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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望主题与电影《绣春刀》

2018-09-10麦靖婷暨南大学广东广州510000

丝路艺术 2018年4期
关键词:春刀魏忠贤侠客

麦靖婷 (暨南大学,广东 广州 510000)

电影《绣春刀》有一副标题是修罗战场,修罗场普遍说法是古印度神话中恶神修罗与天神战斗的场所。通常用以形容残酷的场合。电影的“绝望”基本是修罗场寓意的延伸。电影《绣春刀》总共可以分成三派:一即由魏忠贤等人组成的反派人物;二即是反派人物的对立面——要推翻阉党由信王组成的江湖正派人物;三即对当前政局不感兴趣却被迫卷入的中间人物,沈炼等人。前两派尖锐对立,弱小的正派集团合力将强大的反派集团推翻的套路化故事发展。绝望主题一直是穿梭其中的,反派集团一时的春风得意与结局的落魄悲惨形成反差的绝望;正派集团完成歼灭反派集团使命后,角色转换后命运的重新洗牌,结果是绝望;中间人物被迫卷入政治斗争中,面对大时代小人物命运的无力感是绝望的。由此,电影《绣春刀》用推动时代发展的三个人物集团构成了一个时代——绝望的时代。

一.反派集团:绝望的魏忠贤们

魏忠贤及其追随者的绝望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

魏忠贤和追随者之间不存在信任,只有权力的交易。魏忠贤作为这个时代至高的权力话语者,他贩卖权力换取追随者,追随者为拥有权力而追随。由此导致这个反派集团组成了以魏忠贤权力为中心的利益集团,这种集团是不稳定的、充满猜忌的。站在魏忠贤追随者的角度看,这些追随者们,上至前朝百官下至小官小吏,他们的社会地位生活质量处处都与魏忠贤赋予他们权力的多少直接挂钩。站在魏忠贤的角度看,他位于权力的中心,表面上看,他可以为所欲为,但他是孤独的,没有人忠诚于他,他与追随者的关系是完全的权力交易的关系。更讽刺的是,把他们紧紧捆绑一起的权力,是有期限的,魏忠贤无法拥有权力到千秋万代。他们战战兢兢经营一生的结果极其脆弱,一旦改朝换代,不仅权力丧失,还有可能有杀生之祸。他们没有一个共同的信仰或目标(这就与正派集团相反),他们(无论是魏忠贤还是追随者)的命运就只能依靠在奄奄一息的天启帝身上。电影这时就给出了一个绝望的讯息,天启帝除了等死什么也做不了。他们接下来的命运一片黑暗,看不到一点光明。

魏忠贤的身份问题。魏忠贤拥有这个时代最高的权力,但权力来源于皇上,又由于皇帝的无能,权力完全落入了他的手中。拥有皇帝一样的权力带给他的是无上的地位与荣誉感,与他至高地位相对的是他永远无法改变的身份——太监。这个身份带给他的是两个赤裸裸的问题:第一是他权力无法延续,也就是如前文所述的,权力是有期限的无法到千秋万代,;第二是虽然拥有实质上的权力,但这种权力是不合法的,他必须找到一个朱姓傀儡才能让权力合法。也就这两个问题决定一旦天启帝驾崩,他面临权力丧失的巨大风险。电影中呈现出来的情节是,他由于位高权重所带来的自负与身份的自卑共同演绎出来的性格,让他对表面无权无势的信王给予信任。

综上所述,魏忠贤为首的反派集团在改朝换代的浪潮中夹缝生存,电影用曾经不可一世反派集团到最后魏忠贤孤身一人死去的艺术反差呈现出他们在大时代中的无力以及曾经深深眷恋的权力便是杀身之源的宿命感而透露出的深深的绝望。

二.正派集团:“被毁灭”的江湖侠客

正派集团根据社会身份的不同,可以分为朱由检和江湖侠客们;根据双方信仰的转变又可以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是反魏忠贤;第二阶段是由信王与江湖侠客的信仰产生分化开始。正派集团随着阶段的进行推进,双方身份与信仰的转换,一步步走向分化,最终走到一方将另一方残杀的结局。

