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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食住行话变迁

2018-11-07薛红信

雪莲 2018年10期

薛红信

党的十八大以来,中国砥砺奋进,在新一届以习近平总书记为核心的党中央领导的带领下,取得了一些过去没有取得的成就,办成了一些过去想办而没有办成的事情,一系列的中国桥,中国路,中国车,中国网,中国港。无数个中国符号汇聚成一股中国风,将中国织成了一个蜘蛛网,让国人更加紧密,更加团结。

改革开放四十年来,中国城乡社会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除了思想的解放,观念的更新,人们的日常衣食住行也一天天好转,一步步迈进了小康的美好时代。咱是一名普普通通的铁路职工,说不出大的道理,就以自己、家人、朋友等衣食住行的巨大变化,看改革开放的丰硕成果。

衣服

1978年前,国家实行的是计划经济,物资匮乏。粮、油、肉、糖、棉、布等日常食品、用品,皆是凭票供应。那时我正在上学,那时的中小学都没有校服。无论你上小学、中学、大学穿的衣服、鞋,都是妈妈手工做的。

我们是五口之家,弟兄三人,没有姐妹,家人的穿戴都是娘一针一线缝制的。娘的工作量极大,从我记事,娘手里的针线活就没断过。缝补不完的衣服,纳不完的鞋底,娘的岁月就在这游走的针线中无声地走过。那时极少有卖成品衣服的,我记得父亲有一套毛呢子中山装,那是我们家里唯一的一套成品衣服,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喝茶穿的,可怜那时候哪有时间喝茶啊,父亲除了参加县上的职工代表大会穿过外,平时都舍不得穿的,他徒弟结婚,父亲都是穿工装参加的。我至今清楚地记得那工装的样子,那是一种叫做劳动布的棉布缝制的工装,厂里发的劳保衣服。那上衣兜上红油漆印制的六个字“抓革命,促生产”。这样的工装被父亲穿得实在没办法缝补了,娘就将其拆洗了,打成袼褙,再纳鞋底,为我们做鞋穿了。至此一件衣服被用得物尽所能,完全没有浪费。

那时候穿衣服不讲究样子时尚,只要裹体保暖就行。我穿过,小了,老二穿,老二穿不了,老三穿,都穿不了,就做鞋。说到做鞋,那都是娘的事情。先要凭布票到国营百货公司去买做鞋面用的条绒布,鞋里用的衬布,掩鞋口用的白布,搓麻绳用的草麻等物品。那时我秒懂了那一寸一寸的布票是多么可贵。那都是要到国营百货公司或农村供销社才能买来的,那时私人是不容许开商店的。回到家来,娘先把纸刻的鞋样缝在条绒布上,尽可能多地铰出鞋面来,不敢有一丝的浪费,再照样子缝上衬布,封掩好鞋口,鞋面就做好了。然后开始泡麻、破麻、搓麻绳、合麻绳的环节,有了麻绳这才开始纳鞋底,鞋底纳好了,就可以绱鞋了。经过道道工序,一双鞋就做好了,为了我们穿新鞋脚不疼,娘又从隔壁婶子大娘那里借来木制的鞋楦子打到新做的鞋里,将新鞋楦开,我们父子这才有一双新鞋穿。一双鞋从做到穿到脚上,娘马不停蹄地赶制也要一个星期的时间。父亲还好,有厂里发的劳保鞋,我们仨兄弟的鞋都是娘一针一线做的,就这还跟不上趟,我们那时正是活奔乱跳嬉戏打闹的年纪,上学的路又远,特别费鞋,往往“大舅”都出来了,新鞋还在娘的手上制作。娘那在额头撇针纳鞋底的样子,成了我们脑海里永不褪色的记忆。

