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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种族”面具下的新型种族主义
——《愿上帝帮助孩子》

2018-10-23彭银银

安徽文学·下半月 2018年11期
关键词:布莱德布克种族主义

彭银银

湘潭大学外国语学院

一、序言

诺奖得主莫里森84岁高龄再创新作,《愿》是其第11部小说,该小说引起了国内外学者关注。她以往小说大部分描写特定的非裔美国历史,而该小说背景设定当下。目前,国内外研究主要关于儿童创伤,本文则讨论“后种族”的语境下的新种族问题,具有现实意义。21世纪美国黑人所面临的种族问题不再是简单的黑与白,而是白人主流文化以及审美的强势传播中,对黑人思想和价值观的无形侵入。从2008年奥巴马当选总统后,有些人高呼美国“后种族”或“非歧视”时代已到来。巴布认为“后种族”的光环暗示着美国对有色人种镇压的历史已经过去存在争议[1](Babb:2010)。艾库诺布认为“后种族”时期,种族主义以更加微妙形式(subtle forms of racism)[2]存在(Ikuenobe:2013)。皮德尔 认为“后种族”的主要特点是“色盲”(colorblindness),即肤色消失与种族消亡的表征,称之为“看不见”种族的种族主义(racism without“seeing”race),她认为之所以“看不见”是由于重组的权利关系,有目的地训练人们的盲点,不让人们看见,美国采用“后种族”的概念是企图抹除过去的种族历史[3](Pinder,2015)。王玉括认为美国“后种族话语是受社会个人主义奋斗思想的影响”[4](王玉括,2017),使得“种族”概念不再重要。莫里森曾在采访时说道,她“后种族”一词并不正确,它意味着我们已经抹除了种族主义。《愿》通过布莱德的成长,揭示了在当今“文化转向”下的新型种族问题。

二、布莱德命运的“改变”

布莱德因为皮肤黝黑,出生后父亲离家出走。浅肤色母亲甜甜视黑色皮肤为“错误”,认为肤色越浅越高贵,将深黑色皮肤视为她将“永远背负的十字架”[5]7。童年因深黑色皮肤从未感受过母爱,被房东咒骂,同学戏弄,造成了孤僻、自卑的心理。成年后,在以“黑为美”(balck is beautiful)的时代,以往被鄙夷的深黑肤色现在备受推崇。“皮肤黑得发蓝的男男女女在电视、时尚杂志和广告里随处可见,有的甚至主演了电影”[5]176。布莱德凭借自己的肤色,迎合主流审美,在整体形象设计师杰瑞的建议下改造包装,正如杰瑞所说:“黑皮肤是种卖点,是这个文明世界里最炙手可热的商品”[5]36,成为了典型“后种族”时期的成功黑人女性。但布莱德的“成功”,依然受控于主流话语和审美标准之下,是主流社会营造“后种族”假象的传声筒。格瑞斯认为:“布克离开后布莱德生活瓦解,说明了后种族神话的脆弱性”[6]。皮德尔认为“非种族”术语的创造是政治策略,为了防止“肯定性行为”(affirmative-action)之类的反歧视措施[7](Pinder,2015)。

三、主流文化对黑人思想和认知的侵入

布莱德受主流话语的影响,将自己的身体物化、客观化,满足社会“猎奇”的快感。王玉括分析“虽然在‘黑为美’的口号下,黑是时尚的,但是只有在‘黑色’以某种方式包装之后,布莱德才得以出众,被转化为可以接受的商品”[4]。而其中存在着复杂的屈从,“布莱德的身体好像被困于无尽的广告中,迫使她自我控制、自我规训、自我包装,以便自己的黑肤色被接受,发挥价值”[4](王玉括,2017)。杰瑞建议布莱德只穿白色,使白色在黑甘草皮肤的对比之下产生效果,使布莱德看起来像“雪中的黑豹”[5](panther in the snow)。象征着白人主流文化只有在“他者”文化的衬托和对比之下才能凸显其价值,而布莱德则象征着白色主流文化世界中的“他者”。胡克斯认为“他者”商品化之所以如此成功,是因为它提供了一种新的快感,比常规的方式更加强烈,更加让人感到满足[7]。莫里森在采访时回应布莱德非常成功,但是她的大脑正回到那个她母亲都不喜欢的卑微的黑色小女孩。布莱德已经没有了成年人的自我思维与意识,即使她在物质上进入美国中产阶级,但始终无法真正融入真正的白人主导的中产阶级,反而成为主流文化“凝视”下的“客体”,作为商品,以优势群体的审美需要被规约改造,依然处于种族压迫之下。另外,布莱德负责“真我女孩”(YOU,GIRL)系列,一定程度上成为主流文化压迫的同谋。从她设计的化妆品,适用于所有肤色的女性,“从深黑到柠檬黄再到牛奶白”[5]10,是让有色女性变得有价值和被渴望的一种方式,实际上是代表主流男权社会审美,对有色女性的身体提出要求。布莱德事业成功后极力想断绝自己的过去,事业成功后,就再没有回去看望母亲,几乎过着与过去断绝的生活。修树新认为这是21世纪美国的一种新的种族冒方式,“它更多的是指于中产阶级的黑人在心理上对白人文化的认同以及他们采取的尽量与自己种族之跟隔离的方法”[8](修树新,2016)。布莱德的“白人性”也多次得以体现,两次更改名字,改变走路姿势,衣着打扮,使自己生活方式和思维方式越来越接近白人。皮德尔认为:“‘白人性’在人们日常认知、厌世行为和社会话语中十分明显,它通过种族、性别、阶级、性、宗教、和其他形式表现出来的潜力关系得以延续”[3]。主流文化对黑人思想和意识的逼迫,使黑人否定和抗拒自我民族文化。胡克斯认为如今的种族问题不再是殖民时期的高压政策,而是诱惑黑人,只要愿意否定黑人性的价值也能获得主流成功。

