打老赖，老赖闪身笑道：“我说的是真话。从古到今就有‘姐夫睡姨妹，真是有韵味’之说，天经地义，合情合理，这也叫便宜不出外呗。”

“赖主任，你瞎说。不该我清秀说你领导，你那两个姨妹子年轻又漂亮，特别三姨妹子，还是个大学生，你睡过没有？那也有韵味，便宜不出外呢？”清秀“咯咯”一笑道。

“老实告诉你，我从来没睡过一个姨妹子，就你城里那个姐夫哥好占姨妹子便宜。”

“赖主任，你狗嘴吐不出象牙来，不跟你说了，我走了。”清秀欲走，老赖问道：“你不说问我个事吗，说啥？”

“赖主任，前几天听山秀嫂子说，她要找你批宅基地，你给她批了吗？”清秀问。

“哪恁么快，我还要一层一层向上汇报她的情况呢，能批不能批，还是个未知数。”赖主任说。

“赖主任，我找你是为邻居罗嫂，她无理强占我一尺多宽宅基地的事。你也知道，为这就打了三次架，如果你们村干部再久拖不解决，后果就不堪设想啊！”清秀说。

“好的。我现在去镇上开会，下午就去给你们两家解决和好。”

“谢谢赖主任。”清秀说。

2

次日上午，山秀坐在门前树荫下洗衣服，清秀串门走过来。她招呼道：“山秀嫂子，洗衣服呀？”

“嗯。洗几件单衣。清秀，请坐，我给你倒茶去。”

“山秀嫂子，你忙，我自己来。”清秀进屋倒茶出来坐下后，问道：“山秀嫂子，听说你昨天也找了你赖老表，赖主任，办建房证是吗？”

“是，找了他，怕是难办哦。”山秀指着旧平房，说：“清秀你看，我家三口挤在这一间半小平房里咋行呢？儿子小兵要结婚，小芹高中毕业回家要安床铺，真没地方啊。要不是小兵和他爸都在外地打工，家里就没支床铺地方哦。所以我找赖主任帮忙，无论如何给我解决三间建房新基地。”

“听说上面对土地控制很严，不许村民随意划新土地建房。”清秀说。“这个我知道，可我这是特殊情况，再难，他姓赖的也得帮我办成。”山秀说。清秀“咯咯”一笑，说：“赖主任是你老表，关系好得像两口子似的，你张了嘴，他肯定要实心踏地地帮你办成呢。”

“清秀，你说屁话！”山秀用手沾洗衣水洒向清秀：“怪不得老赖常与你开玩笑，说你一进城就和姐夫哥滚在一起哦。”清秀闪身笑道：“开玩笑的，山秀嫂子，你别介意。不过，你们老表这是真的啥？”“真个球，扯百十里远，‘江西老表’，水货。”山秀笑道。

“能扯百十里远认个村官的‘江西老表’，水货也行哦。我清秀想扯就扯不上呢！”她俩正在玩笑时，水秀的老公李小伟骑摩托路过问道：“山秀嫂子，你看见我家水秀吗？”

“没有哦。小伟，你找她有事？”山秀问。

“嗯，家里来客人了，喊她回家做午饭。”

“还不到十点就做午饭？”山秀说：“小伟，你真是活人长个死脑袋，打她手机不就知道了吗？”

“她手机放在家里了咋打？山秀嫂子，你们忙，我再到下湾去问问。”李小伟骑摩托刚顺左路道向下湾奔去，水秀却从右路道走了出来。山秀赶忙叫道：“水秀，水秀，小伟正在找你，说家里来了客，叫你回去做午饭呢。”

“来了客，谁呢？”水秀问。

“管他是谁，快回去吧，吃了晌饭来山嫂子家打麻将。”清秀说。

“打麻将我不是你们对手，老输哦。”

“输点好。你能输，我们才能赢啊。”山秀笑道。

“那不一定，这打麻将靠的是三分技术七分火，没火你再好的技术也赢不了。”清秀正说这话时，突然看见赖主任走来，忙说：“山秀嫂子，你看，你赖老表来了，喊他来打麻将，咱三个女人逮他一个死老鬼，非叫他吐几百块钱出来不可。”