那个年代也有卖的解放胶鞋,可一家老小就靠父亲每月34.5元的工资过活,柴米油盐酱醋茶都要从这点可怜的工资里出,那还有钱买鞋哦。为此,娘不得不节衣缩食,精打细算地过日子。计划经济时,人们穿的衣服,大多灰蓝白三色。四个兜的中山服、军干服。夏天能穿一件短袖白衬衫,那就很让人羡慕了。衣裤普遍打着补丁,甚至补丁摞补丁。衣服补丁最多的是肩,裤子补丁最多的是坐的那一方及膝盖部分。衣料洗得褪色,仍是舍不得丢弃的。一般人常是十年难添置一件新衣服的。所以孩子们有了一件新衣服,总要穿到小伙伴面前炫耀一番。不小心刮了口子,吓得不敢回家,大人见了不挨揍也少不了数落。大人们穿旧了的衣服,剪去磨损坏的部分,东拼西凑又改成小孩的服装,还有一种小孩的衣服,是用裁缝剪下的小布头做的,一个布片大约5公分大小,将这些小布头,三角的,方形的,不规则的拼凑在一起,就成了布料,然后,制成衣服,花花绿绿的,像万国旗穿在身上。这种彩旗衣服价格便宜,又不要布票,很受欢迎。有时,供销社也会处理一些布料,消息传出,抢购者往往蜂拥而至。我记得有一次娘也好不容易抢回了一卷大花布,花团锦簇的那种大牡丹绿叶的花色。当时我们父子都笑了,这样的布料我们爷们家能穿吗?谁叫你们穿外面了?娘笑道,我把它都做成裤衩不行么?为了这卷布我排了一上午的队,容易么?隔壁你廖婶子好容易到她了,布没了,要我让她几尺,我不,我要给咱家每人做六条裤衩,让她几尺,咱就不够了。抢到的人欢天喜地,没抢到的人垂头丧气,这样的事,今天的人们是很难体会的。

冬天,穿着娘缝制的棉袄,一件棉袄穿好多年还在穿,就那样直接贴身地穿在身上,没有衬衣。棉花往往穿成了板状,棉疙瘩硬硬的,穿在身上冷冰冰的,可依然用它御寒。出门裹着袖筒,冷了缩着脖子,勾着背,打发着年复一年的严冬。在我上班的第二年,1985年冬天,我自己在德令哈人民商场买了二斤铁锈红色的毛线,央求单位的胡姐手工针织了一件毛衣,非常漂亮。这就成了一件像样的行头,小朱小李小吴但凡去格尔木、德令哈赶物资交流会啥的,就非要借我的这件毛衣,本当用于御寒的衣服,而他们却将衣服搭在背肩上,招摇过市。大约是太珍贵了,搭在面上显示一下而已,就如孔雀喜欢张开尾翎炫耀是同一道理。仅仅是一件毛线衣,都会有此风景,那时的衣着水平由此可见一斑。

那个时代,人们的穿着,从色彩、款式、成色看,普遍十分单调,并多显出几分清贫。走在清冷的大街上,色彩、款式、补丁几乎相差无几,偶尔见到老年人若穿着稍微讲究一点,前卫一点,人们总是在背后指责为“老妖精”。农村有个别在城里有亲戚的人家,有时去一趟,回来带几件旧衣服,尽管旧,穿在身上仍不失城市的那一点洋气。

用布票的时代早已成为历史。乘改革的春风,时代一天天改变,人们的衣着也随着经济的发展而演变着,八十年代末期,西服风靡城乡,穿西服打领带,着皮鞋,以往认为了不起的西装革履,已是太平常的装束,人们一夜之间好像洋了起来。

90年代,女人们时兴穿健美裤时,起初人们还觉得新奇,甚至还有人认为是妖艳,但很快就习惯了,并迅速普及。牛仔裤、袜裤、裙裤、长裤、短裤遍地开花,使人眼花缭乱。女装的品种更是众多,城市赶时髦,农村也赶时髦。穿衣不再仅仅是御寒,人们追求衣着的合身和美。城市、农村已经没有什么区别。春夏秋冬,各种时装奇装,衣裤鞋袜都在追赶潮流。大爷大妈们穿着也新颖鲜艳,拼着去“妖精”,不“妖精”就被斥为“土气”。到处衣服店铺林立,布料品种不计其数,地摊、商铺、网店的各种服装,花色品种琳琅满目,由你尽兴挑选。如今要找一个穿补丁衣服的人,反倒成了难事。时装制成旧貌,烂孔穿着却成了新颖。这边卖鞋的小伙高声吆喝:“快来挑,快来选,东西不贵送把伞。”那边卖服装的姑娘气急败坏:“走过路过不要错过。”铺面这里的广告是:“搬迁大处理。”那里又是:“跳樓大甩卖。”货物丰富,应有尽有。

