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龟兹石窟:遗存丰富 盗损严重

2018-11-29朱建军

丝绸之路 2018年9期
关键词:克孜尔考察队龟兹

朱建军

一门一洞天,一佛一世界。2018年7月1~12日,“青年学者丝路行”考察活动的学者们在新疆考察了85个洞窟、五处佛教遗址和四座博物馆,所到之处无不体会到佛教遗存的丰富与辉煌,同时也为文化遗产受到人类和自然的破坏而深感惋惜和痛心。

班固在《汉书》中写道:“龟兹国,王治延城,去长安七千四百八十里。户六千九百七十,口八万一千三百一十七,胜兵二万一千七十六人……南与精绝、东南与且末、西南与酐弥、北与乌孙、西与姑墨接。能铸冶、有铅。东至都护所乌垒城三百五十里。”龟兹地处中亚腹地塔里木盆地之北缘,扼古丝绸之路要冲,是佛教文化传入中国的首站,历史上一度成为西域佛教文化的中心和古丝绸之路文明双向交流的重要枢纽,被誉为“中国佛教文化的摇篮”。源于印度的佛教约在公元前后传入龟兹,至3世纪中叶,已在龟兹得到广泛传布,并不断有身为龟兹王族的僧侣、居士外出传译经典。4世纪后,龟兹的佛教进一步兴盛起来,境内建造了很多寺院和其他佛教建筑。后来,尽管随着政局动荡,佛教在龟兹兴衰起伏不一,但直到11世纪后龟兹回鹘改信伊斯兰教,佛教在龟兹始告结束。佛教流布龟兹千余载,这里不仅是西域佛教中心,也是张骞所记“西域三十六国”中较早接受汉文化的地区。因此,它还是佛教东传的中心节点,“道流西域,名被东国”的鸠摩罗什,译经长安,使更多汉文版的佛教典籍得以在中原地区流传。它是中国佛教石窟艺术最早的开凿地,拥有比敦煌莫高窟年代更加久远、中外文化交融痕迹更为明显的石窟艺术,对西域和中原佛教石窟艺术有着深远的影响。

据“青年学者丝路行”考察活动学术顾问、新疆龟兹研究院院长徐永明介绍,龟兹仅遗存的洞窟就有700余个,拥有近1万平方米的精美壁画和部分彩绘泥塑,以及独特的石窟建筑样式。现有遗存中,规模较大、保存相对比较完好的石窟有九处,即克孜尔石窟、库木吐喇石窟、克孜尔尕哈石窟、森木塞姆石窟、台台尔石窟、温巴什石窟、玛扎伯哈石窟、阿艾石窟和托乎克拉艾肯石窟。

徐永明说:“岁月流转,丝路沧桑。今天,那些散落在戈壁滩上的龟兹石窟,依然在述说着龟兹所书写的古丝路文明。”

龟兹石窟的重新发现与外国探险队的觊觎

克孜尔千佛洞在历经几百年后,于清嘉庆二十一年(1816)重新被世人发现。著名史地学家徐松所著的《西域水道记》中记载了有关克孜尔千佛洞的情况。19世纪初,库车人沙希阿里在克孜尔千佛洞遗址内发掘出佛经残片数页,其中有婆罗迷文佛经残片《十诵律》。

最早到达克孜尔千佛洞的是俄国人。在克孜尔后山区第213窟西壁上有几行用铅笔题写的俄文,时间是1879年1月15日。在谷西区第38窟左甬道券顶上也有俄文铅笔题记,时间是1893年。