“对，当干部的有钱，咱们三个女人都齐心逮他一个。”山秀笑道。

“山嫂子，赖主任打麻将久经沙场，可不是恁好逮的呦。山嫂子，快，喊你老表过来，还能搓几圈。”水秀催道。

“赖老表，过来，过来！清秀、水秀两个靓少妇都想你了！”山秀提高嗓门喊道。

“是你山嫂子在想他呢。”清秀，水秀同声道。

“你们三个都在喳胡啥，谁想我了？快说。”赖主任近前问道。

“是山嫂子在想你。”清秀咯咯笑道。

“是清秀和水秀两个美少妇在想你。”山秀说。

“三个少妇都别你说我，我说你。”赖主任心花怒放道：“我看你们三个都在想我，我也都在想你们呢！”

“想你个头！都是和你开玩笑的，没一个想你老头子的。好，废话不说了，我们喊你就是打麻将，让你贡献几张百元钞票给我们三个姐妹。”山秀说。

“对，主任有钱，输几张百元钞票不在乎。”清秀说。

“我看赖主任今天就贡献个整数十张红版百元算了。”水秀也凑上一句道。

“还要我贡献个整数，十张百元钞票？呵呵，还不知道红薯秧插谁地里？来就来。东风吹，战鼓擂，打麻将我老赖从没输过谁。只要你们不怕输，老赖我奉陪。”赖主任欣然道。

“好，一盘一到，面带微笑，不扯不闹。姓赖的你也不能仗着干部耍赖。谁输了不付账，就把谁的裤子扒了。”山秀笑道。

“扒就扒，谁不扒是爬爬。”赖主任接过道。

“好哇，那我们三个女人赢了非把你裤子扒掉不可，让你跳着裸体舞回家见老表娘子。”山秀说完，笑得前仰后合。

“只要你们有本事赢我钱，就扒我的裤子给你们当风帽戴，然后我就不客气了，和你们三个那个。”

山秀听赖主任这番风流话，她猛地一推老赖，说：“你个死老赖就快到知命之年了，还跟人家三十多岁的少妇们开玩笑，真是黑夜摘豆角——不看是老嫩哦。”

“好了好了，别开玩笑了，快进屋支桌子吧。”清秀催道。

“支什么桌子呀？我半月前就买了自动麻将机。”山秀说。

“太好了，走，屋里坐去。”赖主任说。

“你们三个人来，我家有客，要回去做午饭哦。”水秀说。

“水秀，你走了三缺一来个鬼？我也有事走的。”赖主任欲走，山秀忙说：“老表，水秀走你别走，我去喊屋后玉兰，她也是个麻将迷，一天不来手就发痒。”

“好，你快去喊玉兰姐吧。”清秀催道。

“你们人够，我该走了。”水秀没走几步，赖主任喊道：“水秀，多做点饭，中午我来给你陪客。”

“只要你主任赏面瞧得起人，我热烈欢迎，还有两瓶好酒呢！”水秀说。

“那好，你真要买好酒，我中午一定来。”老赖说。

“我们也搭主任筷，一起去吃撮饭，免得中午上灶台。”山秀、清秀同声说。

“都去都去，我全请。谁不去是狗子。”水秀笑道。

3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山秀正在厨房烧饭，赖主任敲门轻声叫道：“山秀老表，开门，开门。”

山秀开门见是老赖，热情道：“哟，是老表主任，吃晚饭了没？”

老赖一头钻进屋，心里烦道：“吃个球晚饭，为你建房办证的事，我从早上跑到现在，忙得屁股都没落凳子。”

“辛苦老表了。咋样，办成了没？”山秀急着问。

“废话，没办成我来你家干啥？可把我麻烦死了，逢庙烧香，见佛磕头，拿脸给人家当屁股，光在为你叫苦费口舌，这才感动了有关官员们，批了200个平方米宅基地，你盖三间两层楼房，门前还能围道小院子。”他打开公文包，取出一个小本本亮亮说：“山老表，你看，这就是建房证。”

“谢谢赖主任，谢谢赖表哥。”山秀激动地欲接准建证，老赖又把建房证放回包里，说：“山秀老表，我这就轻易给你呀？哼哼，你许了我得兑现呀！”