回想起当年老娘排长队去买减价处理布,老爸偷偷倒卖别人家的布票为我们买的确良做衬衫的情景,是何等的寒酸和凄凉,两相对比,恍如隔世。

食物

人只要活着就要吃饭,不但要吃,还要吃饱,但在过去,要想吃饱是很难的。有一句话叫“民以食为天”,可以说人们将“食”作为生活的最低标准,同时人们也将“食”作为生活的最高追求和享受。因为生产力水平不高,物质供应紧张,需要用票证限制人们的购买力。一直到八十年代,粮票还在使用。20世纪90年代以来,粮食供求走向市场,粮票消亡成为历史的必然。如今这些时代象征已经成为收藏家手里的珍品。当然,从“食”的变化中,可以反映出一个社会的贫富盛衰,可以体味社会历史的变迁。今天,我们的物质生活已经极大地丰富了,菜场、超市、大卖场,琳琅满目的食品应有尽有。人们对于吃的要求也越来越高,不仅要“吃好”,还要吃得健康,科学卫生观念深入人心。人们讲究营养均衡,粗细搭配,口味清淡,要多吃蔬菜水果,少吃高脂肪高胆固醇的食物。以前因粮食不够用来充饥的野菜、粗粮,如今却成为餐桌上的健康食品。

度过困难关,瓜果半年粮半年的日子,进入八十年代初期,生活虽然好了许多,但粮食依然不够,家家省着吃。在农村,口粮多是玉米,夹带少量的小麦和谷子。在城市,家家户户都要靠供应粮过日子,也是白面少杂粮多,生活艰难。到国营粮店去买粮油,也是有讲究的。首先要有钱,自家拿自家的粮簿定量来买,面粉是白布袋装着,50市斤一袋。可以拆开散买。如果你刚好要买100斤,你必须交给售货员践行“两个绝对”,庆祝改革开放40周年专栏两个相同的面袋子,面袋子不许有油污破损,否则人家不要,你自己就要倒装。小麦面粉是有说道的,分“60”、“70”、“80”、“85”粉的等级,就拿“60”面粉为例,就是100市斤的麦子,出60市斤的面粉,出40市斤的麦麸,面粉中麦麸少,面粉就白,吃着劲道,价格就高,8元一整袋。反之,“85”粉就面少麦麸多,面粉就显得黑了许多,吃着松散不劲道,吞咽就困难,价格就便宜,5元一整袋。玉米面,青稞面是不分等级的。在农村磨面普遍是不去麦麸的,磨出的面做的馍是深棕色的,叫麦子馍馍。这么说吧,哥就是吃“85”面粉长大的。

粮簿上的面粉定量是根據成人小孩而定的,成人每人每月28市斤,小孩每人每月14市斤。清油的供应却是平等的,无论大小每人每月0.5市斤。我们五口之家每月就是2.5斤的量。可以想象这样的数量,分配到一日三餐的饭食里能有多少。厨房里有个油瓶,一根筷子上绑着一绺布条,娘每次做饭炒菜,都是拿起那根筷子往锅里象征性滴答几滴油,一把土豆丝炒进锅里,也给娘象征性可怜的“吱”的一声,便没了声息,好多次,娘撇过脸,我看见娘一脸的泪水。

我记得有一次,娘瞒着父亲拿了几斤全国通用粮票,傍晚偷偷出门到附近村里,通过熟人换回一瓶清油,大约就一斤吧,用头巾包裹着,偷偷摸摸往家赶,天黑路滑,神色紧张,快到家了,一个趔趄,人没摔倒,油瓶掉地上摔了,娘就地用头巾蘸满一地的清油,不顾流血的手指,双手小心捧着,叫我赶紧拿碗来,硬是从那红色的头巾上挤下半碗油,为我们炸油馍吃,娘看着我们吃,娘笑了,我和弟弟们却哭了。

