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锦谊

【摘 要】对于绘画而言，材料的更新变化对推动绘画表现和艺术革新起着不可忽视的作用，但不同材料的出现和更新不是在同一时期完成的，而是随着社会文明的不断发展，从单一的自然物质材料慢慢增加到工业材料、科技材料等。颜料、画布以及媒介作为最传统、最基本的绘画材料，是成就一幅绘画作品的基础。综合材料进入绘画创作之后，拓展了绘画的表现力，在视觉上强化了绘画的表现力度。

【关键词】版画 综合材料 创作与教学 观念

综合材料版画的创作技法建立在传统的平、凹、凸、漏四大版种技术之上，综合材料版画在观念上来说相对最为开放，其表现形式与可拓展性较之其他版种更具有优势。回溯中国综合材料版画的历史，与1990年台湾著名版画家、教育家廖修平先生在南京主持的现代版画研习班有关，在廖修平的著作《版画艺术》中，对拼贴版画、剪贴版画等的有关介绍已在材料与印刷方法上形成了综合材料版画的概念。[1]随后，国内各高等美术专业院校均开设了综合材料版画的课程，以西安美术学院版画系为代表，在综合材料版画创作与教学方面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绩，在系主任杨锋教授的带动下，在学术研究与实践创作方面均取得了重要的成绩，综合材料版画研究成为学院的重点学科，综合材料版画课程也被立项为省级精品课程建设项目。

材料与视觉

材料在本质上是物质形象的集合，我们所说的“物质形象”，是指一种客观世界的存在物，它是一种介于“物体”和“表现”之间的存在物。[2]材料作为一种存在物，首先感知材料的是人的视觉，通过观察才能够看到蕴含在材料当中的形式美感。视觉便被作为见证材料存在的重要前提，只有通过观察产生的认识与感受，才能够对材料的特点与性能作出准确的语言风格定位，为创作做好形式语言方面的储备。表现的意图是通过对生活的体验而确定的，它使表现有了方向性，有了确定的创作意图，这样材料的性能才能得到有效发挥，才能使绘画的表现有了针对的目标。

对于绘画而言，材料的更新变化对推动绘画表现和艺术革新起着不可忽视的作用，但不同材料的出现和更新不是在同一时期完成的，而是随着社会文明的不断发展，从单一的自然物质材料慢慢增加到工业材料、科技材料等。颜料、画布以及媒介作为最传统、最基本的绘画材料，是成就一幅绘画作品的基础。综合材料进入绘画创作之后，拓展了绘画的表现力，在视觉上强化了绘画的表现力度。例如，综合材料在很早就被毕加索用到了他的画布上，这些材料代替了笔触、油彩，也代替了点线面，这样的变革，不仅丰富了绘画的语言，而且也使毕加索的作品具有鲜明的个性风格。毕加索是直接体会到了材料所具有的美感，他发现现成品的材料和笔触、颜料一样具备表现的可能性。点线面构成的画面形成了绘画的基本结构，而材料使绘画的平面基本结构有了丰富的视觉表情，材料特定的物质信息传达了丰富的视觉含义。比如，金属的材料坚硬冷漠，显现出工业化的特质；木板材料有自然的肌理，给人温暖亲和的感受，材料所具有的这种情感知觉，使作品的含义有明确的视觉指向，使单纯的点线面构成有传达情感的作用，为作品带来了丰富的意蕴。从而材料在代替了画笔、颜料的同时，也拓展了绘画表现的可能性，为绘画注入了新的活力。

材料与触觉

对于绘画而言，若以视觉的方式能够间接表现出听觉、味觉、嗅觉的感受，无疑会使艺术的表现力突破绘画的平面性束缚。一般来说，听觉与味觉只能以通感的方式通过画面的构成关系予以间接性呈现，但触觉感受由于材料的直接性，更具有绘画性的因素。从综合材料版画创作实践来看，画家对材料触觉特性的发掘已经成为一个重要的审美属性。

综合材料版画以材料的综合应用成为独具特色的版种，同时，因为印制原理上的综合使综合材料版画的印痕产生强烈的肌理效果，这样就使材料本身的特点完整地在版画当中保留下来，如版画对实物材料的转印能够把实物所有的肌理特征印制在画面当中。综合材料版画的表现语言是印制痕迹与材料自身特质相互作用的综合性呈现，是通过机器施压对具有浮雕式痕迹的转写。在具体的印制过程中，版画家对版进行细腻处理，通过对油墨的精心擦拭，使材料的痕迹得到完美呈现，而对这些材料的综合处理是通过艺术家手工按压所得来的，这种手工性的印制程序进一步强化了综合材料版画的触觉效果，这种凸显触觉的视觉感受进而扩展为画面表现观念的重要语言。例如艺术家看到了有网格的现成品材料，从视觉上首先得到了网的概念，一种可以封闭空间和对它物具有约束力的心理暗示，至于能不能用于综合材料版画的制版材料，必须要调动触觉与材料发生按压关系后所得到的直觉体验才能最后决定其可否使用。经过制版和印刷后呈现物质本来的属性，或者是经过加工和间接转述后呈现与原物质属性不同的视觉语言，使诸如网格肌理的视觉特点得到完整表现，由此产生的新视觉语言又进一步强化了作品本身要表达的观念。对材料的有效应用必须以艺术家的绘画观念为引导，通过应用材料制版印刷后得到具有视觉与触觉效果的画面，这种具有视觉与触觉特性的绘画语言最终要通过艺术家观念的整合才能产生意义，观念在版画的创作过程中从一开始就介入材料的运用中。

