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甘

很长一段时间里，张信哲被“情歌王子”这个称号包围。

刚被赋予这个名头的时候，是真实的高兴了一阵，但紧随着周围的人喊出“情歌王子”的次数越来越多，大家的爱真如潮水那般包围过来——他渐渐觉得密不透风，有些困惑，有点迷茫。

2018年，距离被包围的顶峰时刻，风声已逐渐淡去。

之后，他每年都会给自己放一个短暂的假去旅行，安下心来把该看的书看完，彻底地静下来，把想要听的音乐认真地听完。除了放松自己之外，最重要的是能从旅行当中感受到很多在熟悉的环境里面感受不到的东西，也能获得更多类型的灵感，碰撞出新的音乐创作形式。

“因为我不把它单纯地看做一个跟交响乐团的跨界合作的音乐会，我现在希望能够做的事情就是尽量的把我手上的资源还有可以合作的可能一些……”他挠了挠头，停顿了一下。

“不管是艺术形式，或者说一些可以合作的单位，尽量地看怎么整合起来，做一些比较有挑战性，或是特殊意义的音乐项目，像《歌时代Ⅱ》这样子的case，第一个当然就是和交响乐团的跨界合作，做了一次现场的音乐会。还有在这个基础之下，尝试做了一个现场实况的黑胶唱片的录音，通过跟其他艺术类的合作做整个跨界的音乐艺术以及录音工程等等，所以《歌时代Ⅱ》不是一个单纯的跨界尝试，或是一个单纯的黑胶唱片的录音，它是一个综合的、结合各个媒体和各种艺术的新尝试。”

张信哲解释得很认真，一个问题可以答上好久，条理清晰。没好意思问，“你是不是对待每一件小事都那么认真？”

跨界总是会带来难题，但尝试就会有突破。

“主要是溝通和协调的部分，比如说交响乐团怎么配合流行音乐？尤其是一个俄罗斯的交响乐团，它怎么去体会华语流行音乐的概念？所以这个部分需要的是沟通，多方的协调跟不断的排练，我觉得只要有那个热情，结果就是好的。”他觉得，只要有热情，一切都不是问题，就像是只要有听众的回声，就不算孤单。

对张信哲来说，给他最大的慰藉是，“这次莫斯科团队真的是非常非常的配合”。演出前一个月，当他们还在俄罗斯的时候，就开始对所有编好的曲目进行排练。接着又提前到北京来，一下飞机，不顾时差就直接到排练室来跟他们电子乐团的部分一起彩排。

“我觉得这个部分真的让我感受到，除了不同音乐形式的碰撞之外，更多的是大家对一个有趣的case的全心投入的热情。”

他在讲这些感受的时候，和“情歌王子”的形象并不沾边，仅仅作为一个歌手，一个音乐人，在分享一切可能遇到的问题。

回归

从卡带到现在的数字音乐，华语流行音乐的发展经历了不少的变化。现在很多^都把“华语乐坛已经不复存在了”挂在嘴边，成为一个老生常谈的无解之谜。

《歌时代Ⅱ》里，张信哲毫不犹豫得选择了当下。

“对于流行音乐的数字化，我觉得首先，这个是无可避免的音乐风暴，因为数字音乐现在变成听音乐的主流，当然我也不想让自己存在于这个主流之外。”

为什么会选择当下，他觉得大家一直在说华语乐坛已经死了，华语音乐没有什么新的生命出现了。但在他看来，进入到21世纪，2000年以后，还是有很多很棒的作品，“而且是值得推荐的，值得留下的。”

在《歌时代Ⅱ》里，他的想法是——通过一个很古老的经典的模式来重现21世纪，2000年以后他觉得值得保留的经典作品，通过跟当代艺术的合作，通过经典的交响乐团，然后能够把最属于现代的属于当下的音乐用最好的方式留下来。

不管音乐的载体怎么走，从黑胶唱片到卡带到CD到现在的数位，他坚信更重要的是音乐本质。只要能够继续的保持对音乐的热情，倒是不用刻意的因为载体的变化感到害怕或是灰心。

针对如今的音乐数字化，张信哲也会顺应发展趋势对数位做一些相对的音乐设计，让专辑在线上发行。不过他还是希望通过像《歌时代》系列这样的黑胶唱片提醒大家真正好的声音，真正真实的声音是什么。他的目标很简单，甚至在当下的环境中显得有点纯粹得过头。“让一些有音乐追求的，或是一些真正想听好音乐的人，有一些更好的选择。”对他来说，仅仅是能给人提供一个更好的选择，已经是一件能让自己感到满足的事情了。

回顾

他不太在意被给予的“情歌王子”称号，事实上可以有，也可以没有。别人建立的传奇，始终是别人口中的传奇。

所谓的传奇对他来说，并没有刻意地建立一个这样的印象。因为在他的概念里，“只要你能够认真的去达成你自己想要完成的目标，那才是最实际、最开心的事情。”

这就是他理解的“活在当下”这样的概念。

他更重视的是过程，“是不是真的一步一步在完成自己理想中的样子，能够享受到梦想实现的成就感”，倒不是为了让自己成为大家理想中的经典或是所谓的传奇。所以这个部分，他没有什么压力。

