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彤

前不久，91岁的潘际銮，骑着电动车带着老伴在清华校园林荫间穿梭，这一幕被人捕捉下来发到网上。使他突然变成“90后”網红院士。很多人还不知道。老人身上有太多重量级的第一：他是全国第一条高铁的铁轨焊接顾问。中国第一座自行设计核电站的唯一焊接顾问。成功研制居国际领先水平的爬行式弧焊机器人，获国家创造发明一等奖，科研成果价值高达千亿！其实这背后多亏有夫人李世豫的全力支持。“电焊工”和“北大才女”背后有着怎样的爱情故事？

“电焊工”与北大才女

潘际銮出生于江西瑞昌，毕业于西南联大机械系。67年前，他和夫人李世豫在北京偶然相识，3个月就坠入爱河。

2017年在电视节目《朗读者》中，潘际銮介绍说，因为去哈工大学习，他和太太之间有一段5年的异地恋，两人就靠每周一封信增加感情。但就是这样一对珠联璧合的恋人，也曾不被人看好。那时潘际銮选修的专业，是无人问津的焊接技术。而夫人却是北大有名的才女。有人甚至笑话李世豫找了个电焊工，但她还是义无反顾地追随他。

潘际銮从哈工大毕业回到北京，28岁的他在清华大学筹建了全国第一个焊接专业。之后两人就结了婚。婚后，潘际銮带着团队没日没夜地搞科研。李世豫一直默默支持先生埋头搞技术，她一个人撑起了一个家，一边在北大教书，忙完工作还要承担所有家务，照顾潘际銮的父亲。

秦山核电站是中国第一座自主研究、设计和建造的实用型核电站。其中密封是核反应堆安全运行的首要条件，而焊接是核电站实现绝对密封、绝对可靠的关键。1987年初，核工业部邀请国外专家参观正在施工的核电站，专家们发现工程中大量的焊接结构质量不合格。而焊接出现质量问题会导致核泄漏，这个危险可以说是“致命性”的。

潘际銮临危受命，担任该工程唯一的焊接技术顾问，前去施工现场考察。停工、有问题的焊接结构推倒重做，这其中的困难可想而知。潘际銮考察后与电站施工单位共同制定焊接结构、焊接性能及焊接工艺试验方案。这些措施实施后收到了良好的效果，使得核电站的建设顺利进行。

其间，潘际銮经常跑到工地，和工人师傅们共同解决技术问题，这项工作极其艰辛，因怕家人担心，别说父亲，他连妻子李世豫都不敢告诉。1991年12月，秦山核电站并网发电，其设计、建设和最终的顺利运行，都浸透了潘际銮的汗水。直到现在，核电站要上什么新设备，都还要首先征求他的意见。

这些年来潘际銮和李世豫的三个孩子先后出生时，潘际銮都因忙于工作无法在太太身边陪护。但太太对他非常理解，她知道丈夫干的都是大事，毫无怨言。

平时夫妻俩聚少离多，经常靠手写书信交流感情，面对这个理科生像诗一样优美的文字以及细腻的感情，李世豫感到非常浪漫。每逢她过生日是没有鲜花和巧克力的，最珍贵的礼物就是他打电话向她说：“夫人，生日快乐！”在李世豫听来，这大概就是世界上最动听的声音。

“玩”出中国最牛机器人

多年前的一天，潘际銮赴成都参加全国焊接学术会议，回来后一度寝食难安，他向太太描述：一位工人使用传统的焊机，从内外双面焊接大直径合金钢罐体。为达到工艺质量要求，管件必须预热到200℃。因此工人身穿厚厚的石棉服蹲在一个小小的铁笼里，然后铁笼被吊车吊进罐内。

200℃的高温使水一下子就变成了蒸汽，但工人们硬是要在这里坚持十几分钟。他对此深感内疚，虽然夫人百般安慰，但从那时起，潘际銮就下定决心：总有一天，要在国内实现大型工件的焊接自动化！