材料与知觉

综合材料版画在选择材料进行组合制版时，是建立在对画面效果的预见性之上，从创作构思开始，就要考虑作品的呈现能够得到材料的支持，制版对画面最终的表现效果产生决定性的影响，因此创作者的思维必须同时顾及其創作观念的传达。在印制的阶段必须对材料的特性进行积极控制，使意识与观念的传达不仅建立在视觉、触觉的判断上，更要建立在以材料试验为基础的知觉判断上。知觉含有制作版画的理性认知因素，包括确定主题、制版和印制等环节，艺术家均需要有一定的理性判断，能够在创作版画的过程中整合所有的经验、认知，对作品最终的完成有一个整体的知觉判断，这样创作者的观念才能够在作品中得到充分表现。

作品《墟——来自海关的报告》（图1）利用众多的现成品进行创作，各种各样的标志牌、肢解的钟表零部件、铜丝、木板、光盘等机械工业化的材料，通过对几十种材料的组合制版完成作品的创作。由于艺术家对材料的应用有非常整体的知觉判断，因此才能够对众多材料进行很好控制，使材料为艺术家的创作观念服务。

现成品拼贴在综合材料版画创作中的应用

现成品材料拼贴最早出现在毕加索1912年的作品《有藤椅的静物》中（图2），至此毕加索打破了油画固有的神圣感，背叛了传统的美术媒介，追求艺术的真正本质，这直接影响了之后一个世纪的绘画、雕塑。[3]综合材料版画的出现不仅是材料的综合，还是印刷概念的综合，通过对木板凹凸印的综合材料版画概念的实践探索，又吸收融合了现成品实物的综合拼贴，由于版面加入了多种综合材料而使得印刷方式发生了变革。作品《墟——来自海关的报告》就是典型的现成品综合材料版画，作品通过对工业化现成品的应用，经过艺术家的组合，在画面中形成具有隐喻性的形式感和废墟式的视觉效果。因为现成品的使用使印制的方式发生了改变，这件作品在印刷上仅凭凹凸印技术无法达到艺术家的要求，为获得更为理想的印痕，在印制的过程中加入了局部擦版、局部上色、局部解墨、一版多色技术等多种印刷方法，对普通印刷油墨进行了反复调试，通过降低油墨的黏度、增强油墨的硬度等技术使作品的印痕得到完美呈现。这幅作品在现成品的应用、印刷技术的革新等方面都获得了重要的突破。材料是综合材料版画创作的催化剂，制版技术和印刷技术是推进综合材料版画表现力的重要手段，材料的特性与综合应用是版画家必须敏锐感受并控制的，而印制则是使材料肌理能够以平面视觉形式展示出来的重要途径。如果制版是版画的开端，印制则是对版的第二次创造，它同样必须以展示材料的特性与形式为目标。

金刚砂综合材料制版印刷

从某种意义上讲，发现金刚砂材料并将其用于综合材料版画的创作是综合材料版画表现语言日臻完美的标志。综合材料现成品拼贴虽然在画面表现语言上有重要的突破，但在人物形象的塑造和空间感的处理上却有其局限性。金刚砂（碳酸硅）是一种硬度极高的矿物砂，有粗细不等的目数，创作时可根据表现对象的不同选择不同粗细的砂作为肌理材料。作品《螳螂》（图3）是杨锋教授2016年創作的作品，这件作品不论在空间处理上还是在人物细节的塑造上都已达到了金刚砂材料表现的极限，使金刚砂材料能够塑造复杂的形象，并保持其材料肌理的美感。金刚砂材料版画的制作进一步拓展了版画的表现力，同时因为无法从制版的过程中直观看到画面的效果，反而增加了画面意料之外的形式语言，这一过程使综合材料版画的创作充满了变数，使版画创作自始至终都能够保持新鲜的感受，使版画的创作脱离程式化的困扰，正如杨锋教授所说：“印刷极限所造成的技术极限，体现在非常态中对材料综合因素的理解与技术残余的解读”。[4]

结 语

对于综合材料版画创作和教学而言，偶然的灵感固然重要，但要使创作者的意图通过综合材料的实践在创作上一步一步明确下来，最终呈现在画面上，首先要求创作者对于材料的特点、性能有明确的认知。通过视觉与触觉的感受对材料进行体验，体会材料的个性，使材料服务于绘画的主题，在这个过程中，创作者的知觉判断起着重要的作用。从感性出发归纳材料，由知觉判断来指引材料，使综合材料能够传达绘画的观念，使绘画主题的传达能够得到材料语言的支撑。了解材料的性能，认识材料与观念的关系，对综合材料版画的创作与教学具有指导性意义。观念主导了材料的使用，材料服务于观念，创作者的知觉判断决定了绘画意义的生成与综合材料版画作品的诞生。

参考文献：

[1]杨锋：《综合材料版画技法》，人民美术出版社，2012，第6页。

[2]亨利·伯格森：《材料与记忆》，肖聿 译，译林出版社，2011，第1页。

[3]马跃：《毕加索图传》，中国书籍出版社，2004，第68页。

[4]杨锋：《综合材料版画技法》，人民美术出版社，2012，第6页。

作者单位：西安美术学院 陕西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