那时候政治形势严峻,要是让人知道了,我们家就是投机倒把罪,一辈子也别想抬头做人了。

那时候我们兄弟仨人正是“半大小子吃死老子”的年纪。老是感觉没吃饱,啥时候肚子都饿着,可见了玉米面就不想吃,个个还喊饿。娘就变着法的做,把玉米面头一天和水后,发一夜,第二天蒸出来的馍有一点酸甜味,称为发馍馍。加上菠菜豆腐做馅叫“包心”馍馍。把白面,玉米面同时分开发酵,白面做心,玉米面做皮经过烤制的馍馍,叫“砖包城”馍馍。把白面,玉米面和成等量的面叽子,在上下摞一起擀成面条,美其名日“金裹银”面条。

为了让我们吃饱,娘想尽了办法。

1985年,我刚刚参加铁路工作的第二年,父亲来单位看我,一定要看我们的粮食供应簿,看到我的粮食供应定量是每月49斤时,高兴地说:“不错啊,我才28斤,这49斤粮足够你吃了。”那时,没有小袋装的面粉,都是白布袋装的50市斤一袋的。我是养路工的定量,是铁路各个工种里最高的。然后,父亲欢天喜地回家了。我那时刚刚上班,吃集体食堂,单位把我们的粮食关系一并做在单位集体粮簿上了,就为在“供应车”上购粮方便。“供应车”是西宁铁路分局为了方便职工生活购物,专门开行的一趟生活供应火车,从西宁开到格尔木,我们简称“供应车”,每月上旬来一趟,下旬来一趟,大概有日用百货、烟酒食品、土产物资、粮油调料等五、六节车厢。如果段调度通知,今天下午供应车要来,单位放半天假,专门赶供应车。食堂管理员就要准备好钱、粮簿、粮票、油票、油壶、面袋子等,供应火车来了,大家纷纷按自己计划所需上车购买,最后一起把食堂的米、面、油卸下火车。那几年,这趟生活“供应车”,就是我们沿线职工的生命车。那个年代,“供应车”不但方便了我们的生活所需,也大大方便了铁路沿线居住的广大农牧民。至今,我还清晰地记得两位蒙古族小伙子的对话,“考肯,哈要乌吉?”(小伙,你到哪里去?)“奥呀,供应车呀乌吉!”(奥,我要到供应车上去)。可见,这车不但为我们的生活提供了方便,同时也深得少数民族兄弟的喜欢。大概到了1993年左右,随着改革开放的发展,市场经济的不断繁荣,这趟车停运了。可它经过岁月的沉淀,已经凝固成我们这代人永久的记忆。

时间到了2014年,我们单位分配来了十几名新职工。大家都吃食堂。为了大家吃好吃饱,不浪费,食堂规定吃桌饭。所谓“桌饭”,就是每桌放置四、五盘菜,凑够十一二个人,菜只要上桌了,米饭吃多少自己到锅里盛。刚来的新工可能是在学校吃惯了,还不适应这种吃法,吃饭时个个抢在前头。不管自己吃多少,米饭都是盛得高高的一碗,吃不完,就白白倒进垃圾桶,这样一来,后面的人就不够吃或者没有吃的了。刚开始,大家都不好说,后来意见就多了。车间书记就招呼大家开会。书记很年轻,脾气旺,又拍桌子又瞪眼。可孩子们并不领情,或歪头抽烟或低头不语,不屑一顾。我实在忍不住了说,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也了解到,咱们这些新来的职工,大部分人都来自农村,书记刚刚讲了很多,我做为老职工也想说两句,粮食来之不易,不可暴殄天物,当我们一碗碗往垃圾桶里倒白米饭的时候,你的母亲可能头顶烈日,在麦田里捡拾那遗落的麦穗,大家都想想吧。新工们渐渐低下头。从那一后,往垃圾桶里倒饭的人明显地少了。

我始终相信,无论到那个年代,我们的父母都会教育我们,不能浪费粮食,不能小看粮食,更不能糟蹋粮食。我们也更有责任和义务教育下一代,每一粒粮食来之不易,节约光荣,浪费可耻。

