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东医疗集团黄石市妇幼保健院 湖北 黄石 435000)

一、儿童医疗环境对患儿的应激影响

作为研究环境与人类心理及行为关系的独立学科，早在上世纪60年代，环境心理学就提出了空间环境设计可能影响个体的心理和生理间的相互作用进而正面或负面的影响个体的应激水平。那么，具体地了解儿童医疗空间环境的物理属性是否具有诱发患儿的应激反应，这对于产生可能支持患儿幸福感的设计至关重要。

在以色列舍巴医疗中心的一项关于儿童重症监护的研究项目中，从20名5岁以上术后接受重症监护的儿童的问卷中，我们发现：在他们的自由受到限制的陌生环境里，父母、医生和患儿之间的信任被侵犯，痛苦的疗养变得愈发困难。显然，患儿有限的认知是无法应对这周遭突如其来的环境变化的。因此，儿童医疗空间的环境要素在减轻患儿潜在的不安、恐惧和焦虑方面的影响显得尤为重要。

弗洛伦斯·南丁格尔在她的《护理笔记》中也评论了一些医疗环境问题，包括光、噪音、植物、窗户、空间色彩和陈设等。但是，直到当代，中国众多的医院建筑及室内空间设计仍然停留在解决医疗功能问题的层面上，而不是以病人诉求为中心的疗愈体验。尽管缺乏系统而完整的研究，对比国外优秀医院案例，许多医疗行业专业设计团队还是自觉地关注到了这一点——优美、亲切、充满情感关照的的艺术空间对于患者，尤其是儿童患者的体验是积极阳光、充满正能量的。

二、患儿心理压力与疼痛反应应激效应

生病住院是很多患儿恐惧不安的来源，我们常常遇到就医过程中负面情绪爆满的孩子们，他们十分抗拒医生和护士们的医疗救助，这给医院的工作者们带来了不小的挑战。从根本上说来，患儿对诊疗方式及环境的需求和他们自身应对治疗的感知是不相匹配的，这是他们应激反应的关键。良好的诊疗环境对他们的就诊恐惧虽然有着重要的缓解及减轻意义，但是患儿自身对压力及相应疼痛感受的反应与他们各自先前的心理和身体状况也直接相关，这些都可能削弱他们的反应系统和应对的弹性。

在5至16岁的受试者的疼痛知觉研究结果中显示，较高的患者感知疼痛强度与较高的焦虑状态和特质、抑郁症状、较低自尊、更高的内化和外化行为等问题有关。焦虑被认为是增加主观疼痛投诉的主因。孩子们的恐惧和焦虑使减轻压力成为儿科干预护理的一个重点。了解这些住院儿童恐惧的根源有助于确定有效的缓解措施。

在美国心理学教授Ellen Langer看来，儿童对医疗现象的反应源于一系列的心理意象，这些意象是在暴露于各种诊疗环境刺激的发展过程中积累起来的。Langer发现难忘的经历是通过想象来过滤的。这样的知识对于理解儿童如何对他们的环境及其所面对的空间艺术作出反应至关重要。

首先，心理上压力表现为无助感，产生焦虑和抑郁。其次，生理上，压力导致身体系统的改变，通过血压、呼吸和心率的变化或高水平的循环应激激素，所有这些都会降低身体的免疫功能。最后，外化在行为上压力会产生各种影响健康的有害行为，包括情绪爆发，社会退缩，失眠，不遵守医嘱及药物等。

那么，问题来了。什么有助于降低患儿的这些恐惧，从而减轻压力? 我的回答是：一个健康的儿童医疗空间应该让孩子们感受到的是舒适、安全和良好人性关爱，孩子们的世界应该得到大人们的认同；他们就诊康复的过程应该得到激励和鼓舞；他们应该拥有自己群体专属的医疗空间!

三、全球著名医院医疗空间展示设计案例浅析

还记得电影《超能陆战队》中暖萌外表的大白么？它在拯救世界的同时也治愈了主人公受伤的心灵。近年来，世界各地越来越多的儿童医院聚焦就诊患儿心理健康问题，他们努力改善着孩子们的就医条件，不论是医疗水平还是医护设施都有了长足的进步。创造富有艺术感染力、轻松愉悦、利于康复的医疗空间成为了大家的共识。

为了克服小患者们来院就医的潜在恐惧和压力西雅图儿童医院的设计师利用白色作为基本底色，原木和人造草植作为主料，家具则变为空间的补充元素营造出自然的室内氛围。被设计成胶囊的游乐区、花盆造型的候诊椅、各种鸟儿和蒲公英的世界都将整个诊疗空间变成了一副美妙而愉快的儿童画。

这个被称为“富有治愈能力的景观场地”的哥伦布国家儿童医院，打破常规，以极大地延伸内外空间为原则用各种生态动植物的意象将自然地气息带入医院室内空间。公共活动区域的地面也是色彩缤纷，生机而富有活力；巨大的联排落地窗让蓝天白云就着温暖的阳光照进每个小伙伴愈合的心田。行走其间你是不是会怀疑这到底是公园中的医院还是医院中的公园呢？