1903年4月15~23日,日本大谷光瑞第一次考察队的渡边哲信和堀贤雄在克孜尔千佛洞活动。他们在洞窟中清理出不少木简和文书残纸。渡边哲信割走了少量小块壁画。

1906年,法国人伯希和率领的考察队在库车停留了几个月,考察了克孜尔千佛洞。

1906~1907年,别列佐夫斯基率领考察队到库车地区,考察了克孜尔等石窟,并揭取过壁画。

1909~1910年,奥登堡率领的俄国第一次中亚考察队赴新疆考察,曾调查过克孜尔千佛洞等遗址。

1909年3月18~20日,日本大谷光瑞第二次考察队的野村荣三郎到克孜尔千佛洞,考察了13个洞窟,一无所获,匆匆离去。

1912年5~6月,日本大谷光瑞第三次考察队的吉川小一郎曾在克孜尔停留数日,考察了部分洞窟,采集了若干块壁画。

1914年5月28日,英国人斯坦因对克孜尔千佛洞作了为期一天的考察。

20世纪初,德国柏林民俗博物馆曾派遣普鲁士皇家吐鲁番考察队先后四次在新疆地区进行调查,后两次分别于1906年和1913年在克孜尔千佛洞进行了长达数月的工作。

1906年2月26日,德国考察队到达克孜尔千佛洞。这次考察队由四人组成,队长是格伦威德尔,队员有勒柯克、巴图斯和波尔特。考察队给洞窟编号并命名。另外,虽然格伦威德尔强烈反对,考察队还是割取了一部分壁画,连同其他文物一起运往柏林。这次考察,除获取壁画外,还发现了大量的古写本。

第四次德国普鲁士皇家吐魯番考察队由勒柯克率领,队员有巴图斯。他们于1913年7月到达克孜尔千佛洞,没有格伦威德尔的约束,他们肆无忌惮地割取壁画,数量远远超过了前次。在克孜尔第177、213和223A等窟的壁面上目前还存有巴图斯当年的题记。

1928年8月30日至12月16日,中国学术团体协会与瑞典人斯文·赫定共同协定组成的西北科学考察团成员黄文弼考察克孜尔千佛洞,首次对洞窟进行编号,并发掘出大量珍贵文物。

据龟兹研究院调查,仅克孜尔千佛洞的可移动文物包括塑像、壁画、文献、钱币、织物及其他多类制品。其中,可统计的数量820余件,均出自克孜尔千佛洞。按照保存地点可分为国内收藏品和国外收藏品。新疆龟兹石窟研究所等单位收藏约268件,占可统计可移动文物总量(820余件)的33%。国外收藏单位收藏的约552件以上,占总量的67%。国外收藏品主要是20世纪初期流失域外的文物。

龟兹石窟人为和自然破坏并重 亟待更多保护措施

在十余天的考察中我们发现,对龟兹石窟造成破坏的因素大体上可以分为自然和人为两类,其中在自然原因中,又以地震造成的破坏最大,它直接导致洞窟本体的开裂,甚至坍塌。这种破坏自克孜尔石窟开凿之日起就存在,很多石窟中都留下了古代龟兹人对因地震造成破坏塌毁的洞窟进行修缮的痕迹。洞窟废弃后,这种因素造成的破坏就更加严重。今天,许多洞窟的前室(前廊)不存就是明证。根据现在克孜尔石窟外立面上保存的建筑遗迹,我们可以说,克孜尔石窟繁盛时期的规模要比现存情况大许多。其次,新疆夏季连天暴雨,使得许多洞窟遭受雨刷风蚀。7月5日,我们来到库木吐喇新一窟时,发现雨水已经流进了洞窟内,窟内一片泥泞,无从下脚。看护员说,3日的暴雨是从窟前搭建的顶棚流进来的。据了解,洞窟废弃后,风、雨水对塑像表面及其内部结构的侵蚀,造成颜料层脱落、草泥层崩解以及塑像骨架解构。

在人为破坏中,外国探险队对龟兹石窟塑像和壁画的盗掘和切割是龟兹石窟历史上的一次浩劫。从19世纪末开始,先后有俄、日、德、英和法国的探险队来到龟兹进行考察和盗掘活动。其中对龟兹壁画切割最多的是德國探险队。根据新疆龟兹研究院的调查统计,德国探险队在克孜尔石窟切割走的壁画约500平方米。但是,收藏有切割壁画的亚洲艺术博物馆对此并不认同,据他们统计,只有300多平方米。相差的200平方米壁画,大概被破坏了,原因不外乎以下几种:切割壁画时被破坏、运送过程中被破坏或丢失、苏联红军攻陷柏林时被毁。

