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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列车》的文体研究

2019-01-07刘宇

文艺生活·下旬刊 2019年8期
关键词:异乡人

摘要:小说《海上列车》通过第一人称“我”的视野,向读者真实地呈现了全球化背景下两个生活在他乡的异乡人的生存图景和复杂际遇,第一人称的叙事者“我”与好友曾丹之间构成了一种对话与潜对话的关系,由此体现的小说复调特征表现为具有鲜明的对话体结构特征以及文本结构还具有未完成性。以“我”和曾丹为代表的异乡人的生存境遇,在很大程度上就是四处漂泊的现代人的生存样式。

关键词:限制叙事;复调特征;异乡人

中图分类号:I206.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5312(2019)24-0008-01

一、引言

郭楠在谈创作《看不见的存在》中这样总结《海上列车》:“这篇小说的特别之处混合了我自己的风格和另一种新的风格,这种新的风格使得我的小说和我的写作都发生了难以形容的改变,在接下来的创作中,我能够明显看到我的风格在减弱,而这种新的风格渐渐占了上风,从而形成了这一种整体的全新的感觉。”《海上列车》没有绚烂的写作技巧,在不紧不慢的第一人称叙述中感受到的是作家讲述一个好故事的努力,以及暗里传达的认知。

二、限制叙事

《海上列车》选择了第一人称限制视角,处于故事中心的“第一人称见证人叙述”也往往是回顾性质的。叙述者在回顾往事时,尽管时常会反省自责,却也很难做到像第三人称叙述者那样客观,因为那毕竟是她自己的往事。此外,无论是出于边缘地位的见证人还是回顾往事的主人公,他们的“第一人称,均将他们限定在自己所见所闻的范围之内。诚然,在回顾性叙述中,“我”可能会了解一些过去不知道的事情,但并不像第三人称叙述者那样具备观察自己不在场的事件的特权。

小说通过第一人称“我”的视野,向读者真实地呈现了全球化背景下两个生活在他乡的异乡人的生存图景和复杂际遇,由于叙事者的独特身份,她从中学时代就和曾丹结下了深厚的友谊,成家之后也以通信的方式进入彼此的生活,生活在香港的“我”和生活在意大利的曾丹,在一次短暂的共同旅行中矛盾不断升级,直到最后关系破裂,昔日好友终于演变成了不再相见的陌路人。小说中不论是“我IIPR随先生工作去的德国慕尼黑、两个人共同的家乡、还是曾丹生活的意大利,异或是两人从威尼斯到罗马再到梵蒂冈的旅行路线,其间所存在和发生的人和事,或直接或间接,或经验或超验,或显或隐,全部都进入了叙事者“我”的视野,这就使得叙事者“我”的精神世界变得博大和宽广起来。

作者在《海上列车》中对时间进行了最大限度的压缩,对空间进行了最大限度的拓展。小说中奇数章节关于现在的叙述时间大约四五天,偶数章节关于过去的叙述时间相对长了许多,从“我”和曾丹相识于交笔友的中学时代再到成家后“我和曾丹、老戈在老家见面的十几年时间,作者并没有在行文中明确交代事件时间,我们只能模糊地推算出来,这也暗示了作者有意对时间的淡化和漠视。显然,作者有意地把“我”和曾丹的生活压缩并纳入到了有限的叙述时间之中,同时,作者也通过叙事者“我”的特殊视野,把“我”和曾丹友谊从浓烈到寡淡的巨大变化共时地并置在一个从威尼斯到罗马再到梵蒂冈的特定空间中。

小说采用第一人称限制叙事,给人以身临其境之感,增添读者的阅读趣味,在阅读的过程中读者仿佛变成了“我”,得以了解“我”和曾丹的一切,小说情境在此过程中显得更为真切。

三、复调特征

笔者认为《海上列车》这一小说中存在着第一人称叙事的复调问题,第一人称的叙事者“我”与人物之间构成了一种对话与潜对话的关系,叙事者“我”的声音是代表东方文化的,而曾丹的声音是代表西方文化的,这两种声音之间的对话与潜对话构成了《海上列车》的复调特征。在巴赫金那里,真正的复调小说中的不同声音在文本中的话语地位应该是平等的,在《海上列车》中,“我”的声音是显在的主导的。而曾丹的声音是潜在的被压抑的,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这篇中篇小说具有一定的复调特征,小说中一切人物的声音都纳入了叙事者的话语空间之中,成为了叙事者对话的对象,小说的语言无不在字里行间隐含着自我辩驳、暗中质疑、心灵对话的“双声语”#征。正如作者郭楠在创作谈《看不见的存在》中讲到的自己在学素描的时候老师要求把看不到的部分也体现出来,因此在修改舒每上列车》这篇小说的时候,她把这个技巧应用到写作上。力图让她没有写出来的部分也能够立体,且成比例地存在。由此可见,复调结构不仅仅是一个单纯的叙事学上的方式技巧,它还涉及到作家对待生活的基本态度,对生活的理解和形而上的把握。也体现出了作者在小说语言的对话或潜对话层次上所作的种种探索和努力。

“我”的叙述过程其实也是自己在心中和小说中相关人物展开辩难与自辩、审视与自审、认同与误解的精神过程,由于叙事者“我”的声音并不具有权威性,所以小说中其他人物的声音也能和“我”展开自由而平等的对话。《海上列车》作为一部复调形态的城市小说,充满了对话与潜对话,把中西方文化的冲突叙述得淋漓尽致。