10年后，潘际銮和团队终于研制出无轨导全位置爬行焊接机器人。2003年11月，国内焊接行业全部院士和数名顶尖级专家对项目进行了鉴定，一致认为“其成果的技术集成与创新处于国际领先水平”。为了表示庆贺，夫人李世豫亲手为潘际銮包了顿饺子，让潘老吃得美滋滋。

2006年，在有着焊接界奥运会之称的“北京·埃森焊接与切割展览会”上，潘际銮团队发明的这款特种机器人一露面便成为全场焦点。它是国际焊接领域中的首创，属于世界领先、原始创新的科研成果，也是解决大型结构件在工地实现自动化焊接的强大武器。

到2016年底最后一项“863计划”课题结题时，潘际銮团队研发的这种机器人，所涵盖的技术已经横跨机械、物理、数学、控制、软件、焊接等多个领域，其中光数学算法就多达上百项。他说，“现在全世界的大型结构，火箭也好、航母也好，绝大多数都还是人工焊。而我们却实现了机器人自动焊接。”

除此外，潘际銮还把机器人用在了高铁、我国第二艘航母、航天器等“大家伙”上。在垂直或弯曲的金属板上，这些聪明的家伙自己寻找焊缝，自主计算焊缝中央位置，最后完成精确“缝合”。连太太看了都啧啧称奇！

我国第一条具有完全自主知识产权的高铁，是为2008年奥运会准备的，从北京到天津，方便运动员在两个城市之间往返。这条高铁一共有3800个焊接头，潘际銮则担任这条高铁的焊接顾问。

高铁验收时候，他和夫人受邀体验。李世豫说，“当时我心里高兴死了，又很害怕，那真快，从来没坐过这么快的火车。当时我一想，这里有我老伴的功劳，就倍感自豪！”

就这样，由潘际銮开创的高铁钢轨焊接技术，很快推广到全国。到2018年6月，我国高速铁路营业里程已超过13万公里，一共有480万个焊接头，没有一个出现问题的。

一张恩爱照，让“90后”院士成网红

如今，身为中科院院士的潘际銮，早已成为中国的“焊接泰斗”。虽然年事已高，闲不住的潘老每天在家吃完太太准备的早餐，就蹬着电动自行车到办公室上班，带着20多人的团队干活，他的办公室还连着焊接操作车间，电钻、车床、焊接机械到处都是，基本上可以算是一个小型车间。至今他每天还要在实验室里工作10个小时左右。

傍晚6时，他又蹬着自行车回家，老伴已经准备好了晚饭。没有珍馐美馔，简朴的生活却最清欢！当然，在平淡的生活里，潘际銮也会弄点小惊喜。譬如在钻石婚的时候，他偷偷做好相册放在夫人李世豫床头。相册纯手工制作，外表有点粗糙，但太太总是小心翼翼地摩挲一遍又一遍。里面寄放着两人相识、相恋60年时光的最好记忆。这是她此生收到过最珍贵的礼物！

60多年来，潘际銮的每个决定，太太都坚决支持，两人的感情一直如初恋。正是有了夫人的全力支持，潘际銮在事业上心无旁骛，专情于研究的世界里。

潘际銮虽是九旬高龄，夫人李世豫也已87岁，但夫妻俩的生活和现在的年轻人一样时尚，什么QQ，微信，样样玩的顺溜。一旦来了灵感，潘际銮还会随手给太太写首爱情小诗，文字清新而浪漫。

相爱65年，没有鲜花钻戒，没有香车豪房，有的只是不离不弃，相濡以沫。前不久，潘际銮骑着电动车带着老伴在清华校园林荫间穿梭，夕阳下，他乐呵呵地驾车，满头银发的夫人坐在后座上，歪着头，展开一只手臂。因为有爱人的陪伴，她带着一股少女的活泼劲儿。座驾虽然简陋，却掩不住灿烂的笑容，空气仿佛都变得温暖而甜软，那一刻，惊艳了时光。学生们都说，“潘老载着心爱的太太，简直比荷塘的风景都要美。”

编辑/倪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