前年回家看望退休回原籍的父母。老两口身体还好,在家耕种一亩二分薄田。吃饭时,老娘端来一盘白面馍馍说,你尝尝今年新麦面馍馍,这是我们自己种,自己收,自己磨的面做的。我吃了一个,感觉除了比我平常吃的馍馍面稍微黑点,劲道,更不同的是,麦香味要浓得多,其它没啥不同。老父亲说,今年收了近一千斤麦子,我就磨了一袋子,大概六、七十斤面,知道你要回来,你娘特地让磨的,让你尝尝新麦。你可能不知道,在咱老家这,至今还有屯粮的习惯,人们都是把今年打的新粮食储存囤积起来,平常吃的都是上年的陈粮。为什么不吃新粮,要吃陈粮呢?我不解地问。可能都是饥荒给闹的吧,老父亲吧嗒一口烟,我也说不清,从啥时开始,就留下这样的传统了,不吃新粮,吃陈粮,就是防饥荒的。每年丰收后,留够一年的口粮,剩下的都卖了,老祖宗就这么传下来的,丰收不忘饥荒年馑,都习惯了。我无言以对。

我想,我们的祖先一定是遭受了太多战争的威胁,饥饿的恐惧,这种痛彻肌肤的感受,迫使先人們留下这样的传统习惯,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吧。

吃饱是人的第一需要,也就成了人们的第一关心。中国人饱尝饥饿之苦,历经数千年之久,直到上世纪八十年代中后期,才彻底走完那么漫长的苦难里程,步入人人吃饱吃好的小康岁月。邓公改革开放,发展经济,基本上解决了中国人民吃饱穿暖的问题,功彪史册,居功至伟。作为一介草民,我看过电影《一九四二》,懂得粮食的珍贵,想想能够活在当下,就要知足常乐,感恩珍惜这个伟大的时代。

吃饱,就是幸福。

活着,就是幸福。

住房

改革开放四十年,中国人的住房条件实现了数次的飞跃。从居者“忧”其屋发展为今天的居者“优”其屋,大多数人住上百平米的宽敞楼房,一部分得益于改革开放政策,而先富裕起来的家庭则拥有了数百万、上千万的别墅,居住方式也从原来的“住公房交租金”变成了如今有着明晰房屋产权的私人财产,这在以前是根本无法想象的。

1981年,父亲单位分配我们家一套公租房,砖土混合结构的平房,两室一厅一厨,没有卫生间,大概就40个平米的样子,这在当时已经非常不错了。冬天没有暖气,每家都要自己生炉子取暖、做饭。家里地面是砖头铺的,父母不许我们在地面上劈烧材,砸煤块,说地砖会被砸坏的。到了夏天,家里就不能再生炉子做饭了。父母决定在外面紧贴平房自己再盖一间耳房,作为夏天的小厨房。没有砖,没有水泥,没有木料,在物资匮乏的年代,要自己盖一间三、四平米的小房何其艰难。父亲要上班,我们要上学,家里唯一有时问的就是娘了。我们一走,娘就开始脱土坯,和泥,倒泥,制坯,脱坯,凉晒,娘起早贪黑不知疲倦地劳作大约一月有余,制作了一万五千余块土坯。父亲从厂里要了一些机器的包装板,东拼西凑,一家人总算自己盖了一间在今天看来低矮、简陋的耳房。多年后,我一想起那间小耳房,就仿佛看到父亲一脸疲惫,娘佝偻的腰身,弟弟们一身的泥水。举一家五口之力,历时两个多月,也就盖了一间四平米左右,一窗,一门的小耳房。没有装修材料,就用黄泥土加切碎的麦草、麻丝混合做筋,用水调匀作为墙壁的粉糊。娘又用旧报纸把墙面、顶棚统统糊了一遍,垒砌灶台,放一老旧的小桌,我们弟兄们就是吃这一锅饭读完了小学,上完了高中,一个个离父母远去。