《海上列车》的复调特征在文本上首先体现为具有鲜明的对话体结构特征,历时性地叙述一个线性的故事情节,在“我”和曾丹共处的空间里,叙述的重点是两人密集的对话,对话以最直接的方式体现了两人不同的性格和经历,让读者对情节展开和人物性格有了深入的了解。小说一共有10个小章节,其中奇数章节呈现的是“我”和曾丹现在的生活状态,而偶数章节讲述的是过去“我”和曾丹的交往情况,不难发现,如果单独地把奇数或者偶数章节拆开来,也能单独成篇,而作者颇具匠心地把现在和过去穿插叙述,采用插叙的叙述方法,既使得“我”的叙述有变化,避免了文章结构的呆板拘谨,使得行文起伏多变。与此同时,从现在切换到过去,按照时间的推进来讲述故事,令读者对事件的发展有了清晰且准确的认知,使内容更加充实,情节更加充分,人物形象更加丰满,小说主题更鲜明深刻。

其次,《海上列车》的文本结构还具有未完成性,“我”和曾丹在旅行中因为文化差异心生嫌隙,曾丹满心欢喜地期待着“我”能去她家做客,快到火车站的时候‘我”突然决定不去曾丹家了,曾丹十分愤怒地对‘我”说:“你觉得全世界都该让着你是吗?”,曾丹还要求“我”打电话给“我”父亲或老公,由她来说明情况,更令人没想到的是曾丹缠上来要拿“我”的手机,被“我”一把推开,身后有墙才没有摔倒在地上,但也几乎是顺着墙滑下去跌坐在地上。还以“我”这样的行为她可以报警来威胁,曾丹甚至给老戈打电话“我就是想要她来看看,我都准备好了。”老戈甚至说可以给“我”买飞机票去慕尼黑,但他越是这样说,“我,对于去他家这件事就越是感到恐慌,坚决地说不去曾丹家。曾丹哭完之后头也不回地拖着行李就走了,而“我”选择从罗马先到威尼斯,再从威尼斯到慕尼黑。在火车上一直在睡觉,“我,对威尼斯的火车站生出几分熟悉感和不舍,因为知道不會再来这个地方也不会再见到曾丹。小说的结尾是车厢外下起的雪让“我”想起了“我”和曾丹家之间的那排桅子花。写到这里,言有尽而意无穷,这部小说从文本上来说是结束了,由于情节和布局上的完成性的需要,作者还是勉强写了一个大结局,让“我”和曾丹形同陌路,这当然是对读者的一种特意交代,一定程度上化解了读者关于小说人物命运的阅读焦虑。然而,小说的大结局其实并未完成,仍然是一个开放式的结尾,“我”和曾丹曾经是多么亲密无间的好友,到最后却对曾丹的盛情邀请感到恐惧,毅然决然地选择逃离,“我勺寸曾丹的态度从曾经的崇拜信任羡慕到后来的不屑怀疑憎恶,这其中具体的原因作者并没有交代,给读者留下了一定的想象空间。“我”了解曾丹的很多秘密,包括她的家庭她的工作她的感'r,甚至连她和高松、安托万、老戈发生的性关系“我”都知道细节,十几年积淀下的友谊却在几天的意大利之游中被摧残的面目全非,笔者认为根本原因还是中西方文化差异使然,在旅行的过程中曾丹始终以一个地道的意大利人自居,自视为高“我”一等,时不时地就拿意大利人的条条框框束缚“我”,比如有一次“我”想和一个巨型犬拍合照,曾丹帮我拍了一张照片后严肃地对“我”说在意大利没有人会和别人养的狗一起拍照,因为意大利人会觉得很奇怪;在中国,“我”认为好友之间点的东西互相品尝是一件很正常的事,而目少我”用的是干净的勺子,自认为没有什么不妥,但曾丹已经认为这种行为会令人不屑;在意大利扬手叫服务生是很没有礼貌的,服务生看到没水了会主动给你加,但是你不能叫他;吃饭的时候“我”的包险些被偷,曾丹的反应令“我”很失望,和餐厅里陌生人们一副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样子类似,只是直着身子坐在那里,嘴里嚼着东西,饶有兴味地看着“我”惊慌失措的样子,还说风凉话,因为中国人喜欢用名牌,喜欢带现金,所以特别容易被偷。曾丹自以为是意大利人的优越感,但种种细节表明曾丹嫁的是再普通不过的意大利人,生活拮据,她能向“我”炫耀的东西寥寥无几,那么执着地邀i青‘我”回家可能就是在意大利乡间带着花园的房子了。

复调小说的艺术魅力在于复调思维的矛盾性、对话性、开放性和未完成性,这恰恰契合了我们所经历的这个世界的多元、暖昧和边界模糊的状态。复调小说描写了生活的多种可能性和人性深处的矛盾,在深刻剖析现代人的生存面貌和精神状态方面表现出独特的魅力。《海上列车》文本中以“我”和曾丹为代表的异乡人身上体现生活的多种可能性和人性深处的矛盾,行文的对话性和未完成性也突出了小说的复调特征。

参考文献:

[1]申丹.叙事、文体与潜文本——重读英美经典短篇小说[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

[2]格非.小ih叙事研究[M].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2002.

作者简介:刘宇,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中国现当代文学专业研究生一年级,师从何平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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