这所“网红”摩根斯坦利儿童医院的医师最初也是患儿因恐怖情绪不配合检查的头疼者。在院内近80%的儿科患者需要服用镇静剂才能做CT等检查的大数据下，医务人员也备受打击。

为了驱走这些“可怕”的机器在孩子们心里的布下的恐怖的乌云，医院在设计学院进修的设备设计师道格站了出来。带着对孩子们的同理心，以及反复运算的原型设计，他对扫描检查做了新的体验规划。他把检查变成了孩子们的一次奇妙历险：请手绘师把墙面和机器表面有机结合变成一次充满挑战而刺激的海上之旅；请儿童心理专家对检查人员重新培训，用孩子们的的语言为他们解释噪音和检查舱的运行，并配合设计的场景指导检查流程，在进入机器时对孩子们说“好了，你现在要潜入这艘海盗船，别乱动，不然海盗会发现你的”。几乎所有的患儿都会主动选择这样的海上之旅。最为戏剧化的结果是在一次检查结束之后，有个患儿跑到妈妈那儿说 “妈妈，我们明天还能来吗？”

其实，不管是大白、自然的动植物群落，还是海上历险等治愈系空间环境设计和图形设计，这些充满拳拳爱意的仁心都是医护人员最大的希望：在治愈孩子们躯体疾病的同时，也可以抚慰他们的心灵，使他们有战胜病痛的强大信念和精神支撑，让恐惧和压力最大地被稀释。因为，未来的人生艰难和困苦有许多的未知，我们不仅需要他们有可以克服一切的身体素质同时还要有面对社会和所有困境的勇气和信心。

四、当代中国儿童医疗空间展示设计新处方

(一)理论指导——积极分心

家长们经常使用分心作为一种应对机制来转移孩子们注意力从而远离这些负面的情绪及压力。分心被定义为“感觉屏障”，通过增加来自其他来源的感觉输入，患儿从疼痛的感觉中被屏蔽。孩子们因为专注于疼痛以外的刺激，疼痛和恐惧的感知就变成了外围的感觉。积极的分心是一种环境特征，它能激发积极的情感并保持注意力，从而阻止孩子们担忧害怕的想法。

在国际儿童医疗研究中心的一项患有关节炎和血友病的儿童疼痛研究表明，自然亲切，生动而活泼的场景的引导可以减轻疼痛感知。儿童对情绪的理解研究表明，年幼的孩子们更能迅速识别出引起某些情绪的情景，如恐惧、快乐和悲伤。作为一种转移性的认知行为，分心可以有效应对。

德国福尔克曼教授认为，当患者们意识到没有什么可以改变威胁的情况时，个体会转向以情绪为中心的应对。我们的目标是从负面意识中去除负面想法，创造认知舒适感和减少压力。疼痛被定义为“与实际或潜在的组织损伤相关的不愉快的感觉和情感体验”(国际疼痛研究协会，1979)。对于儿童而言，在他们不成熟的认知过程里，许多内在的非药理学方法是无效的。幼儿不具备使用诸如意象之类的分心技术所需的集中技能。因此，在选择特定的疼痛干预时，必须考虑儿童的年龄、发育水平和先前的经验。在切斯特·弗罗伊德·卡尔森教授的100名3岁至12岁的儿童实验中，发现了一种万花筒作为视觉分心器，显著地减少了静脉穿刺疼痛。

(二)处方遵循——有机结合

当代儿童医院设计最大的困境在于：在解决儿童救护过程所需的医疗技术难题的同时，还要为他们提供一切友好的、家庭般的、温暖的、社会化的环境。

世界各大儿童医疗中心解决这些问题的过程也是一个不断探索发现的艰难过程，我们要学习的根本不是方案具象本身，而是把孩子们的诉求作为空间展示设计的核心，结合建筑体量，在遵循严谨的医疗流程的同时，以孩子们的视角再将我们构想、儿童的社会活动、医院自身的个性化有机地结合起来。

试想一下，我们如果把儿童医疗空间隐喻一片森林，灯光斑驳如同树冠，溪水流淌穿过大厅，微风阵阵，树影婆娑，患儿、家书和医护者们在大自然的精髓中友爱和谐，还有什么比这些更能体现一个医院最重要的品质？在这样的充满个性关照、和谐、温馨而自然的医疗环境中，孩子们经历积极地分心释压进入舒适的认知阶段，当面临严重的健康挑战时他们也将是有弹性的。

另外，从医院建筑设计的角度看，笔者认为前期的设计预案必须留有一定的空间余量和延展性空间。正是这种灵活性的余量，在我们有需要的时候才能从容应对，这就要求医院原本相对固定的环节也要做到高度流动的前期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