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山 常珂

考虑一下美国人的请求

1951年6月1日，44-86327号B-29在轰炸郭山郡铁路桥时，被米格-15击落，机组人员跳伞被俘。美军急切地想搞清楚米格-15的性能特点，组织了一次特殊行动，由C-47运输机空投15名南朝鲜特工到前线后方，试图寻找6月1日被击落的米格-15，结果这批特工全部被俘。此后B-29的行动很大程度上被限定在夜间进行。6月7～10日，B-26会同B-29轰炸机使用雷达进行夜间轰炸行动，飞往铁原三角，对志愿军地面部队实施轰炸。

一年前。1950年6月25日朝鲜战争爆发当天，美国总统杜鲁门在他布莱尔宅邸与美国空军参谋长范登堡在内的一众人物聚会，在那里全凭麦克阿瑟的一阵豪言壮语决定了走向这场战争，结果随着中国军队和中苏空军出现，“联合国军”就此陷入泥潭，甚至越陷越深！此后杜鲁门越来越无法忍受麦克阿瑟的狂妄自大，直至最后把这位二战的大英雄革职回家。那么，李奇微呢，上任伊始（1951年4月12日）B-29就在轰炸鸭绿江大桥行动中遭受重挫，“米格走廊”岿然不动。第五次战役百万中国人民志愿军排山倒海般出现的当口，他自然不敢再释放任何乐观预言。杜鲁门彻底动摇了，不再轻信任何承诺，拿回三八线，宣布停战已是最好的结果。这次是一个清晰的政治决定，完全不同于一年前布莱尔宅邸的戏言！朝鲜停战谈判是杜鲁门的决定，但战场上的战将们仍心有不甘，他们曾横扫纳粹德国，粉碎日本帝国，此刻他们一生的名节全都系在这场同他们一贯认为弱小的对手的战争中。

1951年6月初，斯大林、金日成、高岗、师哲在莫斯科会晤。斯大林说：“美国已经三次要求我们出面调解停战了。第一次我没理他（杜鲁门）。第二次、第三次就不能不作反应了，你们打得他受不了了，这就是你们的胜利！”接着斯大林询问战场上的具体情况，金日成、高岗都答不上来，斯大林很不高兴，要求苏军副总参谋长拿地图具体说明，之后继续开始会谈。斯大林问金日成：“如果美国发动突袭（登陆），你们是否顶得住？”金日成认为可能面临巨大压力，于是表示同意把军事行动停下来（金日成的决定）。会谈中，金日成和高岗在说明中，把“停火”、“停战”、“休战”等词汇交替使用，表述不清。斯大林又为他们讲解这些表述的概念。他说：“我们要做的究竟是什么？是停火？休战？停战？还是和平（终止战争）？”并解释说：“‘停火是暂时的，只停几个小时或几天，是双方会晤，或者为打扫战场、收回尸体、撤退伤员的需要；‘休战、‘停战是较长时间的，但都没有解除战争状态，随时都可以再打起来，也就是没有实现和平。你们需要的究竟是什么？”最后一致同意停战。斯大林说：“弄清了概念和你们的愿望，跟美国人就容易说了。在停战以前，你们应先调整好自己的阵地，有一个礼拜的时间就够了。”6月13日，斯大林放出话来，朝鲜停战谈判可以开始。

6月10日，韦兰中将接任美远东空军司令。他发话：“远东空军现在才第一次真正有机会来证明空中威力。除了担任支援的角色外，它还具有别的效能。”自7月起，美军开始着手更换新式的F-86E战斗机，逐步替换掉现有的F-86A。与此同时，美军加强了金浦、水原、大邱、釜山、郡山5個战斗机机场的建设，8月中旬全部竣工。8月底，韦兰命令空军战斗机联队全部配置到这些机场上，把基地放在朝鲜本土，无疑是离轰炸的目标更近。他还一再要求范登堡增调两个喷气式战斗机联队到朝鲜，他要彻底摧毁“米格走廊”！

6月23日，苏联驻联合国首席代表提出联大就朝鲜停战谈判举行专门会议。于是在战场之外，谈判桌上的全新较量随即展开。1951年7月10日，在北朝鲜三八线边上的开城，中、朝、美三方举行停战谈判。但谈判刚一开始就陷入休会，美国人放出狂言：让B-29炸平一切再谈！

7月初到8月底，北朝鲜出现40年不遇的大雨天气，严重影响到美军飞机作战出动的频率。B-29驻扎的嘉手纳基地还受到太平洋夏季台风影响，直到8月18日美远东空军启动“绞杀战”，预示着更惨烈的空战即将到来。

他冲向了B-29

1951年7月9日，中国空军第四师第二轮入朝作战期间，12团代团长赵大海率1大队（华龙毅大队）和2大队（张积慧大队）升空作战，这是空四师1951年第二轮实战。他们与苏联空军第303红旗师从大东沟机场一起升空，目的是寻歼美军B-29轰炸机。2大队在空中未发现敌机返航，3大队大队长张积慧、团射击主任陈恒和飞行员权太万随赵大海飞行，但战斗结束所有人都返航后，赵大海却未能归来。

苏军作战档案对这次空战做了如下记载：1951年7月9日中国人民解放军空军飞行员驾驶6架米格-15起飞前往新义州空域，拦截美军第19轰炸联队6架B-29“超级空中堡垒”轰炸机。为了掩护友军战斗机，曼斯兰尼科夫（Maslennikov）少校率苏军第17战斗航空团10架战机紧急升空。我们的飞行员在安州空域与3群20架“佩刀”遭遇，我们陷入与敌缠斗。空战期间，曼斯兰尼科夫目视2架B-29轰炸机正被中国战斗机攻击并飞越海岸向外海飞去，他并未见到这次攻击的结果。