“我许你啥呢？兑现什么呀？”山秀一头雾水问道。

“山老表，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兑现什么？还不是咱老表俩上床亲热亲热呗。”老赖悄声笑道。

“你说鬼话，儿长女大了，我还做那丟人事？要是外人知道了，不笑骂我这建房证是用肉体换的才怪呢！你让我今后咋有脸见人啊！我不干。”山秀认真说。

“好噢，你要贞节，我要原则，还是把建房证退给上面吧，我走了。”老赖欲出门，被山秀拦住，说：“赖老表，别别别。你既然帮了这个忙，那就好人做到底。这样吧，你先坐下喝杯茶歇歇。正好，我今晚炖了罐土鸡汤，还有青椒瘦肉丝，我再拌盘黄瓜，拿瓶好酒，犒劳你。”

“嗯，这还像我的山老表。”老赖点头说。

山秀住的是单门独户。酒足饭饱后，老赖笑眯眯地盯着山秀，山秀忽然变得有些紧张起来。老赖叹了口气，说：“山秀妹子，乡里乡亲的，你还以为我老赖真是那样的人啊？说归说，做归做，我是村干部，做人是要有底线哩，哪能真干那猪狗不如的事呢。”说着把建房证放在桌上，抬腿下地。“好了，谢谢你的酒菜。”

老赖晃着身子，刚走出山秀的家门，忽然被什么绊了一个趔趄。细一看，竟是个人，老蒯头。

“咦，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找你。”

“老蒯，这么晚了，你找我有啥事？说吧。”赖主任问道。

“赖主任，你白天工作忙，没时间，我也不好找。只好利用晚上时间。我老两口低保金咋还没下来呢？老伴她体弱多病，生活实在不能维持，想沾国家点光，早日吃到低保金啊！”老蒯头如实说。

“快了，下个月就会给你本本。回去吧，下来了我给你送去。”赖主任说。

“谢谢赖主任，谢谢赖主任，我走了。”老蒯头感激说。

4

这天上午，清秀正在园子忙着挖地种菜，水秀路过搭讪：“清秀嫂子，在挖菜地呀？”

“嗯，你看我这园子野草就疯长满了，挖了种块菜呗。”清秀说。

“时晴时雨，野草就是好疯长，我家菜园也是。”水秀走过来悄声问道：“清秀嫂子，你知道吗？听说赖主任帮山秀嫂子办好了建房许可证，昨晚就把证件给山秀送去了，还在她家喝酒呢！”

“真的？”

“真的呗。”

清秀羡叹道：“唉，不是草籽不沾布袋。山秀跟赖主任扯了个远门老表，喊的亲，走的近，加上山秀嫂子长的靓，嘴巴甜，把赖主任哄得团团转。在这严格控制村民新划宅基地建房的紧要关口，赖主任硬是帮山秀把建房证办批下来了，山秀嫂子得好好谢谢她老表赖主任呢！”

“山秀嫂子何只感谢呢。”这时，水秀把嘴凑到清秀耳边悄声笑道：“听说那天晚上，赖主任给山秀嫂子送建房证时，山秀管酒管饭还管了那个呢！”

“哪个呢？”清秀嘱告道：“水秀，胡吃胡喝，可不能胡说。山秀嫂子不是省油灯，当心你这话让她听见了，非跟你闹个鱼死网破，撕坏你的嘴呢！再说，山秀不一般，她也不会轻而易举地做那种糊涂事哦。”

“信不信由你。反正我是听老蒯头含含糊糊说的。他去山秀家找过赖主任。”水秀说。

“老蒯头，他找赖主任干啥？”清秀问。

“听说是问吃低保的事，无意中碰上了。老蒯头没敢惊动，待在门外听到的。不过老蒯头没敢肯定说有那事，也只是怀疑。”水秀这一说，清秀在心里想，水秀说的多少有点靠谱。因为他们老表俩平时就开些荤段子玩笑，说不定有可能。不过，清秀还是一脸严肃地嘱咐水秀：“水秀，我劝你还是闭嘴为妙。当心传到山秀耳朵里，她会骂你祖宗八辈，让你吃不完得兜着走。再说，我们三个女人都好得胜过姐妹，没根底的话最好别乱说。”

