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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林游记——汉语言文学的魅力

2018-11-19樊怡麟

记者观察 2018年18期
关键词:西街山峦漓江

文/樊怡麟

一、兴坪漓江

走过石桥,长长的盘山路便在眼前蜿蜒展开。

早听说兴坪漓江有“百里漓江,百里画廊”之说,这里可以欣赏到独特的喀斯特地貌,山峦拔地而起,姿态万千。恰逢天气明朗,层叠的云朵之下,静立着层叠的山峦,雪白翠绿和湛蓝相互唱和,相映成趣。

《泉林高致》中有言“真山水如烟岚。四时不同。春山淡而如笑,夏山苍翠而如滴,秋山明净而如妆,冬山修远而如睡。”而在兴坪,近山苍翠饱满,远山淡而秀美,乍看突兀有致,细品澹丽深筱。真可谓,水活石润而如笑,清露风林而如滴,秀丽绵密而如妆,澹远澄静而如睡——四时之景具备,山川与予神遇而迹化也。

美景总在险远,这话是不错的。

要涉过四五公里的盘山公路,才能到达一片最佳的观景石滩。我和友人坐上当地人的小棚三轮,摇摇晃晃在盘旋的山路上。

小车顺着山路,时上时下,时快时慢。山风活跃起来了,扑着面地来了,整个心也欢快起来了。可我总疑心错过风景,这满城山水,是否要划着小竹筏慢慢游赏才更妙?不及我多想,车已到站。所停之处是个不起眼的小石阶。拾级而下,秀美漓江顿时像一幅山水手卷徐徐铺展在眼前。

这时,一切景致慢了下来,但慢中有动,动中千变。每走一步,山峦和河流就微妙地变幻一点身姿,看那秀美妩媚如腰肢的山峦,如何不能称为一支曼妙的舞?

果然,游山玩水也是有节奏的,就像一切艺术都与节奏密不可分一样。

步行而过时,是“缓歌慢舞凝丝竹”;行车船赏玩时,是“飞去逐惊鸿,凌乱雪荣风”;而现在,繁舞过后,踏过幽深的石阶小径,看到的可不正是“舞余裙带绿双垂,酒入香腮红一抹”吗?看那夏日光芒下晶莹的漓江,随着微风而一步千漾。两岸重峦翠障绵延起伏的山脊,恰似那飘飘然绿罗裙,似缓又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远近相映,余韵未尽。头戴火红色杜鹃花环的姑娘,提裙涉水。

这还只是初识兴坪,要欣赏“九马画壁”,则还要继续沿着漓江石滩溯洄而上,于是我们继续前行。

走出去大半,突然听到来时的石滩上传来一阵惊叹,原来是一大批后来赶到的游赏者。我和友人暗暗欣喜于我们先到一步,能全然欣赏到一片未被打扰的景色。这种庆幸,就如在正午时分、阳光慵懒之时,窥见一位睡得香甜的美人,一切都是安静的、毫不知情的、未经打扰而漫不经心的。这种状态才最符合桂林的神秀。若要以美人喻兴坪,这样姿态万千定不是严妆,这清峻秀丽也不是粗服乱头。可要说它完全的冰肌素颜,自是愧于长白山的。漓江的山水,必然是精心梳妆打扮过的,但又绝非浓妆,而是更符合中国传统美学那样,不露痕迹的技巧与精工雕琢之下求得的自然,更耐赏玩。

在漓江江畔,我第一次清晰地感到了空间、光线与山中云气的巧妙配合。

只管向那群山的最远处看去吧——层层的山峦,其远近关系,在微妙的色彩减淡与光线增强之下恰如其分。近处的山峦,犹如墨玉,厚重而苍劲;远处,则是通透的青玉,深浅不一,阳光和云雾都在其中飘然孕育。尽管这流光溢彩之景灿然于目前,满溢于眼底,却有云雾相绕,给大地山川带来灵气。孟子有言“充实而又光辉谓之大”,我竟在这山水之中有所领悟。

沿河岸而下,回首望之,终可见“九马画山”的景致了。徐霞客这样描述:“绿树沿映,石俱黄、红、青、白,杂彩交错成章,上有远望如画屏,故名画山。”怪不得清代诗人要说“九马呈九道,奇物在人间”。只是,将自然景物赋予人的情思与象征,并不能使我满意。我倒觉得那是对自然景物的一种局限了,跳脱出“形象审美”的束缚,去感受自然山间强大的生命岂不是更好?

都说看到美,还不一定美。只有感受到、体察到美里隐隐闪现着“生生不息”的蓬勃意趣,才是货真价实、物有所值、内涵丰富的审美。因此,我更愿意把心胸放得大一些、更大一些,去吐纳整片山河。所谓“流动着飘瞥上下四方,一目千里,把我大自然内部的节奏、把全世界组成气韵生动的画面”,怕就是在说这样的妙趣了吧?