布莱德如何才能走出被主流文化禁锢的墙?与布克在一起六个多月,布莱德把一切都告诉了他,讲述时感觉“被埋葬的过去重新苏醒”[5]53。胡克斯认为:“黑人要想形成正确的自我认识,首先要摧毁一堵否定的墙,这堵墙隐藏着黑人深深的自我厌恶和内心的极度痛苦”[7]。受“新黑人美学”的影响,霍伊特.富勒认为黑人只有尊崇自己的民族文化,保留摆脱白人种族主义价值观的“神秘黑人性”(mystique of blackness),方能取得黑人内部的团结和力量。布克的离开以及他无情的一句“你不是我想要的女人”(8),唤醒了布莱德的自我意识。于是决定离开自己的安全区寻找布克。这段陌生的旅途以及身体变化,象征着布莱德对童年缺失的寻找。

四、黑人自我意识和主体性的觉醒

布克的离开,使布莱德的身体开始变化,回到小时候丑陋自卑的卢拉·安,意味着布莱德在工作和外貌上的自信瞬间崩塌。寻找布克的陌生旅途,象征着布莱德对自我主体性和童年缺失的爱的寻找。旅途的经历使她对家庭、自我、种族和世界都有了全新的认识,与曾经甜甜描述的险恶世界大相径庭。途中车祸后,嬉皮士夫妇无微不至的照顾,伊芙琳为她做饭、烧水擦洗身体与母亲甜甜对其身体的厌恶形成鲜明对比,让她感觉到家人的爱与尊重。与瑞恩的友谊,让她感受到了来自不同肤色的善意。到达威士忌找到布克时,她已经不再在意身体的变化,不再是依靠包装获取自我价值的商品,而是卸下了种族和美好的伪装,向布克讲出了童年伪证索菲亚的罪过,感觉如获新生。对布克说出“你不必爱我,但你必须尊重我”[5]154,不仅是自我主体性的觉醒,也是代表弱势群体宣布自我主权的呐喊,对强权压迫的反抗。奎恩家失火时,她扯下自己的T恤,不怕烧伤和毁容,扑灭火苗。既象征着她冲破主流文化的束缚,不再是美容消费的牺牲品。也代表了她从缺爱、不懂爱,渐渐感受爱、了解爱,最后主动爱、重拾爱的过程。身体的复原使她重获自信,不再是外表包装出来的自信,而是充实的内在流露。毛信德在认为:“黑人民族只有保持本民族古朴风范和纯洁理想,才能摆脱西方文明所带来的精神奴役的束缚,形成真正独立的民族气势,成为支撑社会的重要力量。”[9](毛信德,2016)最后,怀孕的布莱德和布克在淳朴的威士忌,望着河流,“满含信赖与关爱地握着盼望了一生的手”[5]175,象征着摆脱种族话语的全新黑人社区的开始。

从小说意图看来,莫里森运用魔幻现实主义写法,描写布莱德身体变化,模糊了现实与虚幻的边界。在她看来目前“后种族”还只是人们的期盼,美国并没有真正进入“后种族”时期。当今黑人的地位并没有提高,王守仁认为新型的种族压迫是时代“文化转向”[10]的结果。在包罗万象的视觉文化下,如:影视、杂志等,种族主义不再是显性的身体伤害或言语攻击,而是在无所不包的主流文化对黑人思想和意识长期无形地侵入。21世纪的黑人隐忍着童年的种族创伤,在追求自我“美国梦”的过程中,无时不被同白人意识同化,迷失自我,正如艾迪.克劳德所说的美国进入了“黑人大萧条时期”(the Great Black Depression)。面对当今美国现况,黑人究竟能不能权衡白人主流文化与本土民族文化,找出一条既能在主流社会中成功发展,又能保留自我“黑人性”的出路,是值得思考的问题。

五、结语

莫里森通过女主人公布莱德的成长,反映出当今美国黑人所面临的新的种族压迫。布莱德事业成功表面上象征着美国“后种族”时期的到来,本质上却在进一步强化种族差异和歧视。莫里森叙说了人类的愿望:科学地正视不同肤色,不以好坏善恶、尊贵卑贱来定论肤色差异。在新世纪的多元文化时代,人们实现自我价值时,需要有选择地接受信息,不忘初心,保持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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