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兴华

画家正在写生，眼前突然竄过一只白色的瘸腿小狗，在小狗身后不远处，一辆农用毛驴车正疾驰而来，毛驴似是受惊，车主挥舞鞭子的响声夹杂着车主的吆喝声，正一声高过一声。画家的第一感觉是：小狗的生命瞬间将在毛驴足下消逝，而他也将快速临摹出这惨烈的一幕，甚至作品题目画家都想好了，就叫《画殇》。就在画家愣想之际，就在毛驴车即将辗轧到小狗小小的身躯时，路边突然跑出了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男孩准确地将手中的一块石子击打到了毛驴背上，一声长嘶，毛驴停下了脚步，小狗趁机从毛驴足下逃脱，然而男孩却不幸被毛驴车主无意甩出的驴鞭，击伤了左眼。画家吓蒙了，快速收起画架，协助肇事者第一时间将男孩送往医院。

几个月后，画家题为《画殇》的作品，在省级美术作品征文大赛中荣获大奖，画家就此出了名，年底被本市评为“德艺双馨”艺术家。一时间邀请画家讲课的、赞助画家办画展的单位，络绎不绝。

几年后，画家应邀到省城大学美术系为新生讲授美术创作感想。讲述中画家提到了自己的成名之作《画殇》题材的来源，同时还讲了几年来对救狗男孩的牵挂。画家讲得很动情也很伤感，当场就有一些女同学唏嘘不已。画家讲课结束，许多同学围到讲台前，问画家索要签名，求合影，在围观者的同学中，画家看到了一双眼睛。那双眼睛似曾相识，那双眼睛在一旁一直默默地注视着他。

画家走到男孩身边，男孩已长成了男人。身材健硕，目光深邃，如若不是左眼上的伤疤，男孩应该会有更远大的理想和目标，画家想。男孩看着画家说：“没想到老师还记得我？当年救下的那条狗，好像跟我有缘。那天之后，总是尾随在我身后，后来我索性带到乡下让我妈饲养。小狗现在长大了，体型很壮实。”

与男孩分别后，不知为什么，画家突然谢绝了所有人的邀请和画展，人们都想不明白画家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

也许只有画家能说得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