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雷

1

那一年，23岁的我从广东一所大学中文系毕业，之后，我说服父母，毅然踏上了去哈尔滨的列车。因为，那里有我喜欢的人——斌，我喜欢和他一起踩在雪地上的感觉。

不巧的是，到达哈尔滨的那天，原本说好去机场接我的斌却被单位派去北京出差一个月。我决定先找份工作安定下来。第三天下午，我被一家杂志社聘为编辑。我一边上班，一边等着斌从北京回来。一天，接到斌从北京打来的电话，他告诉我，他不回哈尔滨了，他要留在北京。他说：“你有你的理想，我有我的追求，我们不是同一条船上的人，还是分手吧！”为了我爱的人我千里投奔，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结局。

那天下午我没有去上班，一个人来到郊外的一条马路上徘徊。傍晚时分，北风呼啸而来，接着下起了纷纷扬扬的大雪。徘徊在行人稀少的马路上，抚摸着自己被北风吹得冰冷的脸，那一刻我真想让漫天的大雪将我永远覆盖。

雪越下越大，我正欲转身拦乘回市区的车时，手机响了，是大学同学剑宇从遥远的厦门打来的。

接通电话，剑宇就问我：“你那里下雪了吧？”我说：“你怎么知道我这儿下雪了呢？”剑宇笑着说：“我去过你家了，你妈说你去了哈尔滨。我每天都看哈尔滨的天气预报，昨晚说今日将有大雪。你加御寒的衣服了吗？”听到剑宇朴实的问话，我的心里暖暖的。紧接着，他在电话那端唱起了那首我最熟悉最喜欢听的歌《春暖花开》：“如果你渴求一滴水，我愿意倾其一片海。如果你要摘一片红叶，我给你整个枫林和云彩。如果你要一个微笑，我敞开火热的胸怀。如果你需要有人同行，我陪你走到未来。春暖花开……”

唱完这首歌曲后，剑宇突然轻轻地说：“薇，我在大学里就喜欢你，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2

我和斌分手后，剑宇三天两头地打电话安慰我，言语比以前更直截了当：“薇，我知道你和斌结束了，你就给我一次机会吧。”

情人节这天，我因春节期间被留在单位值班而未回老家，剑宇特意从厦门赶到哈尔滨来看我。在机场，当高大帅气的剑宇一把将我拥在怀里时，我猛然发现他的手中还紧握着一束玫瑰。令我心疼的是，在上飞机前没考虑到东北的寒冷天气，剑宇仍旧穿着一身单薄的衣衫。偎在剑宇的怀里，我才感觉到他冻得浑身直打哆嗦。

来到我的住处，我让剑宇先躺在被窝中，我迅速跑到商场给他买了一套保暖内衣及一件大衣。他得意地在我面前耍嘴皮说：“穿上心上人买的衣服，再冷的天也不会冷。”我马上回敬他说：“臭美，谁是你的心上人呀！”

剑宇在哈尔滨待了整整一个星期，我们一起冒雪逛了公园，还去了吉林市，共同欣赏了美丽多情的吉林雾凇。

回厦门的头天晚上，剑宇向我讲述了他的许多经历。他说他不喜欢父母给他安排的稳定工作，一心想去远方打拼，可父母说他们就他一个孩子，不肯让他去外地，并准备让他去新加坡留学，然后一家人去国外定居。剑宇对我说：“薇，你放心，今生今世我都不会离开你。如果你愿意，我们结婚后一同去西藏好吗？”听着剑宇的山盟海誓，我将他搂得更紧了，并在心底发誓：今生今世和剑宇永不分离。

那天夜里，望着窗外皑皑的白雪，听着北风不停地狂呼怒吼，剑宇突然对我说：“薇，今晚窗外的景色多美啊！”我没有出声，伸开双臂从他的身后抱住他说：“我喜欢那首《春暖花开》，你能唱给我听吗？”他点了点头。“春暖花开，这是我的世界。每次怒放，都是心中喷发的爱，风儿吹来 ，是我和天空的对白……”

3

剑宇回到厦门后，他的父母觉察到了他的异常。他们询问剑宇，剑宇便将我们的一些交往全盘托出。不料，他母亲十分坚决地说：“我不同意你们俩的事，她在东北，你在厦门，也太不现实了吧！我说过，你必须同我们一起去新加坡，你的婚事到时再定，你还是趁早和她分手吧！”

