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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金城到金日:风云60年 依旧大厂风范

2018-09-13明非

当代工人 2018年11期
关键词:造纸厂金城纸业

明非

芦苇黄了又绿,绿了又黄,据说老一辈金城人是这么计算时间的。

大凌河的水黑了又清,清了更清,据说新一代金城人是这样判断生产是否环保的。

“金城”是画家刘小东心心念念的家鄉小镇,“金城”是曾获国家质量金质奖章的品牌,“金城”也是高成军承租下来的一家停产的造纸厂。

眼看起高楼 眼看楼塌了

金城并不是这家造纸厂最初的名字,也不是现在的名字,当下它叫锦州金日纸业有限责任公司。老一辈金城人王福军说这家始建于1939年的企业,当时的名称是锦州巴尔布株式会社。解放后曾更名为东北第四造纸厂、国营锦州造纸厂、金城造纸厂、金城造纸总厂。最有名也被最多人记住的惯称便是“金城”。

“眼看他高楼起、宴宾客、楼塌了”,王福军围着金城转了大半辈子,见证了金城造纸厂的辉煌与失落。

1993年,金城造纸股份有限公司成立。1996年资产重组,成立了金城造纸(集团)有限公司。1998年,金城造纸股份有限公司在深交所上市发行。上市融资的壮大,却为金城后期发展的停滞埋下了伏笔。8年之后,生产逐渐萎缩的金城对国有资产进行重组,完成股权分置改革,国有股权退出后成为控股公司——一家上市公司,一家集团公司,一家大集体企业。此后,公司大股东几次更换。2010年锦州宝地建设集团接管,更名宝地纸业,经营不在状态。2015年8月,这家建厂76年的制浆造纸企业全线停产。

停产的到来,让许多员工悲伤的同时仿佛松了口气——终于没有了留下的理由。毕竟他们的生命里都有关于金城造纸厂的深刻记忆。父辈的传承,养家糊口的支撑,在厂区闭着眼睛走都不迷路的熟悉。即使造纸厂的衰败日益凸显,他们也没有“勇气”放弃这里。哪怕收入只有几百块钱,走出金城去打零工,也能赚到这个数,但留恋的情愫占据了金城人的心。数千名工人被分批劝退或者直接买断工龄。买断之后,就和金城没了关系,以后得自己交保险。可他们的骨子里,还念念不忘自己曾是“金城人”,为自己曾是“金城人”而自豪。

1950年代,金城造纸厂在全国第一个实验成功了制浆快速高得率蒸煮法;1979年,凸版印刷荣获国家同类产品唯一一块银牌奖,并独享这项殊荣达10年之久,被载入《世界名牌产品录》;1980年代,金城率先研制出酸法芦浆胶印书刊纸,并获得国家发明专利;1994年,胶印书刊纸荣获全国百佳用户满意产品荣誉。

这期间,是金城造纸厂的巅峰时刻,小镇上有一万多人在这家国营造纸厂上班。工厂像一棵大树,荫庇着小镇人的生活。尽管家属院是低矮的平房,尽管人们要拎着饭盒去上班,尽管车间里又热又吵,但每个人都能拿到几百块钱的“高”工资和享受洗澡不要钱等“高”福利。“造纸厂工人”就像一块金字招牌,是找对象时超级加分的硬件。而每一个“造纸厂工人”也都不负企业所托,想着好好地在这儿干一辈子!这里有水,有芦苇。

充足的资源早在1930年代就被日本人相中。日本人在这里建造纸厂,用芦苇就地加工纸浆,然后把半成品运回本土深加工。为了解决盘锦沼泽区的芦苇运出问题,日本人修筑了一条轨距很窄的轻便铁路,全长24.79公里,至今犹在。那些厂房,是镇上较早时期的多层小楼。那些日本人盖的平房,有的卖给了农民,他们买下来就可以迁入金城,变成“城镇居民”。

有一个人站了出来

“现在厂区面积缩小了,以前方圆上百里都是金城造纸厂的地盘。”王福军退休后,一直住在金城造纸厂的家属院。有事没事,他都喜欢到厂里看看。“现在叫锦州金日纸业有限责任公司,董事长是高成军。”尽管准确说来,高成军打算承租宝地纸业的厂房和生产线,重启生产的时候,身份是金城造纸厂改制后的大集体企业负责人,但在职工眼里,这个承担着巨大风险,并决心盘活造纸厂的人,和他们一样,一直都是“金城人”。