最近这一段时间，他想过一个问题——什么是最好的时代？

思来想去，他发现，最好的时代不过就是现在。

“我们往往会回望过去，记得伍迪·艾伦有一部片子，是讲每一个时代都觉得前一个时代才是最好的黄金时期”，他眯起眼睛回忆了一下，“这部电影叫做《情迷午夜巴黎》。”

所有的主人公都在追寻自己的上一个辉煌时代。但对他来说，更重要的是，活在当下才是最实际的，不会去期望回到所谓的最好的时代，现在就是最好的时代。

回忆

曾经有。一个阶段，张信哲感到“一直在循环”。

歌迷也好，听众也好，其他无关紧要的人也好，都翻来覆去地让他唱那几首歌。他告诉自己“必须突破”，开始用各种的改变，各种的形态，让自己有一个新的心情去面对这些歌。

“现在来说，我其实反而觉得，要更开放去面对这些作品。既然是大家心目当中的经典，所有的乐迷们就是一听再听，他们还是很喜欢，在这样的心情下，我会觉得我是在跟他们分享好的音乐，跟他们分享音乐的过程跟音乐的快乐。”

他已经不太计较自己唱的是哪一首歌，或是这首歌唱了多少次，而是会让自己沉浸在现场这些歌迷们的热情里，透过音乐，勾起大家的热情。

他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继续说到：“唱什么歌不重要，最主要的是这个互动。”

几年前参加《我是歌手》那阵子，他在舞台上说——“我可能要暂时休息一下。这个休息并不是说停下来，而是重新调整自己，除了把自己身体调好之外，也重新调整自己做音乐的想法跟概念。”

他真的放慢了自己的工作脚步，那段时间，更多是在思考。除了推出新专辑《拥恒》，随笔写真书《字私》，总结过去的音乐阶段之外，他萌发了一个新的想法——就是要把握现有的时间跟现有的机会，去追求一些比较特殊的，或是以往年輕的时候曾经幻想过梦想过的东西。

于是，《歌时代Ⅱ》诞生了。它结合了现场的实况录音，结合了跨界的交响音乐合作，结合了跨界的艺术包括薛松这样的当代艺术家，还有一些舞美的设计等等，在华语乐团从来没有人做过。

“我希望接下来能够透过多透过各种音乐形式或者各种表演形式来结合更多有意思的创意。比如说我接下来的演唱会，叫未来式，它是《歌时代》的第二个表演形式。有很清楚的跨界，一方面是跟交响乐团的合作，一方面又回到了流行音乐的演唱会形式。”

这次从舞台到灯光设计，到舞美的设计的服装，他都没有用大家比较熟悉的商业演唱会的团队，找了一些很特别的艺术家或创作家，希望给大家耳目一新的感觉。

“我一直觉得，音乐也好，艺术也好，电影电视也好，这些都是艺术形式，我希望现在能够透过各种方式将这些可能的艺术形式做更多跨界的配合。那这次薛松很帮忙的，他除了帮我设计整个演唱会的封面整个海报之外呢，他也帮我们画了演唱会舞美的内容，由他的画我们去做现场的设计，让整个音乐厅变成另外一个魔幻的空间跟世界，所以这个部分其实我们两个都玩得很开心。”

张信哲眼里，薛松是一个霸气但是又很害羞的一个人——喝完酒以后，对于艺术、对于很多的想法会有自己很深刻的认识，而且他的作品里面，有很深刻的中国底蕴。

情歌之外

张信哲被封为“情歌王子”，到现在有不少年头了，也从困惑到释然。

《拥恒》专辑的主打曲《永恒的印记》里，就清楚的提出一点，“曾经拥有，不断的活在当下，这个才是我觉得对于爱情的永远的定义。”

这首歌，是讲一个结束在最美时期的爱情。“我觉得这个也是另外一种所谓的‘永远。倒不是说两个人一定要天长地久，爱情的面向本来就很复杂，很多元。每个人因为自己的个性跟生活环境跟碰到的人不一样，会有不同的爱情模式。但是我觉得不管是什么样的爱情，只要是全心的付出，认真的去爱过，这个留下来的永远才是真正的永远。”

他坐在聚光灯下，面对我们这一群相差二三十年的后辈，诚恳且真挚地讲解自己的想法，像一位颇有经验但不摆弄的过来人。

他觉得这和“美”的界限很像，美本来就是很虚幻的定义，“我认为的美很可能别人不觉得，所以这是主观的，包括听音乐也是。我一直在强调其实没有什么好音乐跟不好的音乐，而是说能不能打动你，你喜不喜欢，所以我的生活美学其实就是喜欢‘我觉得美的东西，会去追求美的东西，但是我会有一套自己的审美观念，这种审美观念可能跟大众的审美观念不太一样。”

“但是呢我觉得这个才是撑起你这个人独特的理由，每个人都应该是独特而且美好的个体，所以你绝对不会跟所有的普罗大众都有一样的。”

“每一个人有他自己独特的个性和印象，我会关注时尚和流行，但是就不一定会跟。我会选择适合自己的，如果我觉得新的流行潮流跟我的概念、跟我的生活美学不是契合的时候，那我就不会去跟风，我觉得这个才是我对于流行跟美的一个自己的哲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