当剑宇在电话中告诉我这一切时，我听到他哭了，我也很伤心，但想到我们的将来，我主动向他提出了分手。剑宇更伤心了，用哀求的语气对我说：“薇，我说过，无论前面的道路有多坎坷，我都要陪你走下去，永不言悔、永不回头地走下去，直到永远。”我哭着说：“剑宇，其实我也很想你，也好希望能和你一同携手去浪迹天涯，但现实……”“现实是可以改变的，我要拉着你的手，一生一世不回头！”他抢着插话道。

5月8日，剑宇在没有同任何人商量的情况下，提着行李箱飞到哈尔滨。我们再次在机场相拥时，剑宇把嘴贴在我的耳边轻声说：“薇，我已辞去厦门的工作，准备来哈尔滨重新找工作，这样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我在吃惊的同时也感到无比幸福。

剑宇在哈尔滨找了一份工作。那段日子，他父母多次打电话催他回去上班，他就是不听，父母拿他没办法，只好暂时依了他。剑宇每天总是很早就起床做饭，再喊我起床。待我起床时，洗脸水和牙刷、牙膏他都给我准备好了。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9月6日中午，劍宇刚从公司下班回来，突然接到一个电话，电话是他母亲公司下属的一个部门经理打来的。那人称自己已到了哈尔滨机场，说是受剑宇母亲委派前来接剑宇回家的，因为他母亲出了车祸，正在医院抢救。剑宇得知这一消息，交代我说：“我先回去看一看妈妈，下周再回来，我走后你要多保重啊！”我将剑宇送至机场，看着飞机徐徐离开跑道，我又一次泪水满面。

4

自剑宇飞回厦门后，我就再也没接到过他的电话。我每天都要给他打无数个电话，却一直无人接听；微信留言，也不回复。我简直要急疯了。刚开始，我担心剑宇会出什么事，后来又怀疑他欺骗了我。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还是没有剑宇的任何消息。

自剑宇消失后，我变成了一个沉默寡言的人。每日在办公室里我也不再和同事们谈笑打闹了，回到家中就倒在床上呼呼大睡。有时无法入眠，我就疯狂地饮酒，借酒精来麻醉自己。我原打算请假去一趟厦门，可转念又一想：如果剑宇真的变了心，去一趟又有何用呢？那不是往自己伤口上撒盐吗？

不管是好是坏，消息终于还是在痛苦中等来了。10月19日上午，我正躺在床上翻看一本时尚杂志，电话响了，一个哭泣声从话筒的另一端传来：“薇，我是剑宇呀！我现在已经在新加坡了，我是被妈妈设计骗回厦门的。回家第二天，我被母亲手下的人强行带到了新加坡……你等我……我会想办法回到你身边的……”听到剑宇熟悉的声音，我的泪水潸然而下。我知道我们已天各一方，或许今生不可能再走到一起了。

11月1日下午4点多钟，我正准备离开办公室去邮局给作者寄样刊，电话铃声骤然响起，里面传来剑宇的声音：“薇，我回来了，终于又回来了。我刚从首都机场下飞机，现在买的是晚上去哈尔滨的高铁，明天凌晨我们就可以见面了！”当天夜里，我激动得一夜无眠。

第二天凌晨3点多钟，我匆匆乘的士赶到火车站。当我再次看到剑宇那熟悉的脸庞时，我情不自禁地冲上前紧紧地搂住了他。那一刻，哗哗的泪水替代了所有的相思和诉说。

回到我的宿舍，我为剑宇做了他最喜欢吃的鸡蛋面。他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一边告诉我说：“薇，没有你的日子里，我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熬过来的。我很早就想飞回来看你，但一直没有机会。我妈看得很严，非要逼我与一位新加坡女大学生相亲，我死活不依，于是她就把我的护照藏了起来。前天，我趁妈妈不注意时撬开了柜子，拿到了护照。我想好了，这一次我不打算再回新加坡了！就永远留在哈尔滨。”听着剑宇认真地诉说，我又一次泪流满面。

“春暖花开，这是我的世界。生命如水，有时平静，有时澎湃。穿越阴霾，阳光洒满你窗台，其实幸福一直与我们同在，我的世界春暖花开。”剑宇又在我的耳边轻轻地唱着。我紧紧地拉住剑宇的手，窗外，呼啸的北风正夹杂着大片雪花在空中狂乱飞舞着。这是哈尔滨冬天里的第五场大雪。虽然已经完全进入严冬，可我心里却觉得格外的温暖和踏实……我知道，这个冬天的哈尔滨，因有剑宇的陪伴，我的世界一定会春暖花开，清香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