不久,到了1985年,我到铁路上班,被分配到了工务段,新工培训完成就下了工区,在青藏铁路沿线那个小小的车站,工作了许多年。刚上班的那几年,住的是铁道兵盖的土木结构的房子,前后两排,一排七、八间房子,一间房也就十四、五个平米,一间住二到三人,没有洗澡间,没有卫生间,上厕所要到院子外的旱厕去。没有电,没有水,照明是煤油灯,吃水靠水槽火车送来。没办法洗澡,实在脏得不行了,就自己到伙房烧一桶热水,在院子里脱个精光,用水舀子撩浇着水,糊弄着洗洗,反正工区也没女人。还不能洗的时间太长了,虽然是夏季,在高原野外洗澡,热水撩泼到身上,小风一吹,冷得一身鸡皮疙瘩。再者指头肚大的牛虻嗅得水气,嗡嗡飞来爬在身上叮咬,也很吓人。后来通电了,上级领导关心职工生活,为我们装了整体浴室,太阳能热水器,但水是水槽车拉来储存在水窖里,没有压力,没法供水,所以,从装上的那天起,一次也没用过。

记忆最深刻的是,在青藏线所有的大小车站,那小小的院落里,都有一座菜窖,那是冬天储存蔬菜用的。菜窖盖的顶棚和地面一个水平,上面覆盖了大约半米的土石保温,有二十平米吧,只有一个进出门,不解释,外人是不知道用途的。到了冬天,单位就采购上千斤易于储藏的蔬菜,无非就是土豆八百斤,白菜一千斤,大葱二百斤就完了,好一点就再来一百斤粉条,这就是工区一冬天要吃的蔬菜了。数九过了,怕菜窖的蔬菜冻了,不得已,在菜窖里生火炉,由大家轮流照看,不小心炉子熄灭两天,蔬菜全冻坏了,没办法,还得吃,不吃也得吃。工区王福海的老娘从北京大兴来看他,吃了两顿饭,流着泪拉着王福海的手说,走,跟妈回老家,就是在北京大街上卖老玉米,也比在这受苦强,这天天吃的啥呀。可到现在,王福海还在我们工区。

这样的情况大概持续了十年。到了九十年代中期,随着市场经济的不断发展开放,菜窖渐渐失去了作用,废弃不用了。

到了2012年,随着铁路改革的不断深入,小工区都合并成大工区,我们也相继搬到了新的综合宿舍楼,三人一间房,窗明几净,屋外寒风凛冽,屋内温暖如春。综合楼集职工宿舍、公用洗澡间、食堂、办公室、会议室、活动室于一体,大大方便了我们工作,生活。虽然因为窖水水压不足,没设计厕所,还是在外面上旱厕,但我们的生活有了质的飞跃。从此告别了那老旧的小土屋,从此告别了冬天寒冷彻夜难眠,从此告别了夏季蚊虫叮咬,从此告别了肮脏不堪不能洗澡,我们的工作生活翻开了崭新的一页。

2016年,我因工作需要调到敦煌至格尔木线大柴旦线路工区,住的也是综合楼。综合楼的条件比以前又好了许多。上下五层,有一百二十个房间,两人住一间,有阳台、暖气、空调、桌椅板凳、电视机、沙发,更重要的是有独立的厕所,24小时有热水,每个宿舍都是和宾馆一样的标准间,年轻人自己拉网线上网,有wifi,还配置了被褥枕头,洗脚盆,拖鞋,真正做到了拎包入住。和我年龄相仿的老同志闲暇聊天,无不感叹住宿条件的大幅改善,大家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这是我上班三十多年来,住得最好的宿舍。

房子之于中国人,许久以来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房子是家,是温暖,是安宁,是避风港……,我们住房子从福利分房,到实现商品房转化经历了很长时间。我们这一代人,现在都在自己退休后养老的地方,购置了商品房。

步入21世纪,人们的住房选择更多,高档住宅区,复式楼,别墅,公寓,廉租房等,多种类型的房子雨后春笋般林立。只要努力,谁都会有一个温暖的家。

改革开放,带来了中国的经济腾飞,没有改革开放就没有老百姓的一朝更比一朝好的幸福生活。改革开放让我们在历史的变革中感到了温暖,感到了幸福,让我们继续向着美好的生活奋力奔跑吧。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

