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衣赐履

汉高祖和汉文帝时代，两次派陆贾出使南越国（首都番禺，现广东省广州市），与南越王赵佗建立了不错的关系，赵佗承认为汉朝的属国。不过南越国和其他封国的情况还是不一样的，路途遥远，管理不便，汉朝和南越都知道，双方不过是表面上的承认罢了，南越国基本上就是一个独立的国家。到了汉武帝时代，情况发生了变化。武帝刘彻不是一个消停人，对开疆拓土有着异乎寻常的热情，除了在北方与匈奴死磕之外，东南西三面也没有闲着。

前137年，南越王赵佗逝世，活了一百多岁，把儿子都活死了，于是，孙子赵胡继位，是为文王。

前135年，闽越国（首都东治，福建省福州市）进攻南越国，南越国向汉朝求救。汉朝出兵征讨闽越国。闽越国内部分化，国王骆郢被弟弟骆馀善刺杀，割了脑袋送到汉军大营。战事未开始便宣告结束。刘彻派庄助出使南越国。赵胡说，皇上为我们发兵讨伐闽越国，我虽死不能报答。于是，决定派太子赵婴齐到长安充当刘彻的侍卫官，然后自己也要亲自前往，告诉庄助说，国家刚受到侵略，一切残破，请您先回朝，我正在赶做衣服，随后就北上晋见天子。

庄助甫一离开，南越国大臣警告赵胡说，先王（赵佗）一再嘱咐，侍奉汉朝，千万不可失礼。但更重要的是，不可以听信使节们的花言巧语前往朝觐，一进入汉朝，便不可能回来，接着就是亡国。

于是，赵胡打消了觐见刘彻的念头，但还是派太子赵婴齐来到长安。赵婴齐娶了邯郸女子樛（读如纠）氏为妻，生一子，取名赵兴。赵胡死后，赵婴齐回国继承王位，仍珍藏其曾祖父赵佗“南越武帝”的印玺，上书朝廷，请求立樛氏为王后，并批准赵兴为太子。前113年，赵婴齐去世，太子赵兴继位，尊樛氏为王太后。

樛太后在没有成为赵婴齐的姬妾之前，曾与霸陵（陕西省西安市）人安国少季（安国为复姓）有过恋情。本年，刘彻派安国少季前往南越国，说服赵兴和樛太后入京朝觐，归附中国，作为封国之一，另外派能言善辩的谏大夫终军等，帮助解释，再派勇士魏臣等，必要时采取果断措施。命卫尉（皇城保安司令）路博德（以前跟霍去病混的，封符离侯，比较能打仗）率兵屯驻桂阳（广东省连县），接应使臣。

由于赵兴年纪还小，樛太后又是汉朝人，再加上安国少季到南越国后，与樛太后干柴碰到烈火，立即睡到了一起，南越国人颇有耳闻，所以多数人都不拥护樛太后。樛太后害怕发生变乱，也想倚靠汉朝的威势，多次劝赵兴和南越国群臣请求归属朝廷，于是便借这次朝廷使臣前来的机会，上书请求比照内地诸侯国，每三年朝觐一次，解除边界关卡。刘彻批准所请，赐南越国宰相吕嘉银质印信，内史（秘书长）、中尉（首府番禺警备区司令）、太傅等也都由朝廷赐给印信，其他官职允许南越王自行安排。废除南越国原有的黥刑（脸上刺字之刑，黥读如晴）、劓刑（割掉鼻子之刑，劓读如义），使用汉朝法律，比照内地诸侯。所派使臣全部留在南越国，对该地区进行管理。

前112年，赵兴、樛太后置办行装和重礼，准备入京朝觐。宰相吕嘉是三朝老臣，年事已高，家族势力盘根错节，在南越国担任重要官职的有七十余人，男子都娶王氏女，女子都嫁给王子或王族成员，与苍梧（广西梧州市）的秦王赵光也有姻亲关系。

吕嘉在南越国威望很高，比南越王更得人心。赵兴上书汉朝请求归附，吕嘉曾多次谏阻，但赵兴不听，吕嘉便生出离叛之心，几次推说有病，不肯与汉使相见。汉使对吕嘉意见很大，但也无可奈何。赵兴和樛太后害怕吕嘉先行发难，想利用汉使的权力杀死吕嘉等人，于是设摆酒宴，款待汉使，大臣都来陪坐饮酒。吕嘉的弟弟为南越国大将，率兵在宫外警戒。

敬酒时，樛太后对吕嘉直接发难，说，南越国归附汉朝，于国于民都有好处，而宰相你总是推三阻四，究竟是为什么呢？樛太后想通过激烈的言辞激怒汉使。但是几个汉使犹豫不决，相互观望，谁也不吭声。吕嘉见气氛不对，马上起身退席。樛太后大怒，跳起来想用矛刺死吕嘉，被赵兴阻止。吕嘉离开王宫，在士兵簇拥下回到相府，吕嘉从此声称有病，再也不肯与赵兴和汉使相见，但暗中与大臣密谋造反。

