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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方言乡愁何处来

2019-01-12撰文郭忆静

厦门航空 2019年1期
关键词:家乡话莆田乡音

撰文_郭忆静

这些年,中国文艺舞台上出现了许多小众电影,方言电影是其中一员。各地的乡音从角色口中吐露,就像诗歌一样,美得让人沉醉。2016年成名的《路边野餐》,因为男主角陈升用凯里方言念出的诗句念白,和那些喘息的翠绿的湿热的贵州生命景象,让多少人几度潸然。在这里,诗、歌和方言,成了最美好的记忆。

剧中人穿越现实和梦境,寻找原先的自己,迷失的自己。而我们中国那些熟悉而又陌生的方言呢?它们是否还能找回自己的影子?从小,方言是我使用的主要交流工具,甚至在课堂上浸润的也是乡音,老师上课提问讲的就是家乡话,学生发言也不需要强调讲普通话,哪一天班上要是转来了一个外地来的同学,同学们总能热烈地将他包围住,教他说我们的方言。

高中时的语文老师是一个普通话说得字正腔圆的先生,方言和外语却也使用得熟练,会说莆田话、福州话、英语、俄语,总爱在课堂上见缝插针展现他的语言天赋,犹记得他最喜欢用莆田话介绍莆田方志。令人欣喜的是,这种生动的通过聆听的授学经验,帮助当年像我这样的小地方孩子,构建了自己的精神世界,发现在方言和标准普通话之间,它们本身就存在一片需要深思和阐释的缓冲地带。我们也没有因为那一口蹩脚的普通话,就觉得自卑,而是在方言和普通话中找到微妙的平衡。他也教会了我一个道理,那些看似土味的方言其实才有着不动声色的巨大力量。

的确,每个阶段遇到的人,会决定你一生价值观的树立。而文化与方言形成独特的共生关系,也促使方言发出超越普通话的灵动。诸如每个地方的人要怎么被人区分出来,湖南人、贵州人、四川人没办法仅用吃辣椒的方法证明自己,唯有那一口带着浓浓乡愁的方言是最显著的身份标签,也是各自归属感的所在。那些再也不温柔、回不去的故乡,只要有家乡话在,我们都能找到共同掌握这文化密码的钥匙,打开共同的精神之门。

世界上不同的语言有几千种,汉语的生态区域最大,体现在它拥有庞大的方言区。研究历史人文地理的唐晓峰说,中国汉语方言分布地图中,官话(北方)方言占了绝大部分面积,从黑龙江到云南都是它的天下,而东南部则成了方言的栖息地。中国方言随着中国人迁徙的脚步而不断演变,每个地方的人因为这些美妙的语音变成一个个活生生的人群。方言是我们与家乡,与我们家族的起源产生牵绊的纽带。

地理上山川、河流、海洋的障碍,也给方言造就了文化土壤。福建方言混杂,方言区居多,小到有些乡镇之间彼此语言都不通,却又存在一些方言孤岛,生活在那里的人说的话和周边的人完全不同,反倒和远处的陆地居民说的话特别像。晴耕雨读和海洋文化交融、碰撞,这些方言彼此形成独特的福建地域文化。

还有那些分散在世界各地的福建人,靠着各自的家乡方言,也可以在异乡建立地缘联系,乡音最深沉的力量不仅仅是来自个体回溯生命源头的导索,更是在漫长岁月中,对一个族群乃至一个时代的血脉相连。离家已久的客家人,仍在遵循“宁卖祖宗田,不忘祖宗言”的典录。

方言使用频率降低已是悲伤的事实,那我们作为父母难道还在每一种方言终结前推波助澜吗?这些年,我看到越来越多的父母有意识地避免自己的孩子说方言,怕将来的普通话或者英语发音受方言的干扰。这是非常悲哀的做法。有人说,使用率低的方言必然在语言竞争中面临失败的困境,世界在变小,人类在亲近,使用统一的语言是最终的归宿,但我觉得最可怕的还不是思想和文化的征服,而是语言的剥夺。

普通话让我们走得更远,而家乡话则让我们知道自己的根在哪儿,希望哪一天我们还能找到回去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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