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声扬

“你哪里去了呢？我的苏菲！去年今日你还在台上唱‘打走日本出口气！今年今日啊！你的坟头已是绿草凄迷……”这是抗日战争时期在重庆的青年诗人高兰写的朗诵诗《哭亡女苏菲》，开头的几句就把我们带回到那苦难的年代。

高兰是黑龙江瑗珲人，原名郭德浩，1926年到北京读高中，1928年考入燕京大学国文系。抗日战争爆发后，他南下投身民族解放斗争，加入中华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用新诗宣传抗战救国。他的朗诵诗朴实豪放，感情真摯，成为当时著名的朗诵诗人。他在1942年创作的《哭亡女苏菲》影响最大，在山城的广场、集会、剧场朗诵，鼓动人们的士气，坚定人们必胜的信心。当时他在重庆做教师，生活异常穷苦，7岁的爱女得了疟疾，由于无钱医治，诗人眼巴巴地看着她离开了人间。女儿离开人世一周年之时，他为悼念亡女写了这首诗，这绵绵无绝期的悲痛，也是国家、民族之痛，激起广大读者的共鸣，在山城广为传诵。

那时我家住在重庆望龙门，我正在东华观中心小学读书。教语文的周老师从当时流行的《文选》上选出这篇长诗给我们朗读、讲解，诗中忧伤的情绪、凄美的文采，感动着我们这群小学生。老师要求我们背诵下来，长诗共141行，几乎每个小同学都能全篇背诵，有些诗句我至今都还记得：“一年了！春草黄了秋风起，雪花落了燕子又飞去；我却没有勇气走向你的墓地！我怕你听见我悲哀的哭声，使你的小灵魂得不到安息！”“当深山的野鸟一声哀啼，惊醒了我悲哀的记忆，夜来的风雨正洒洒凄凄！我悄然的披衣而起，提起那惨绿的灯笼，走向风雨，向暗夜，向山峰，向那墨黑的云层下，呼唤着你的乳名，小鱼！小鱼！”

去年，我读小学的同班同学谭世明到北京来，都是八十多岁的老人了，70年后再见面真是不容易。我们回首当年在班上读《哭亡女苏菲》的情景，同声背诵出几段诗句：“姗姗而来的是别人的春天，鸟啼花发是别人的今年！对东风我洒尽了哭女的泪，向着云天，我烧化了哭你的诗篇！”最后一段：“小鱼！我的孩子，你静静地安息吧！夜更深，露更寒，旷野将卷起狂飙！雷雨闪电将摇撼着千万重山！我要走向风暴，我已无所系恋……”真是悠远的历史记忆，我们无比动情。

当年的重庆是战时的陪都，是大后方的中心，日本飞机大肆轰炸重庆，全城大火，尽成废墟，长达6年的轰炸，造成多起惨案，死亡3万余人。当时半夜跑警报、躲防空洞的惊慌场景，还历历在目。都是日军侵华的暴行，给我幼年心灵的创伤。

1945年8月15日，日本无条件投降！山城人民狂欢3天，大游行、舞龙、舞狮，到处是扎的松柏牌坊，悬挂着标语，欢庆抗日战争的伟大胜利！我的童年正是在抗日战争时期度过的。如今70年过去了，任沧桑岁月悄然逝去，却抹不淡这童年的印痕。我们铭记这段历史，珍爱现在的和平，不要再让历史重演！

诗人高兰于1987年去世，他是我永远铭记的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