宴席上的刀光剑影，是一个节点，汉使如果能够在宴席上解决了吕嘉，可能是并吞南越国成本最低的方式，当然存在风险，成本低效果未必好，假使成功，南越还是王国，而且由于离长安太远，想要完全控制也非易事。这个樛太后是个人物，敢爱敢恨敢惹祸，而汉使安国少季优柔寡断，不知樛太后看上他哪个方面。

刘彻听说吕嘉不肯听命，而赵兴、樛太后又势孤力弱，使臣怯懦无断，心想既然赵兴、樛太后已肯于归附，只有吕嘉从中捣乱，用不着大兵压境，就可解决问题。于是，打算派庄参率兵二千前往南越国。庄参奏道，要是以友好的目的前往，几个人就够了；如果是以武力去胁迫，二千人是不够用的。推辞说不能去，汉武帝将庄参免职。郏县（河南省郏县）壮士、曾任济北国宰相的韩千秋自告奋勇说，一个小小的南越国，又有国王和王太后的响应，只丞相吕嘉一人捣乱，给我三百勇士，必能斩杀吕嘉回报。

于是刘彻派韩千秋和樛太后的弟弟樛乐，率兵二千前往。汉军进入南越国境，吕嘉等立即反叛，号令全国说，国王太年轻，没有主见，王太后本是汉朝人，还与汉使搞破鞋，一心要将先王的宝器全都献给汉朝皇帝，他们还想带去大批随从，到达长安后卖为奴隶，他们只顾自己眼前利益，却不顾赵氏的江山社稷，根本没有为子孙后代着想。

随即，吕嘉与其弟率兵攻杀了赵兴、樛太后以及汉朝使臣，派人告知苍梧秦王及各郡县，然后拥立先王赵婴齐跟南越国妻子所生的儿子赵建德，继承王位。

韩千秋率兵进入南越国后，攻破了几座小城，很快就没电了，南越军队在番禺城外约四十里的地方，全歼韩千秋的部队，然后派人把汉使的符节用函封好，放到边塞上，以动听的言辞谢罪，同时派兵加强边界要隘的镇守。

春季，三月初四，刘彻听说南越国造反，决定要把南越国从地球上抹掉。

前112年秋季，刘彻对南越国展开灭国打击。派伏波将军符离侯路博德从桂阳（广东省连县）沿湟水（即连江，在广东省英德市西南注入北江）进发；楼船将军杨仆，自豫章（江西省南昌市）沿浈水（即滃江，在英德市东注入北江）进发；归义侯戈船将军严（姓不详，本南越将领，降汉朝后封侯），率兵从零陵（广西全州县西南）沿离水（跟湘水同源。湘水北流，注入洞庭湖。离水南流，注入西江）进发；下濑将军甲（姓不详，也是南越降将），直接进攻苍梧。各路军卒都由囚犯组成，并调集淮河、长江以南地区民众十万人，乘楼船南下。驰义侯遗（姓不详，也是南越降将封侯），另率领巴、蜀地区的囚犯，又征调夜郎国（贵州省关岭）民兵，沿牂牁（读如赃科）江南下。

刘彻下令，五路大军，在南越国首府番禺城下会师。

前111年，楼船将军杨仆率兵进入南越国，首先攻陷寻陿（广东省清远市东，陿读如霞），挥军南下，再击破距番禺仅二十里的石门要塞，挫败南越军的反扑。杨仆率部下数万人，等待与伏波将军路博德会师，再一同进击。杨仆为前导，到达南越国都番禺。南越王赵建德、宰相吕嘉等坚守。杨仆屯兵城东南面，路博德屯兵城西北面。黄昏时，杨仆军攻破南越军，放火烧城。路博德则设下营垒，派人招揽投降官兵，赏给印信、绶带，再命他们去招降同伴。杨仆军猛烈进攻，火烧敌军，南越军被驱赶向西北，被路博德阻截俘虏。黎明时，城中南越人全部投降。

赵建德、吕嘉于半夜逃到海上，路博德派人追击。校尉司马（指挥部军政官）苏弘生擒赵建德，原南越国郎官都稽，活捉吕嘉。戈船将军、下濑将军的部队及驰义侯率领的夜郎军尚未赶到，南越国已被剿平。

汉朝于是在南越旧地设立九个郡：南海郡（广东省广州市）、苍梧郡（广西梧州市）、郁林郡（广西桂平县）、合浦郡（广西合浦县东北）、交趾郡（越南河内市）、九真郡（越南清化市）、日南郡（越南东河县）、珠崖郡（海南省琼山县）、儋耳郡（海南省儋州市）。

广东省、广西省及海南省，自此成为中国版图。而越南北部，在以后漫长的历史中则数失数得，直至清代才基本划定当今的国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