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蔡先进

那些年，我们不懂爱情。对于年少的我们，那是一段天真无邪的岁月。我们质朴得宛如一股晶莹剔透的溪流。哪个少男不钟情，哪位少女不怀春？情窦初开的你，似莲般的开放在我眼前。

只怪当初我们不懂爱情。

还记得那些个夏日的午后或者向晚，你坐在我的单车后，我们一同上班下班。你总是默默地等候着我的邀约。还记得有一次，我们一起回家。我问你多大。你说比我大两岁。我信以为真。多年以后，我才知道我长你两岁。有一次，我骑着单车，旁若无人地甩动手臂，无意间碰触到你温暖柔软的双手，我听见自己的心止不住猛烈地跳动，犹如十五个竹篮吊水——七上八下。

那个夏日傍晚，我正在车间的最后一道工序忙活，听L不无严肃地说，那天上午因为我独自回家，你躲在HY室里偷偷地哭了一个下午。看着L一本正经的神情，我知道你动了真情，我的心莫可名状感到一阵酸楚。不明就里的你，以为我还是一个懵懵懂懂不懂风情的傻小子呢！其实，我的心里一直给你预备着一方天地。你不知道，每每看到你和别的异性朋友在一起，我既心痛又嫉妒。你不知道，有你在我身边的日子，我幸福得一塌糊涂。只怪当初我一事无成。

你的工种与待遇，是单位里面条件最好的。而我充其量，不过是一位不能自食其力的临时工而已。为此，我还对母亲谈起我们。母亲也强调了爱情的现实性，说我们有缘无份。缱绻浪漫的热恋之后，等待我们的将是平淡无奇的日子。即使是再动听的锅碗瓢盆交响曲，倘若失去现实基础，也会黯然失色，荒唐透顶。

眼见着身边的同学一个个都出双入对，我的心里很不平衡。同学们劝我对你展开攻势，我有些动心了。那天晚上，我千方百计打听到你的家庭地址，兴致勃勃地赶过去。谁知你拒绝了我的邀请。你说要加夜班。不知道那话是真的，还是你的矜持在作祟？那声拒绝，宛如一瓢凉水浸透了我那颗滚烫的心，浇醒了我的自卑。从此，我们的故事没有下文。在无数次醒来的梦里，你成为我的梦中情人，一段绝无仅有的传奇。

接下来发生一段颇富戏剧性的情节。那天，你随姐姐来我们家三楼借石磨磨麦粉。我看见你身后跟随着一位面目俊秀的男孩。我不敢端详你的眼神，以为是你是故意“报复”我。其实，那只是我的一厢情愿的猜测。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你的小弟。

几年后，我们相继成家。在我28岁那年，我抱着孩子去串门，不意与你在门前的胡同口相遇。你的眼神里已经没有一丝怨恨，更多的是初为人母的欣喜，还有探询。我们用眼神在默默对话，你过得还好么？

春去秋来，时间在指缝间无声流淌。转眼之间，我们都已经走过青年，即将迈入中年的门槛。前不久，我和朋友在ZJY一条街的夜市消夜，我看到你骑着电动车经过，我的表情故作冷淡。我隐隐约约感觉到你向我投来的意味深长的一瞥。那个眼神很饱满，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我本来应该主动跟你打个招呼，可是我的虚荣心在作祟，因为我怕引起朋友们善意的调侃与揶揄。

每当从你家装饰豪华的门前走过，我的心里涌起一股深沉的祝福。看到今天你过上舒适快乐的日子，我感到格外惬意与满足。我暗自庆幸，正是你当年的婉拒，成全了今天我们各自的幸福。倘若当初按照既定的轨道滑行，或许等待我们的，只是无休止的争吵与怨恨，那将是一个凄婉的结局。没有现实基础作后盾，再高尚的爱情也只是海市蜃楼，虚幻而易逝。

那些年，我们不懂爱情。那段伤感而酸涩的昔日恋情，成为我们人生最美妙的记忆。它作为一种情感支撑，温暖我飘泊不定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