大学一毕业,高成军就进了造纸厂,从技术员一直做到金城大集体公司的副总。近30年的时间里,高成军一直投身在“造纸事业”。金城停产时,这个因厂而荣的小镇,越发凋敝和愤怒。家里能撒开手的,就外出打工,家里撒不开手的,就跟企业熬着,一个月仅能拿到200元的生活费。“就是个大烂摊子。”一位职工这样形容当时的金城。

2006年之后,几任大股东虽然都带着资本入场,却没有人真正“懂”金城,资金自然也没能向金城的生产倾斜,加上山东、河南造纸企业的崛起,金城的黯然和破败似乎早已注定。

连续几个夜晚的辗转反侧,高成军决定承租“这个大烂摊子”。数十年来,20多个亿的投资,就这么完了,可惜!金城人就这么断了根,难受!2000多名职工给市领导写信,希望能够拯救金城,留住他们的饭碗,维护小镇的稳定。高成军深感于此,但情感驱动是一方面,理智的分析和规划也很重要。“这个企业的比较优势仍在,主体设备维修后能正常运行;周边有丰富的芦苇资源;金城的书刊纸品牌还有一定的影响力,很多人记得它曾是《毛泽东选集》和《邓小平文选》等经典著作的首选用纸。”高成军的信心和信念,成了金城造纸厂的“救命稻草”。各级政府顺应民心,对高成军选择给予了鼓励和支持。

必须环保

2016年10月,更名为金日纸业的造纸厂恢复了生产。冷清的车间逐渐“热”起来。机器的轰鸣声响起时,工人们又找到了需要贴着耳朵说话才能听见的熟悉感。车间墙上的大红字“今天的汗水,明天的幸福”愈发显眼。

2017年3月12日,金日纸业的文化用纸生产又暂停了,尽管这个时候纸张的销售价格处于急剧上涨的大好形势。“这个企业要想长期运转下去,最根本的问题是环保。虽然租赁合同是15年期,但在环保上,我认为不能吝啬投入。”高成军顶着压力,做出了停产治理造纸厂污染的决定。

习近平总书记说“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对此,锦州市政府、凌海市政府对高成军加大环保投入的决定十分支持。“这么多年来金城一直处于边生产边治理的状态,但国家环保标准提升了,我们自然不能原地踏步。何况环保是关系到金城人未来生活的大问题。”

这个大问题包含污水和烟气排放两个方面。停产的同时,污水深度处理工程和电厂除尘脱硝脱硫工程同步开工。资金不足,高成军就跑银行,找资源,搞贷款。技术力量不足,大家就边干边学,边干边摸索,看图纸,查资料,探讨着积累经验。设备部、仪表部、动力部,每个部门分工合作。施工现场,他们身上不是油污就是泥土。6月12日,两个工程项目顺利完工并成功试运行。投资2000多万元,3个月完成整改,获得国家环保部颁发的环保许可证,金日纸业的速度和能力依然不失当年的“大厂风范”。

曾经,全国最先进的胶印纸生产机台在金城;曾经,全国文化纸的行业标准由金城定;曾经,全国文化纸是否涨价要看金城。现在的金城,高成军说它是“小企业”,需要放下身段,得去先进企业取经。金城主打的胶印书刊纸过去是畅销产品,现在则因为印刷过程中掉粉掉末,逐渐失去了市场。“小企业的产品得对路,目前我们已经完成了两台纸机的改造,上施胶机,生产双胶纸,解决掉粉掉末问题。一年6万吨的产量,基本适应市场需要。”

高成军短期的目标是再改造一台纸机,实现年产9万吨,“这样就能养活1700多个职工了。”职工是高成军的宝贝,“很多骨干都不年轻了,年轻的又招不上来。”挣得不算多,压力却不小的小镇工厂,对90后、00后没有吸引力。

过去,子弟心甘情愿被分配到金城当国企工人,端铁饭碗,这是一种关怀和荣耀。从金城小镇走出的画家刘小东,为名声大噪之前的个人画展提供资金的,就是当时的金城造纸厂厂长。他说:“咱子弟到北京上了大学,办展览咱理应相助。”现在,无所谓子弟,无所谓铁饭碗,有所谓的是养家糊口。

金城造纸厂的盘活可以作为许多“僵尸企业”起死回生的样本。这个样本还在完善中,“我们还得进行原料调整,上一套杨木浆系统,和现在的苇浆系统配合。有能力的话,再上一台轻图纸机……”高成军说如果计划顺利实现,金日的文化用纸生产就能达到16万吨,生活用纸产量达到5万吨,销售额实现10个亿,“这个企业才算彻底活过来了。”

尽管在资金人员方面,企业还有困难,而社会、政府、政策能否助一臂之力也是未知,蓝天绿水白纸的当下标配,终是不负这个好听的名字——金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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