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中建,2,罗 芳2,孙根年

(1.陕西师范大学 地理科学与旅游学院 地理学国家级实验教学示范中心,陕西 西安 710119;2.晋中学院 旅游与公共管理学院,山西 晋中 030600)

1 引言

旅游业是一个对外界环境较敏感的行业,容易受到自然灾害、社会突发事件、战争、政治不稳定和恐怖主义等危机事件的影响[1],出现衰退。危机事件由于其突发性、不确定性[2],往往给目的地旅游业带来巨大冲击。危机事件的暴发严重损害目的地形象,为规避风险,游客会选择更加安全的目的地,造成目的地客流量的急剧下降[3]。有研究表明,危机事件和旅游客流存在明显的负相关关系[4]。暴恐事件是危机事件的一种形式,暴恐事件的发生对旅游业产生的冲击是全方位的,同时也是持续时间较长久的。由于暴恐事件得到了大量媒体报道和公众的关注,对目的地产生的负面影响是广泛和深远的。同时,暴恐事件带来的恐惧和不安成为潜在游客和目的地之间最主要的障碍因素,这会持续地影响目的地的旅游发展。

2014年3月1日,在昆明火车站发生了一起由新疆分裂势力谋划的性质恶劣、行为严重的暴力恐怖事件。暴恐事件逐渐平息,但是它却对昆明旅游业造成了严重的冲击。除造成直接的人员伤亡外,暴恐事件使昆明旅游基础设施受到损毁,昆明的旅游形象也因此受到损害,在旅游者心里造成了负面影响。从2014年开始,昆明的入境旅游客流量大幅下滑,并持续至今。入境旅游收入虽然在2015年有小幅度回升,但在2014年后整体呈现下滑趋势。在此背景下,分析暴恐事件造成的影响,为旅游危机预警机制的建立和危机应对措施的制定提供参考,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早在20世纪80年代,国外学者开始关注恐怖主义和政治动乱引发的旅游危机。研究主要集中在政治不稳定、恐怖主义、自然灾害等内外因素对旅游业的影响,危机事件的发生对游客心理和目的地选择的影响。Richter认为因为游客往往被视为是他们祖国的“外交大使”,恐怖分子最有可能针对游客进行袭击[5],在入境游客数量和恐怖袭击数量间存在倒“U”型关系[6]。学者们分析了政治、暴力事件、恐怖主义、媒体宣传等[7,8]对旅游业的影响,旅游危机的发生证实了旅游业的脆弱性[9]。游客在选择目的地时,往往预先评估受害的风险[10],大多数游客将寻求安全可靠的目的地,并避免那些被恐怖主义困扰的目的地[11]。危机事件的发生使游客缺乏安全感,丧失对目的地的信心[12],给一个国家的旅游收入造成严重损失[13]。

国内关于旅游危机的研究起步较晚,研究主要集中在个别突发事件对旅游业的影响,危机概念、类别、属性的界定,危机管理,危机与目的地形象等方面。1997年东南亚金融危机的发生使国内学者认识到旅游危机是旅游业发展中不可回避的问题,开始积极寻找应对策略[14,15]。2003年SARS爆发掀起了国内旅游危机研究的高潮[16],学者们从不同角度阐述了对危机管理的见解[17-20]。李九全[2]、侯国林[21]、冯四朵[22]等探讨了旅游危机的分类、属性、影响周期、影响机制;孙根年等运用本底趋势线理论[23-26],朱明芳[27]、桂文林[28]用TRAMO/SEATS季节调整模型,吴良平[29]运用基于IOWA算子的预测模型研究危机事件对旅游业的影响,开辟了实证个案研究的新思路;王兴琼[30]、刘丽等[31]论证了危机事件、游客感知与目的地形象之间的关系。

本文搜集昆明近三十年以来的入境旅游统计数据,建立了昆明入境旅游客流量和入境旅游外汇收入的本底趋势方程,结合月指数和本底线距平方法,对“3.01”暴恐事件的影响进行具体测算,高分辨率地认识危机事件对昆明入境旅游的影响,为应对危机事件、缓解危机事件对入境旅游影响提供参考。

2 数据来源与研究方法

2.1 数据来源

为了研究“3.01”暴恐事件对昆明入境旅游的影响,本文基于四组时间序列数据的收集和整理,包括:1990—2016年昆明入境旅游客流量逐年数据、1990—2016年昆明入境旅游外汇收入逐年数据、2010—2016年昆明入境旅游客流量逐月数据、2010—2016年昆明入境旅游外汇收入逐月数据,数据均收集整理自相关年份的《昆明统计年鉴》。

2.2 研究方法

主要是:①搜集1990—2016年昆明入境旅游客流量数据和昆明入境旅游外汇收入数据,对其中奇异年数据进行内插订正,建立昆明入境旅游客流量和旅游外汇收入的本底趋势线;以入境旅游本底趋势线为参照,将入境旅游统计值与本底值进行比较,识别“3.01”暴恐事件对昆明入境旅游发展的冲击和影响。②引入月指数和本底线“距平”概念,用月指数将本底值分解到月,以本底值为“零值”线,与统计值做比较,绘制本底距平图,找出标志“3.01”暴恐事件对昆明入境旅游影响所形成的“凹形谷”,高分辨率地测定“凹形谷”所反映的损失量。