“嗯，你说的也是。今后我得注意点，管住自己嘴。”水秀说。

“这就对了。”清秀眼尖，她说：“水秀你看，说曹操曹操到，山秀嫂子她来了。”清秀见山秀提着一篮子菜走来，便向她打招呼道：“山秀嫂子，上园子拔菜了啦？”

“是，拔了点菜。”山秀回答道。

“山秀嫂子，听说赖主任帮你把建房证办下来了，是真的吗？”清秀问。

“是真的。他前天晚上就把建房证给我送去了，咋啦？”山秀脸蛋有些泛红地问道。

“不咋，我只是问问而已。我真羡慕山秀嫂子你有两把刷子，在这控制建房的紧要关头，硬是让赖主任把这么难办的事办成了，厉害啊。”清秀赞道。

“清秀，我这不是万般无奈，找他说说好话呗。要像你清秀有房子住，决不会找老赖麻烦。”

“说来说去你有个好老表主任，要是我这不沾亲不带故的水秀，就是说一万句好话，他赖主任也不会帮忙给我办啊！”水秀说。

“我跟他是扯百十里远的‘江西老表，又不是亲老表。喂，清秀、水秀，你们是没事找他，真要有事找到他，他也会帮给你们办。再说，村干部就是为村民服务做事的呗。”山秀说。

“山秀嫂子，话是这样说，村干部为村民服务办事，那还是看人哦。要是我水秀求赖主任办事，怕就难了啊！”水秀说。

“山秀嫂子，你说到这，我还真想找赖主任问个事，听说国家有个新政策，农村男性年满60周岁，女性年满55周岁就有最低生活补贴金，不知是真是假？我公公爹和婆母都超了这个年龄，不知能不能享受到这一待遇？”清秀问山秀。

“是有哇。清秀，你还不知道呀？人家会计股长前天从一组开始，就在逐户登名造册呢。听说每月只几十块钱。”山秀说。

“哪怕一分钱呢，也是政府对农村老人的优惠政策。”清秀说。

“那倒是。你放心，不会漏掉你家的，会计股长还未登到咱们组里来。”山秀话刚落音，村主任老赖走了过来。山秀忙喊：“赖老表，过来过来，清秀找你问个事。”

“问啥事，想我了？”赖主任问。

“想你个头！我想问主任你。”清秀把情况说后，赖主任说：“有这事儿，会计股长前天就在从一组开始进行姓名、身份证作登记上报，你公公、婆婆如果都到年龄了，就能享受到这一政策呢！”

“真的？那就谢谢赖主任了。”清秀惬意道。

“我不要你口头谢，得用实际行动谢。清秀，你猜猜咋谢我？”赖主任笑道。

“管你酒呗。”清秀说。

“管我酒？酒谁稀罕，我就想你清秀管我那个上。”赖主任“嘿嘿”笑道。

“赖主任，你老鬼要死。打死你，打死你！”清秀上前欲捶打老赖，老赖闪在一边。

山秀捣着指头说老赖：“赖老表，不该我说你，你真不是个东西，人家清秀小你十好几岁，你也跟人家开玩笑，下流得太不靠谱，没形象了。”

“听老表的，今后我捣笑话是得看对象，靠点谱。”赖主任说：“对不起清秀，我玩笑太开过分了是吗？请你原谅哦。”

“没事。”清秀说。

“赖主任，你是个热闹领导，爱开玩笑，这说明你没有官架子，能和村民们能打成一片，干群关系零距离，好着呢！”水秀接过道。

“哟哟，水秀挺会说话的，看来你内心里也喜欢上了赖主任是吗？”山秀捣鼓道。

“山秀嫂子，我是实话实说，你怎么就反过来咬我一口呢？我走了，不跟你们磨嘴皮子了。”水秀走后，李小伟骑着摩托进村，他见了赖主任，忙停车递上一支烟，问道：“赖主任，近来忙不?”赖主任掏出打火机点燃烟吸了一口，说：“农村干部就这个球样子，说忙也不忙，说不忙天天又有事。小伟，你不是在城里搞装修，当老板吗？”

“我哪当什么老板哦，给别人打工，挣点辛苦钱呗。我妈病了，昨天水秀打电话要我回来照顾几天。刚才用摩托带老娘到镇卫生院看医生，正在挂吊瓶，我妹妹在病房照护，我回来有点事。”李小伟说。

