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咪咪

好久没有认真听过什么歌儿了，今天同事问我有没有什么好听的民谣推荐给他听，我才恍惚记起曾经单曲循环过很多遍的耳光乐队的《鸿鹄志》，再次听到那句“那些自命不凡的日子，像一首年少轻狂的诗，”竟然有些泪流满面。

谁的少年时代，不是怀揣着不同凡响的梦呢？

我开始回想起对这个世界愤世嫉俗的年纪，那年我在西安，大学还未毕业就加入了实习的浪潮，找了一份薪水低到可怜的工作，租住在城中村中不足十平米的小单间里。那个小单间简陋到除了床什么都没有，无论是不是杂物都只能摆在地上，冬天的时候没有暖气也见不到阳光，白天也需要开灯，睡觉之前得先用吹风机将潮湿的被子吹干一些才能取得一丝丝的暖意，可就是那间破破烂烂的屋子，装满了我所有的梦想。

后来，我与实习时遇到的好朋友杨妈住在了一起，在东门城墙里一排旧到看起来像是危房的房子里，召集了四个女生和两个男生一同住在一间六十平米的屋子里。生活很苦却也很开心，早上起来抢厕所，晚上回家男孩子打游戏，女孩子聊心事，聊聊工作上不公平的待遇，聊聊各自公司的八卦奇事。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自学了会计，并且一次考过了所有的科目。

租来的房子楼道里有一个破旧的木梯子，可以搭在楼顶的天台口爬上去，我们便在太阳落山霓虹亮起的时候，从楼下的超市提两打冰镇过的“九度”，剪刀石头布选出一个人去巷子口买一份臭豆腐，在天台喝到夜半，那时候我们觉得，西安真是繁华啊。

一排破破烂烂的房子被高楼大厦包围起来，霓虹万丈，我们就盘着腿坐在破旧的低矮的楼顶上，不远处就是正在建的商场的广告牌，上面写着巴黎、伦敦、西雅图……那时我们就躺在楼顶上，看着周围闪烁的灯光，想，什么时候，我们有一个可以属于自己的家啊。

我第一次听到鸿鹄志的时候，它的前半段是这样唱的：“天将降大任于你，磨练你的筋骨皮，鸿鹄志千万里，奋发努力一定出人头地，你可不是一般的男男女女。”

后来，我们就走散了，各自背上行囊回各自家乡的时候，有些梦想已经成为笑话在谈了。加班到十点也未能加薪，在哪里都是外乡人，即使薪水不算太低，距离房价却也遥遥无期。偏偏我们骄傲到无法接受任何不公平，一次次地被打击，一次次地被扇耳光，我们愤怒，我们不甘心，我们挣扎过不知道多少次，夜里流过数不清的眼泪，对着电话边哭边说我很好，学会了将眼泪收回肚子里转身笑着再去讨好什么人……

大约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段鸿鹄志，曾经心高气傲，后来归为凡人，设计图稿被退回，方案要求重做，报表数据不完善，拼不过比你更豁得出去的人，还讨厌过自己曾经不好好学习不好好努力……人生的债欠得越来越多，后来残存的梦想与现实的生活相撞，狼狈得抬不起头的，是曾经的痴心妄想。

但我却从未后悔过那些日子，我们拿着可怜的薪水，怀揣着巨大的梦想，夏日里算着日常开销买一根稍微贵一点的雪糕给自己加油，都是我们最美的年纪。

后来歌里唱：“那曾经自命不凡的日子，在上下班的人流中慢慢消失，在你的酒杯中慢慢消失，在你的床单上慢慢消失，在你的工资里慢慢消失，在现实的旋涡中慢慢消失……”

没事，我不怕所有的激情都消失，但是我怕我自己从没执着过，当年华成为过去，拥有的却不仅仅是回忆。毕竟，你的鸿鹄之志，像一首年少轻狂的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