3 入境旅游本底趋势方程及月指数的建立

3.1 入境旅游客流量和外汇收入本底趋势方程的建立

旅游本底趋势线是在不受国内外重大事件影响下,一国(或地区)旅游业发展所表现出的自然趋势线方程。它反映了一个国家(或地区)旅游业发展自然而稳定的趋势和时间规律[32],是旅游目的地及其客源地两个断面,在资源禀赋、旅游需求、人口增长、社会经济发展以及空间相互作用中多种因素的综合反应,能揭示一个国家(或地区)旅游业发展的固有趋势,旅游本底趋势线的自然延伸具有预测功能[33]。本文搜集了1990—2016年昆明入境旅游客流量和昆明入境旅游外汇收入数据,建立昆明入境旅游客流量本底趋势线(图1a)和昆明入境旅游外汇收入本底趋势线(图1b)。其中,光滑的曲线是本底线,带点的虚线是统计线。

图1 昆明入境旅游客流量和外汇收入本底趋势线

昆明入境旅游客流量以1990年为起始点,采用“多项式+余弦函数+余弦函数”进行数值模拟,最终确定昆明入境旅游客流量本底趋势方程为:

y=0.17t2+0.19t+26.92+14.15cos(0.32t+3.14)+5.01cos(0.56t+3.87)

(1)

决断系数R2=0.998。式中,t为时间变量,从1990年起依次取1,2,3,…。

昆明入境旅游外汇收入以1990年为起始点,采用“指数函数+余弦函数+余弦函数”进行数值模拟,最终确定昆明入境旅游外汇收入本底趋势方程为:

y=0.36e0.11t+0.63cos(0.28t-2.68)+0.12cos(0.7t-0.43)

(2)

决断系数:R2=0.999。式中,t为时间变量,从1990年起依次取1,2,3,…。

昆明入境旅游客流量本底趋势方程的决断系数R2=0.998,入境旅游外汇收入本底趋势方程的决断系数R2=0.999,表明这两个本底趋势方程的拟合程度非常好。长期来看,昆明入境旅游客流量和入境旅游外汇收入都呈高增长态势。在不受外界突发事件影响时,统计线应围绕本底线上下波动;受到“利好”事件影响时,统计线会偏离本底线呈现“凸形峰”;受到危机事件影响时,统计线会偏离本底线呈现不同程度的“凹形谷”。由图1可见,2014年暴恐事件发生后,统计线出现迅速偏离本底线的“凹形谷”,旅游客流量和外汇收入都有明显下滑。其中,入境旅游客流量持续低落到2015年，2016年才有小幅回升。入境旅游外汇收入在2015—2016年有较大幅度回升,但两者仍然处于本底线以下且与本底线偏离越来越远。由此可见,暴恐事件的发生会对昆明入境旅游客流量和入境旅游外汇收入造成了严重的负面影响,并且在短时间之内很难迅速恢复。

3.2 入境旅游月指数的确定

一般来说,旅游气候舒适度的规律起伏变化是影响一个国家(或地区)出入境旅游长期而稳定的因素,它不仅影响到境外游客的入境旅游,也影响到当地(或本国)居民的出境旅游,这已为越来越多的研究所证明。由于气候舒适性的季节变化,不同月份具有不同的旅游气候舒适度,导致出入境旅游具有明显的季节性,可划分为旅游淡旺季[34]。在此基础上,本文建立月指数的概念,结合本底趋势方程,将年度本底值分解到月,在月尺度上认识和分析旅游危机事件,提高旅游危机评估的时间分辨率[35]。客流量(外汇收入)月指数是每个月入境客流量(外汇收入)占全年入境客流总量(外汇收入)的比例,其计算公式如下:

Kij=qij/Kj

(3)

式中,qij为第j年第i个月的入境客流量(外汇收入);Yj为第j年入境客流总量(外汇收入);i=1,2,3,…,12;j=1,2,3…。

出于对计算结果的稳定性,选取2011年、2012年、2013年3个相对正常年份,取其月指数的平均值作为昆明入境旅游客流量和旅游外汇收入月指数(表1)。

表1 三个相对正常年份昆明入境客流量及外汇收入月指数(%)

由表1可见,昆明1—2月客流量和外汇收入相对较少,为旅游淡季,3—12月份客流量和外汇收入分布均匀,为旅游旺季。1—2月份天气寒冷,不适合出游。3月份春暖花开适合出游,客流开始上升,5—6月份、10—11月份气候舒适,是全年旅游的两个高峰期。总的来说,昆明四季如春,受气候舒适度影响,适游期较长,淡旺季不明显。