二、西街夜月

白天的西街,一切都过于清晰。我十点多到达,多数店面都没有开门,于是在二楼广场的连廊处坐着看书。

吃过饭,我到了一家咖啡书店,继续看书、写东西,书籍是随身携带的避难所,昨天一天没有读书,总觉得是白过了的。“读万卷书”与“行万里路”并非是对立分离的。或许在行路中,我们会得到更多的实用性知识和“一手经验”。但要真正关照心灵、清醒头脑,让“心灵”与“世相”相互动,只有读书。经过如此的休整和充电,我和好友都觉得心神舒爽。

想到明天就要离开阳朔,最不能割舍的,还是西街。

西街的独特之处在于其中西巧妙的融合。

一千四百多年的古老街道,明清时期的建筑群,青瓦白墙,翘角飞檐,高低错落,鳞次栉比,充满桂北风情。走进去,却处处可见洋人的面孔,就连街边,也满是西餐厅,德国酒吧、比利时巧克力店……起初我不懂这样的混搭,觉得是破坏了小桥流水的江南景致。直到今日将要离开时,我才隐约地懂了西街的美。

从傍晚开始,西街,像是姗姗而来、漫不经心收拾停当的女子终于漫卷珠帘,让人一睹她的曼妙身姿。漫步在西街的斜阳里,各店的叫卖声、歌声徐徐飘出,又立刻袅然于空,在夕阳里消散。眼前的一切略有些模糊,并不是白日里那样干脆的清爽,反而多些朦胧的妩媚。一切都笼在如梦一般摇摇欲坠的氛围中。晃晃然不知此身何身,今夕何夕。这,就是西街。

随便走进一家酒吧,刚好碰到认识的人,平日里不常说话的,今夜在一起却玩得尽兴。

漂泊的人的酒,孤独的人的歌,都在西街寻到了。这是一个在霓虹初上、繁华嘈杂中蕴含着寂寞的地方。在这里,人人都是流过泪的孩子。从外面的世界逃离而来,想要寻得一点温情。你可以买一杯酒,可以买一个甜蜜的梦。若问价格?是一颗溢满泪水的心。有句话不是说得好吗?“当时只道是寻常”——总要经过很久才会知道,真正让我们怀念的,究竟是怎样的人、怎样的事。

外面的世界,人们奉行的都是冰冷的准则。听吧,是谁说,“最无用的是温情和眼泪,英雄的性格是冷酷和机敏”。而在这里,桂北的秀山秀水做了天然的屏障,做了温柔的双臂。它像是一道无形的、天然的结界——把一切过于坚硬的、冷漠的、清晰的——都隔绝。走进这里来的人,都脱掉了外衣和面具,露出了他们的脆弱与眼泪。

在桂北夜晚的青石板路旁,在静默无言的漓江山水中,在露天阳台摇晃不定的灯光下,在夏末微醺的夜风里……有人谈笑,有人拥抱,有人唱。

为何西街动人?

或许正是在于,它给世俗世界中疲惫人以温暖的心。

三、冠岩山水

一大早,未到景区,就已在盘山公路上领略了冠岩的美景。

漓江冠岩是唯一能尽享桂林山水中“山清、水秀、洞奇、石美”的景区。虽说冠岩以地下溶洞为名,但地上风光也同样不容错过。盘山公路真是太奇妙的设计,它好像把山体切出的一道剖面,制造出流动的观景台。

随着山路的摇晃盘旋,转过一山,又见一山。

我从未见过如此又秀又密的群山。关于“冠岩”名字的由来,有很多种说法,有说是徐霞客游玩至此时取的,也有说是由“甘岩”“光岩”因谐音演变而来的。我倒想给它一个独特的解释,望着冠岩的群山——峻峭清瘦、骄傲挺拔,怎么不像璀璨的王冠呢?栉比针列、蜿蜒缪戾、水活石润,群山拔地而起,缀满翠玉宝石。

去时山中有雾,日光熹微。雾,使一切形体都模糊了。所谓“舍形而悦影”,不清晰而造成万象的浑融,其本身就是诗。我望着冠岩的山水,随着车的飞驰变化万千的姿态,不禁想到画里去了——我也想用我的手,调和着满心的欢喜,去画一画这美景了。

最远处的山影,应是用酞青蓝加淡墨来调。在饱蘸水分的湿润笔肚里调揉进酞青蓝,笔尖蘸极少淡墨。乍重乍轻,择曲择直——尽管一笔千变地晕染过去吧!不论洇渗的墨迹在宣纸上多么的参差不齐,都不及冠岩的山峦变化多端,相属绵连,而气脉不断。远处的山色,受了天空的提携和云翳的遮掩,全然不似厚拙的山石,而更似蝉翼——轻薄如纱,贴在了天空与山峦的边缘儿上,浸透的满是天空的蓝色。近处的山峦则显出更多的青绿,在晨雾里葱茏着,定是调入了更多的花青色。越往近处,则笔内的墨色越多、越重。若要给桂林的山水画上“点苔”,面对如此波澜起伏、姿态万千的群山,想只山岩的转折处点上两三笔定是不够的。怎么办呢?只能用饱蘸了三绿的毛笔,在画面上方轻轻敲打笔杆,让鲜嫩的绿色像又细又密的雨点一般,洒落在山体之上,这样或许才能画得冠岩秀山翠色之二三吧?只是,这层叠的渐次隐去的群山,又要怎样的神笔,才能以自然的笔势将它层层晕染、层层描绘呢?

最可爱的,是在群山掩映中,一片小小的峡谷平地上,疏密有致地坐落着星点的人家。

金色的稻田、扎起的麦秸,远远望去,是那样的单纯明净、整洁可爱。我甚至要疑心,那在田间行走的都是孩童。“明河有影微云外,清露无声万木中”,沿途又路过几处有烟火的村庄,白色的烟雾在山的底部升腾,袅然于空,为这景色增加虚空和灵动。炊烟也是云,遗落谷底。

景山兴云,目遇之而成色。在冠岩,在这默然凝望的瞬息里,万物与我同属一个身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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