“呵，没想到你还是个孝顺子啊。”赖主任赞道。

“什么孝子哦，这是我们当儿女应尽的责任和义务呗。”李小伟说。

“父母老了，身体不好，当儿女的就应该关照备至。小伟你是妈的孝顺儿子。”清秀说。

“清秀嫂子，你也在夸我哦。”这时，李小伟又递给赖村主任一支烟。他问道：“赖主任，我岳母今年就68岁了，身边还有个年五旬的憨儿子，生活很是困难，像她这样特殊家庭，能不能申请吃个低保呢？”

“可以呀，你岳母是几组的？”赖主任问。

“你主任真官僚，我是六组，我岳母是二组的呗。水秀大姐嫁在外乡，离娘家远，一年难得回来三两趟，没办法，只有我住的近，经常去照看她，给她送点好吃的，丢几个零用钱。憨舅倌是小媳妇站在堂屋里，看着是个人，不管一点事儿。”李小伟说。

“村子大了，接近2500人口，我哪记得那么清。”赖主任丢掉烟蒂说：“没问题。我一定向上汇报，尽快落实，让你岳母母子俩都能吃上低保金。”赖主任又建议说：“小伟，何不让你岳母母子都进镇上养老院呢？这样既吃穿不愁，又能给你们减轻负担，何乐而不为呢？”

“不知她母子愿不愿意，我明儿个上门问问他们。”李小伟说。

“小伟，小伟，你怎么把手机放在屋里了？刚才城里装修老板打来电话，要你下午回装修公司有要事。”水秀追来说道。

“我知道，可能又要接了新的工程，要我去执笔写预算与对方签订合同。”李小伟猜测道。

“呵呵，看来，这装修老板离了你这骨干还办不成事呢！”赖主任说。

“什么离了我办不成事，在一起共事，老板相信我，我就得忠诚为人家效劳呗。”李小伟又向水秀说：“水秀，你妈家的困难情况，我刚才给赖主任汇报了，赖主任说及时向上申报，让你妈母子都吃上低保。这样，每月能有几百元收入，生活就基本有了保障。另一个办法，还可让她母子进镇上养老院，你看行吗？”

“可以，可以，谢谢赖村主任关心，事成之后，我还得感谢赖主任呢！”水秀感激说。

“水秀你咋感谢呀？你年轻又漂亮，到时跟我们主任老表亲热亲热呗。”山秀接过笑道。

“山秀嫂子，你真坏，打死你，打死你！”水秀追打山秀。李小伟在一旁好像不悦地苦笑。

“小伟，我们女人是闹着玩的，你可别介意哦。”山秀说。

“好了，好了，都别捣鼓了，我有事走了。”赖主任欲走，李小伟说：“主任，再抽支烟。”

“谢谢。”老赖接过烟走后，李小伟也用摩托把水秀带回了家。

5

这天中午时分，清秀骑自行车进村道时，看见山秀嫂子在路边田里干活，忙下车打招呼：“山秀嫂子，你在拔玉米田里杂草呀？”

“清秀，你赶早集呢？”山秀抬头问道。

“嗯，买点菜，中午有客。”清秀扎稳自行车，下田悄声问山秀：“山秀嫂子，听说赖主任出事了，你知道吗？”

“老赖出事了，出啥事了？我不知道呀。”山秀停下手中活惊讶地问清秀。

清秀悄声说：“听说昨天晚上，赖主任从镇上回家，路中碰见了水秀，他见水秀身着短裙短裤，性感诱人，加上又是晚上四野无人，就死皮赖脸地把水秀强行拖进玉米田里给奸污了。事后，水秀难于忍受这种耻辱，就当即报了案，派出所来人连夜把赖主任抓去了。”

“真的？”

“真的呗。”