我们在考察时发现被割走的壁画都是龟兹壁画中的精品。此外,这些壁画都是有选择性地被切割走的,极大地破坏了洞窟壁画的整体性,给我们留下的只是满目疮痍的劫后残壁,令人唏嘘不已!在所有外国探险队所谓探险名义下的偷盗行为,“头号杀手”非勒柯克莫属。虽然名为“吐鲁番探险队”,实际上发掘古物的地点以吐鲁番为中心,东到哈密,西到喀什,包含了整个丝绸之路北道的古代遗迹。探险队对新疆丝绸之路北线所经过的主要遗址都做了调查和发掘,获得大量的写本、刻本、绢纸绘画、雕像等,并用切割的方法剥取了大量的石窟壁画。据勒柯克自己统计,其所获古代文物共有:第一次46箱,每箱重37.5公斤;第二次103箱,每箱重100~160公斤;第三次128箱,每箱重70~80公斤;第四次156箱,每箱重70~80公斤。也就是说,能拿走的都拿走了。

写有三本中亚探险家们的著作的彼得· 霍普科克在一篇文章中写道:“在柏孜克里克的一个寺窟中,勒柯克和巴图斯锯切下来了15幅巨大的有关佛陀的壁画,这些壁画都体现出不同历史时期的特点。为了避免在运送它们长达20个月的旅行中对它们的不必要的损坏,壁画的每一部分都被细心地包捆……”

可以确定的是,勒柯克费劲心血从龟兹疯狂盗割且细心运送回德国的壁画中,却有28幅最精美的壁画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全部化为灰烬。而阿尔伯特·格伦威德尔一直宣称这些珍贵财富最好留在发现它们的地方,也因此与勒柯克产生矛盾分歧。勒柯克1930年死时既贫穷又可怜。

我们发现整个龟兹石窟洞窟内的塑像无一完整,或者说见不到一尊佛像,壁画也是斑驳残存,壁画上的佛像、菩萨、供养人几乎没有一个是全相的,不是被挖了眼睛就是被剥了佛衣,要么是被利器划得体无完肤。新疆龟兹研究院苗利辉博士解释说, 这些是在公元13、14世纪遭到人为损坏的,当时龟兹地区回鹘从佛教改信伊斯兰教,伊斯兰教反对偶像崇拜,洞窟内的塑像在这个时期遭受了重大的破坏。

积极关注流失海外文物 加强交流保护时不我待

龟兹研究院徐永明院长说,目前海外收藏的克孜尔石窟壁画中的大部分保存在德国,其次是俄罗斯,还有一部分散藏于法国、英国、匈牙利、美国、日本和韩国等国的博物馆和美术馆,还有一部分散落在私人手中。

石窟是佛教艺术的综合体,由石窟建筑、壁画、彩塑三位一体构成。由于历史原因,克孜尔石窟壁画被西方探险队肆意切割与肢解,使它们脱离了母体——石窟,留下的是斑斑斧痕、满目疮痍,给石窟的整体研究工作造成了无法估量的损失。

自1998年起,新疆龟兹研究院开始关注流失海外的克孜尔石窟壁画。新疆龟兹研究院研究人员先后赴德国、美国、日本、法国、俄罗斯和韩国的博物馆和美术馆调查流失海外的克孜尔石窟壁画等文物。2012年,新疆龟兹研究院和德国柏林亚洲艺术博物馆的合作进入实质性阶段;2016年,新疆龟兹研究院启动了和俄罗斯圣彼得堡艾尔米塔什博物馆的合作。经过20年的艰苦努力,在世界范围内收藏克孜尔石窟壁画最多的两大博物馆支持下,新疆龟兹研究院现已收集到海外八个国家20余家博物馆和美术馆收藏的465幅克孜尔石窟壁画的高清图片。研究院将这些流散在世界各地的克孜尔石窟壁画与洞窟内揭取痕迹进行反复核对与测量,并将被揭取壁画的洞窟和壁面进行三维立体扫描,大部分壁画已经找到了其所出洞窟及被切割的位置。

2018年7月18日,新疆龟兹研究院在北京举办“海外克孜尔石窟壁画及洞窟复原影像展”启动仪式暨克孜尔石窟与丝绸之路研究学术研讨会。“我们期待更多的专家学者关注龟兹石窟研究,关注龟兹文化,我们也期待国家能给予龟兹研究院更大的支持力度,使得龟兹研究院在‘一带一路建设中发挥更多的作用。”徐永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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