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弯

“其实也没什么固定的事，就是办公室扫扫地烧烧开水啊，或者外面偶尔需要一道去帮帮忙之类。”柳总对新招来的老金说，“哦，对了，这是公司钥匙，你每天早个一两分钟来，负责公司开门关门。”

老金很开心，觉着这事就是给他量身定做的。老家的土地由村里集中流转给种田大户，老伴来城里带孙子，他都憋好几个月了，自己在这个电子商务中心一带转悠，真还找了这么个没年龄技术之类条条框框限制的打杂职位，用乡间的俗话讲“小狗掉茅坑，走了回屎运。”

老金在农村起早惯了，每天早半小时就到公司，先收各个办公桌上的茶杯，水烧开将几个水瓶装满，然后扫地抹桌。那拐拐角角之前积留下的尘垢都叫他清得干干净净。

老金真好！几天时间，公司上上下下都夸。

一个月后，大家都习惯了，认同了这是老金必须做的。

一晃半年过去，某天财务小马开玩笑地提出：老金你每天也来得太早了吧，我们泡茶时那水都不怎么开了……

真就有几个人嘻嘻哈哈地附和一阵：是啊，老金你怎么没瞌睡呢。

然后小马好像还嘀咕了一句：脑筋有问题。

老金也听到了，他笑笑，我老金能有什么问题？

接着便是某天早上，他一个不小心，把财务小马的杯子给摔碎了。

“你这人怎么这样呢，我不就是玩笑地说了你一响，也不至于报复的这么快吧？”小马胀红着脸粗声大气地嚷起来。

老金没想到小马会这样激动，忙不迭地赔不是，说要不我买个一样的赔你。

“你赔的起吗？你以为什么东西都能花钱买的到吗？”不说赔还好，一说赔，小马更来了气。

老金不知道，公司里也就极少的几个人知道——这杯子可是她和柳总一道出差时柳总送的。

后来众人一番劝，事情总算了结。

公司要派几个人去下面的地市做产品售后维护，其中有搬运的体力活，老金也被安排随行。

临返程时客户单位在酒店招待感谢，并掏出一张配件损耗费用清单，要公司的人核对后签字。

公司那几个人都说酒喝多了，让老金签。

老金看看清单，发现好几处多报，便用笔认真地逐条纠正。

客户单位的人刚刚还兴高采烈的，马上就冷脸在那不做声。

公司带队主管站出来打圆场：“你们回去把数字核准，重开一张吧。

老金依稀又听到谁说了一句：老金有问题！

回来后，大家背地向柳总反应：老金岁数大了，这往后出差的事真有点不合适啦。

再有一天，老金来开门，突然发現公司的门是虚掩的。

老金吓一跳，马上打柳总手机报告情况。

柳总火速赶到，并招来财务，发现丢了一台笔记本，还有几千块备用现金。

柳总问老金：你这钥匙离过身吗？

老金拍胸脯说：我对天发誓，我家老太婆都没给她摸过。

柳总朝公司几处监控摄像头看看。

小马朝柳总看看。

都没再说什么。

“对了，不是有监控吗？柳总，打电话报案，让派出所查查应该能查出来。”老金急急地对柳总建议。

“我知道了，我会调查处理的，这个……你们该干什么接着干什么。”柳总说完回自己的办公室。

这一次，老金随便转个身都能听到“老金有问题”。

老金要证明自己的清白，他报了案。

派出所来人调查，要看录像。录像内容装在柳总手机里。柳总说：“装监控的手机出故障一段时间了。谢谢你们，还好没什么损失，我们将加强内部管理整顿，如果发现可靠有用的线索一定尽快汇报给你们，让你们辛苦了。”然后亲自将几个警察送到电梯口。

随后立即开会。柳总说：“老金啊，怎么说你呢，公司这点事怎么能打电话到派出所呢？传出去有损公司名誉，本来没什么事，差点就搞出大问题了。”

公司的人异口同声地说：柳总说的对。

但这次很奇怪，老金竖着好一会耳朵，愣是没听见：老金有问题。

老金拉住柳总：“我五十多岁的人不是五十几斤，我背不了这监守自盗的黑锅，柳总，求你把那监控手机修修，将录像看一遍不行吗？”

“老金，我看你脑筋真是有毫问题了。”柳总忽然恼火地回道。

好一会，老金忽然觉得自己脑筋真是有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