山秀咬牙切齿地恨道：“老赖呀老赖，我早就看出你这个风流无度的村主任迟早要犯事，这不，终于犯了。哼，平时在我们年龄较大的女人面前开点过分玩笑，图个嘴快活，都不计较，原谅了他。可人家水秀才30出头，生得貌美如花，看得上你个死老头子？别看你是村里‘土皇帝’，人家根本不在乎。他每次见到水秀就垂涎欲滴，魂不守舍，夸人家是西施，馋涎得浑身热血沸腾，骨头就酥了。这下可好了，让你这个不保晚节的风流村主任在号子里好好反省反省。”山秀又说：“清秀，我娘家侄儿结婚回去了三天，今早回来就听到你这个新闻。我看老赖这次不仅丢了村主任‘乌纱’，怕是还要坐几年牢啊。”

“赖主任也是，就半百岁的人了，为啥风流无度，不保晚节，临老吃碗狗肉，划不来啊！”清秀惋惜道。

“划不来是他自找的，活该！”山秀恨道。

清秀和山秀正在田间议论赖主任强奸水秀被抓的事时，突然发现赖主任和李小伟、水秀三个人从村道走来。山秀惊愕地悄声问清秀道：“清秀，你不说老赖犯事被抓了吗，这又是咋回事？他还和小伟、水秀两口子走在一起呢？”

“我也不知道哦。真是土地爷放屁——出鬼气了。”清秀一头雾水道。

“清秀，你刚才是不是在说梦话？”山秀问。

“我没说梦话，是早上我起床开门时，隔壁胡三妞说的。”

“胡三妞说的？”

“嗯。 ”

“哎呀我说清秀，胡三妞明明是个‘二壶开’、半吊子，你咋轻信她的话呢？”山秀见他们三个从小路走来，忙打招呼喊道：“老表主任，过来，过来，清秀在这儿，有话要问你。”

“有啥话问我，你俩又急了？”赖主任对小伟说：“你带水秀先回去吧，我和山秀她们说说话。”

小伟小两口走后，山秀问道：“老表，你刚才和小伟两口子上哪去了呢？”

“老表娘子，你是明知故问，还是真不知道?”赖主任说。

“我回娘家了两三天，今天早上才回来，哪知道什么呀，咋啦？”山秀问。

“水秀，昨晚被一个陌生路人给强奸了。”

“什么，水秀被陌生路人强奸了？”山秀，水秀听老赖这说，她俩恍然大悟，面面相觑。

“是哦。昨天晚上，水秀从二组她妈家回来的路上，被一个50多岁的外地男人碰上了。这男人见水秀短衫短裙，性感诱人，遂起淫心，把水秀拖进玉米地里了。正巧，我和会计股长小李从镇上办完事回来路过，听到水秀在玉米地里挣扎呼喊救命声，立马冲进去将其抓获，扭送到镇派出所。那强奸犯虎背熊腰，力大如牛，幸亏我当过几年武警兵，能对付他，还有小李帮忙，才制服了那个野汉流氓。”

赖主任又说：“今早上天未大亮，派出所又打电话，要我带水秀去派出再次作证，落实情况，小伟接到电话，昨晚连夜赶了回来，今早也随水秀去了派出所。因为这个男人不仅是强奸犯，而且还是个被公安通缉杀人的在逃犯。案子非同小可，看来这家伙罪加一等，要判死刑挨枪子啊。”赖主任这一说，清秀心里慌了，认为隔壁胡三妞告诉的那话，是无中生有在胡说。

“山秀，清秀，你们忙，我还有事走了。”赖主任走后，山秀一脸严肃地训斥清秀，道：“清秀呀清秀，毛主席说：‘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你刚才说人家赖主任强奸了水秀那话多危险哦。倘若我们不碰到老赖问清情况，把这事传了出去，谣言四起，满城风雨，赖主任备受冤枉，你我也要承担责任，覆水难收，麻烦就大了啊！”

“山秀嫂子，你说得对。我也确实轻信了隔壁胡三妞那鬼话。”清秀懊悔道。

“胡三妞？我刚才就说了，胡三妞明明是个‘二壶开’，半吊子，你咋信了她的？清秀，今后你得管住自己嘴，胡吃胡喝，可不能胡说哦。”

“知道了。山秀嫂子，你放心吧，我今后一定要管好自己嘴巴和耳朵，再也不轻听轻信他人的不实之言。”

“好，别说了。我们和水秀都是好姐妹，现在咱俩一起去看看她，劝她想开点。强奸犯已抓获归案，别再想不通。”山秀说。

“好。”于是，清秀和山秀就朝着水秀家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