这是一张味道十足的照片。1952年5月8日，美国空5军一架F-80C“流墨”战斗机正往平壤东南56千米处投下凝固汽油弹，攻击中朝军队一处补给设施。这样的低空投弹使飞机暴露在地面防空火力的严重威胁之下。这张照片上就清楚记录下一枚从左下方射向F-80的高炮曳光弹。

这场空战的另一位目击者是523战斗航空团中队长维克多·帕沃夫维奇·波波夫少校：“……我通知中国飞行员进入战斗……要求他们作为一个编队进入战斗。但我一点中文都不懂，他们也不明白俄文，一开始根本没任何头绪，我得靠地面把我的指令翻译成中文再传递给中国飞行员。……当我们往回飞时，看到一架B-29正往海面飞，一架中国人驾驶米格-15飞越海岸加速冲向这架B-29，他在接近B-29时速度太决，他放下减速板但无效果，他又放下起落架，但同样不起作用.他使用了襟翼，击落了B-29（编者：实际上应该是击伤）.但失去了速度，被护航机击落……”据此推断，这架一往无前冲向B-29的中国米格-15，应该就是赵大海的座机。他也是中国空军在朝鲜战争中攻击B-29牺牲的首位飞行员。得知代团长赵大海未归，刚刚降落的全体飞行员情绪激动，拒绝离机，要求再次出战。这种情绪不利于作战，为此上级决定将该团调往青岛“疗养”，以便平复情绪，恢复战斗状态。

7月9日空战中志愿军的米格-15坠落在接近黄海入河口浅滩中，给长久等待机会的美军提供了获得研究“朝鲜战争秘密”的机会。美空军、海军，还有美陆军和韩国部队，以及英国皇家海军的舰艇都积极活动起来，全力寻找这架米格-15。最终飞机残骸被成功挖出并搬上英国皇家海军舰艇，运往美国怀特-帕特森空军基地用于测试。然而由于这架米格-15因为空战和坠落严重受损，美军专家没能从残骸中获得太多有价值的东西。

8月24日，参与“绞杀战”的44-86357号B-29在顺川被地面火炮击中，机组人员跳伞，飞机空中爆炸，机组人员全部被俘。8月25日，35架B-29，在美国海军航母舰载机护航下，向北朝鲜最东北邻近苏联边境的罗先港铁路枢纽投下了300吨炸弹，罗先离苏联约32千米，是苏联向北朝鲜运送物资的主要转运站。

美军发起的“绞杀战”动用了美国海军和海军陆战队航空兵的最大力量。8种型号的螺旋桨和喷气式战斗轰炸机使出了全身解数，希望能够借此锁定哪怕一个微小的胜局。

1951年7月9日，空四师12团代团长赵大海率队出占毫。作战中他驾机冲向B-29“超级空中堡垒”发起攻击，击伤敌机后被敌击中牺牲，时年27岁。赵大海同志是中国空军在抗美援朝空战中牺牲的第一位团职飞行员。（高军翔/绘）

美军“绞杀战”的主要对手是志愿军防空军，属于志愿军总部和中朝人民空军联合司令部（空联司）指挥。在反制“绞杀战”中，志愿军防空军总结出一套行之有效的方法，取得了显著成果。美军感到自己是“在与幽灵作战”——白天明明已经摧毁了铁路上所有的运动目标，但只需一个晚上，他们又全都出来了！根据美军统计，“绞杀战”总计执行了87552次空中遮断与攻击行动，击毁了276辆机车、3820辆车箱，炸毁铁路19000处。此外美军还击毁了34211辆其他各种车辆。然而就在如此“绞杀”下，志愿军却创造了战场奇迹。即使按照美国人的总结，“到1951年12月，中国军队通常可以在不到6小时内修好炸断的铁路，一到两天内恢复被炸毁的桥梁，其他炸弹毁伤恢复得更快。到1952年5月，中国军队的补给能力不仅没有被摧毁，事实上还大大提升，为一线部队提供了有力支援。”随着时间的推移，中国军队的补给线变得越来越“杀气重重”——中国军队沿铁路线摆开了近千门各种火炮和高射武器，成为美国低空攻击飞机的畏途。“绞杀战”的原始企图再度丧失，沦为一场旷日持久的消耗。

实习编辑：吴逊眉

美国始终希望“绞杀战”能为自己在谈判桌上争取更多的筹码，然而随着“绞杀战”效果与预期之间的差距变得越来越远，美国不得不认真考虑停战谈判问题。图为1951年10月11日，美军和朝鲜人民军在板门店谈判期间商议停火分界线。

Tips

志愿军空军战斗机部队使用的《美帝侵朝飞机主要性能识别图》（杨大方先生收藏）。图上排依次列出了F-80“流星”、F-82“双野马”、F-84“闪电”和F-86“佩刀”；下排依次为F-94“星火”、F-51“野马”、B-26“掠奪者”以及B-29“超级空中堡垒”。表上不仅标明了美机的机组人数、速度、升限和航程等飞行参数，还标出机载武器的数量及安装位置。在志愿军空军参战前，敌机型号识别以及对其基本性能参数的7解是重要的战前准备工作。然而要打击B-29这样装备10～12挺自卫机枪，且经常通过编队战术组成绵密自卫火网的轰炸机群，要做到有效攻击需要紧密熟练的战术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