交通

不知何时起,私家车走进了千家万户的家门,车来车往,见证着时代的发展。

过去的日子,现在都已经变成了老照片里的回忆,而我们现在的生活,也正在越来越好。

80年代初,条件好一点的人家都买了自行车,骑行省力是它的最大优势,当时生活条件所限,一个家庭有一辆自行车就不错了,还都得小心呵护着。

上一代人对自行车的感情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永久”“凤凰”“飞鸽”是他们至今不能忘却的牌子。记载了太多的故事,见证了老百姓生活水平的巨大变化。

1982年,我上初中。家距离学校五公里多,走读生,就向父亲要自行车。当时购买自行车都得凭票,每年一个单位最多能分到七、八张购车票,能有幸分到票的人自然不多。單位开会分自行车票,父亲有幸分到一张。晚上,隔壁的丁伯伯来找父亲,说他儿子要结婚,缝纫机、手表,收录机都买齐了,就差自行车了,上次他分到了缝纫机票,这次就没好意思张口,可回家来,儿子发脾气,老伴唠叨,不凑够“三转一响”就没法娶媳妇,没办法,硬着头皮来我家,看这张自行车票能否让给他,以解燃眉之急。父亲看我,我当时就表态,为了永青哥能娶媳妇,把票就让给丁伯伯吧,我跑路上学,没关系的。结果,那一年,五公里的路,我就是双脚走过来的。后来,我到铁路上班,当汽车司机的永青哥没少来看我。

那时,有一辆自行车的感觉不亚于现在有一辆轿车的感觉,尤其是骑一辆“永久”就像开奔驰一样有面子,而一辆“凤凰”就像现在有一辆宝马一样。现如今自行车已经慢慢更变它的作用,从主要的交通工具变成人们闲暇锻炼的工具。小小自行车的变更,恰恰反映了交通工具的更新,反映了时代大踏步的前进了。

我刚上班时在所辖的乌兰县察汗诺车站,交通落后,公路等级低,还是砂石路,出行非常不便。每次回家看望父母,只能坐班车先到茶卡,再搭班车到都兰县。每天从乌兰县发往茶卡的班车就一趟,赶上了就坐,赶不上了,只能碰运气堵便车了。有一次,我和另外一个同事一起回家,出来晚了,那趟班车刚刚开走。没办法,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搭乘便车到茶卡。还好,不多时,过来一辆“解放牌”汽车,一脚刹车停了下来,司机问我们去哪?我们说去茶卡,司机要我们把随身背的“马桶包”放在车大箱里,说驾驶室小,连人带包坐不下。我俩老实,也没多想,就在车后仰头往车上装包,谁知我们的包刚装上车,人还没反应过来,汽车一脚油门就蹿跑了。我们俩当时就傻了。那个当时时髦的“马桶包”不值钱,可包里有同事们托我给家里带的现金五百多元钱,好几个人的,那才是重点,我俩人当时头就大了。我当时的工资每月不过四、五十元,这钱要是丢了,我要还一年啊。当时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好在这时我单位柳师傅的汽车刚好赶来,他看见了这一切,车没停,直接就撵了上去。后来听柳师傅说,他撵出去大概二十多公里,才撵上那辆车,教训了那个司机,拿回了我们的包。这件事让同事们笑谈了好几年。

后来,这样的事再也没有发生过。随着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入,交通条件明显改善,这条线上铺设了沥青路面,开始有了私人承包的大巴,车次也由每天一趟改成每天三趟,我们的出行慢慢变得方便、快捷了。

1992年我结婚了。把家安在了青藏线柯柯小镇,儿子就是在那里出生的。有了小孩,回西宁岳父家的频率就渐渐多了。出行就全靠火车了。那时候,青藏铁路线指的是西宁至格尔木单行线,其间就仅仅通行两趟绿皮客车,一趟快车,一趟慢车。西宁到格尔木铁路全长815公里,快车跑一趟需要19个小时,慢车需要23.45小时。而柯柯车站所处的正好是青藏线411公里处,去一趟西宁要12个小时。早上七点从柯柯坐慢车508/507次到西宁就是晚上十九点了。车速也就是每小时三、四十公里的样子。一家三口,在车上要吃两顿饭,这趟车没卧铺车,和旅客混坐在一起,孩子小,自然行李就多,到了西宁,我的胳臂上大大小小居然十一个包,样子极其狼狈。