4 危机事件对昆明入境旅游的冲击和影响

为高分辨率地分析“3.01”暴恐事件对昆明入境旅游的影响,以月本底值为“0值”线作为参照,以月距平值(统计值减去本底值)为依据[34],绘制“3.01”暴恐事件冲击下昆明入境旅游的本底距平波动曲线(图2、图3)。从图2、图3可见，“3.01”暴恐事件对昆明入境旅游的冲击和影响。2014年以前的事件不是本文关注重点,在此不作分析。

图2 昆明入境旅游客流量本底线距平波动曲线

图3 昆明入境旅游外汇收入本底线距平波动曲线

由图2—3可知,在不受危机事件影响下,客流量和外汇收入应围绕0值线(本底值)上下波动,“3.01”暴恐事件发生后,客流量和外汇收入本底距平迅速偏离0值,处于0值线的下方。从2014年3月到2016年12月,昆明入境客流量月均损失2.5万人次,共损失了84.7万人次,损失率达到19.3%,危机波形呈“L”形;外汇收入月均损失1285万美元,共损失了43688.6万美元,损失率达到26.2%,危机波形呈“L”形。其中,2014年客流量损失9.5万人次,损失率7.5%;外汇收入损失5512.8万美元,损失率12.6%。2015年客流量损失36.9万人次,损失率24.4%;外汇收入损失12843.7万美元,损失率23%。2016年客流量损失38.2万人次,损失率23.8%;外汇收入损失25332.1万美元,损失率38.4%(表2)。客流量和外汇收入本底距平值偏离0值线越来越远,损失有逐年扩大的趋势,至今没有回归本底线迹象。

通过建立昆明入境旅游客流量和入境旅游收入本底趋势方程,以统计值减去本底值可得昆明入境旅游客流量和入境旅游收入的损失额情况,以年度损失除以本底值即为年度损失率。

表2 入境客流量和入境旅游收入损失

暴恐事件对昆明的影响是长期的,所造成的经济损失也是巨大的。暴恐事件将冲突以极端的形式表现出来,一方面打击了旅游者的信心,使旅游者对入境旅游产生迟疑,很大程度上降低了入境旅游客流量,昆明入境旅游外汇收入的减少也主要是由于入境游客的锐减而导致的,给昆明入境旅游带来了严重的经济损失。另一方面给旅游设施造成了巨大破坏,加之新闻媒体报道的渲染,使整个旅游市场陷入危机,严重损坏了昆明旅游形象,给旅游目的地造成持久难以恢复的损失。因此,在暴恐事件发生后,需要及时采取有效的应对措施,迅速恢复目的地形象,重塑旅游者信心,最大限度地降低暴恐事件给旅游业带来的损失[36]。

5 结论与讨论

本文围绕“3.01”暴恐事件对昆明入境旅游的影响,搜集了1990—2016年昆明入境旅游客流量、外汇收入相关统计数据,以旅游本底趋势线为依据,结合月指数,采用本底距平值为观察指标,高分辨率地分析“3.01”暴恐事件对昆明入境旅游的影响。结果发现:①暴恐事件发生前,昆明旅游市场相对平稳;暴恐事件发生之后,昆明入境旅游人数和入境旅游外汇收入偏离本底距平0值线,大幅走低并且持续至今才小幅回升。2014—2016年,昆明入境游客的损失量逐年递增,危机期波形呈“L”形。三年客流量损失共计86.7万人次,损失率达到19.3%。同时,入境旅游外汇收入也持续走低,危机期波形呈“L”形。入境旅游外汇收入的三年损失共计43688.6万美元,损失率高达26.2%。“3.01”暴恐事件对昆明入境旅游造成的损失在逐年扩大,且目前没有回归本底线的迹象。②暴恐事件在各类性质的危机事件中对目的地旅游业的负面影响最大。“3.01”暴恐事件是目的地人为造成影响目的地旅游业运转的危机事件。事件造成的基础设施损失虽然可在短期内弥补,市场秩序也可快速恢复,但事件的负面影响主要在于造成旅游者的心里恐慌。暴恐事件破坏了目的地整体形象,使旅游者丧失信心,改变旅游计划。由于信息沟通不畅,加之媒体的扩大宣传,国际客源市场对目的地的信心更难恢复。自然灾害事件易获得人们的理解,经济危机并不影响目的地形象,公共卫生事件随着疫情消弭而结束[3],而暴恐事件对目的地旅游业的影响是持久和难以恢复的。③暴恐事件造成的昆明入境旅游外汇收入损失远大于客流量损失。通过昆明入境旅游客流量与入境旅游外汇收入的回归分析发现,昆明入境客流量与入境旅游外汇收入呈二项式关系,表明单位入境客流量的增加能带来更高的入境旅游外汇收入。反之,入境客流量的减少导致入境旅游外汇收入更大程度地下降。且入境游客旅游消费能力强,是高档星级宾馆的主要客源及收入来源[37]。“3.01”暴恐事件发生后,昆明入境客流量骤降,入境旅游外汇收入损失远超客流量损失,给昆明入境旅游造成重大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