我们这代青藏铁路人,对绿皮车有深刻的记忆。绿皮车在中国铁路史上扮演了重要角色。虽然现在大多数绿皮车淡出了人们的视野,但绿皮车以廉价、低速、站站停靠等特点依然深受百姓喜爱,还成了很多欠发达地区脱贫致富的“利器”,是见证了改革开放四十年来铁路发展的“活化石”。中国铁路经历了六次大提速,大量老式的绿皮车已被舒适、漂亮的空调车所取代。尽管绿皮车已经光荣地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但抹不去我们的记忆和情怀。

2006年7月1日,青藏铁路格拉段全线建成通车,青藏高原这个千百年来人迹罕至的天堑变成了通途。怎不叫人欢欣鼓舞,作为一名铁路人,当时看着电视,心想,我也要坐火车去拉萨,去参观神秘的布达拉宫。如今青藏铁路通车12年了,这个愿望早已实现。这条修建在平均海拔四千多米的“天路”,把全国人民和藏族同胞紧紧地联系在一起,西藏也从此揭开了自己圣洁而神秘的面纱,走进了全国各民族的大家庭、大团结、大融合之中。

2011年,青藏铁路西格段复线电气化正式开通,运行时速大幅提高,运输能力大幅提升。不久,青藏铁路西格段的车站,工区开始逐渐整合,以前的小车站,小工区已经不适合当今的发展需求,撤销的撤销,合并的合并。原来从西宁到格尔木有72个火车站,现在也就剩34座了,运行速度也大大提高了,现在从西宁到格尔木只要7、8个小时。青藏线格尔木到拉萨段却因为扩能改造而增加了许多车站。无论是增加车站还是撤销车站、工区,都是铁路发展的需要。在这条线上曾经工作过的父辈们,有的已经去世,有的已至耄耋之年,有的视力模糊,有的记忆衰退,无论怎样,他们在这条线上工作过,生活过。我想写下已经消失和现存及增加的火车站的名字,记忆永存!

它们是:

西宁-小桥-西宁西-阴山堂-双寨-扎麻隆-下脖巷-石崖庄-湟源-申中-巴燕-岳家村-海晏-黄草庄-克土-青海湖-拖勒-甘孜河-哈尔盖-那仁-刚察-沙塔寺-黄玉-吉尔孟-江河-峻河-天棚-天峻-关角-关角东洞口-关角通风-南山-二郎-洛北-察汗诺-都兰寺-尕巴-乌兰-赛什克-柯柯-厚日-柴凯-客腾-陶力-尕海-可特力-德令哈-德农-马兰-戈壁-莲湖-托素湖-泉水梁-浩鲁格-平爽-欧龙山-航垭-红铁山-饮马峡-泉吉峡-锡铁山-临山-松如沟-盐桥-达布逊-察尔汗-哈木斯-加尔苏-鱼水河-格尔木东-格尔木-南山口-甘隆-昆仑桥-纳赤台-小南川-玉珠峰-望昆-昆仑山-不冻泉-清水桥-楚玛尔河-可可西里-五道梁-曲吾-秀水河-风火山-江克栋-日阿尺曲-乌丽-沱沱河-开心岭-通天河-塘岗-雁石坪-布玛德-布强格-唐古拉北-唐古拉-唐古拉南-扎加藏布-雪查玛-托居-安多-安多南-措那湖-联通河-底吾玛-嘎恰-岗秀-那曲-罗玛-妥如-桑雄-古露-桑列-乌玛塘-龙仁-当雄-宁中-达琼果-羊八林-羊八井-昂嘎-马乡-古荣-拉萨西-柳梧线路所-拉萨。

向曾经工作生活在青藏线的老一辈铁路工作者致敬!

向现在依然奋战在青藏线的铁路工作者致敬!

向将来继续奉献在青藏线的青年铁路工作者致敬!

随着高速铁路的不断提速和科技创新,中国高铁已经成为一张走向世界的中国名片。铁路部门以改革开放四十年为契机,加快推行“交通强国,铁路先行”的建设步伐,铁路人更是发扬“工匠精神”,精益求精,锐意创新,共同推进新时代铁路发展进程,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努力再创新辉煌!

德令哈工务段大柴旦线路车间

2018年7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