绝望的江湖侠客。他们是怎么从复仇之路不自知地走向了绝望之路的呢?第一是身份问题,江湖侠客集团里,电影中有两类人:一种是北斋、丁白缨等的纯江湖人士,另一类是陆文昭式的朝廷身份江湖心人士。但无论是哪一种,他们都走在了朝廷的对立面。自古以来,侠客都是与朝廷相对立的存在。也就是这个身份是不合法的,不被政府认可的。最开始,他们的目的是推翻宦官当道的政权,信王朱由检当时的目的也是一样,由此达成了反魏忠贤联盟。当魏忠贤倒台后,信王一跃成为了皇帝——即另一个政府。这时,陆文昭、丁白缨等这些江湖人士的身份没有变,成了皇帝朱由检的对立面,他们还是反动派,朱由检诛杀他们变得有理有据。侠客的身份已经深深烙在他们身上无法改变,清明的政府不需要侠客,正义自有法律与政府维持,他们被抛出了时代。这是绝望之一。第二是进一步的信仰与身份的冲突,这个正派集团相比反派集团的松散更加紧密,原因就在于他们有一个共同的信仰——反魏忠贤。无论报杀父之仇的北斋们,抑或为时代伸张正义的陆文昭们,他们都认为杀掉魏忠贤,世道就好了,而这个愿望可以通过拥有政治上雄才大略体恤民众的朱家子弟信王朱由检实现。但这场轰轰烈烈的政治运动,其实暗藏了另外一个目标,如前文所述,侠客的身份是不合法的,这班反动派希望通过这场政治运动进入体制内,北斋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陆文昭们想成为掌握权力的大官。体制外的身份想进入体制内做官,显然是不可能的。这是绝望之二。

绝望的末代统治者。电影结束在朱由检登基的时刻,魏忠贤失势、宦官不再当道、反动派已经诛杀完毕,这看起来似乎是一个好的开始,但是站在历史的角度来看,十几年后,朱由检吊死在景山上,明朝灭亡。这刺眼的太阳升起只不过是明朝的一次回光返照。即使是赢家朱由检最终也逃不过历史,逃不过这个时代。明朝的未来仍然是漆黑一片,看不到一点希望。

综上所述,他们绝望来源于结局的命中注定。从第一阶段过渡到第二阶段中,信仰与身份已经悄悄发生了变化,精明的信王早在身份转换的过程中做好了因惧怕失去现时大好景象的计划,但江湖侠客们怀着赤诚之心做着辅佐君王共享太平盛世的梦。在这样一个绝望的时代里,赤诚之心被践踏,绝望的结局早已注定。电影的艺术就在于它用影像预示着未来,片尾中紫禁城光芒万丈,金色的光芒里看不到一点希望,这个时代、大明朝都要毁灭。

三.中间人物:大时代里的蝼蚁

中间人物是这个时代里生活的绝大多数人,影片里代表这些民众就是主角沈炼,他很普通,北斋心里有父母,陆文昭心里有变革,信王心里有皇位,裴纶心里有殷澄,沈炼心里,只有活着,没什么执念和妄想。但在这样一个世道里,并不让普通人平平淡淡了却一生,而是把普通人在绝望中被迫变成逆贼。

被迫救美。沈炼对北斋的情感源于北斋的画作。好奇北斋是谁,但没想救他。见到北斋是那伞下姑娘,不忍,但还是没想救她。凌云凯要侮辱北斋,不忍加上不屑,只是要阻止凌云凯。凌云凯写“无常簿”,恐惧,要毁掉簿子,然而并不想对付凌云凯。凌云凯搬出魏忠贤,一时手软,防脱了凌云凯,凌云凯暴起,一时情急,这才错手杀了。这“救美”的过程不是因为看到自己心爱的姑娘奋不顾身地救她,而是因为自私,怕沾上麻烦才被迫救了她。沈炼有着普通人的自私与恐惧,从一开始他就不是英雄,他也无心当英雄,因为无心地“救美”而被迫卷入反朝廷的浪潮中。

被迫“英雄”。他本身只是一个百户锦衣卫,上级有一个生死之交护着他,本可以仗着仅有的小小权力横行霸市,是一个充满世俗味的角色。但因为救美过程中露出破绽,被要挟而卷入,在卷入之后,并没有为美人帮她杀仇人也没有被正义感化投身造反,只是为了摆脱麻烦,抑或逃走抑或杀人,到影片的最后高潮,他才露出一点点为了让爱人活下去而作的牺牲精神,但这种情感也是掺杂着自己生存概率本身就小的权衡之下所作的决定。

沈炼们是这个时代最微小的蝼蚁,本可以苟且度过一生。权力小如沈炼者不仅要面对上级的欺压还可能随时丧命,权力大如文武百官者只能在魏忠贤脚下自愿称狗,无权力者仅听到“锦衣卫”三字便害怕到立马跪地。这个世道赋予他们的是无处可逃的恐惧与绝望。这些问题并不会因为一代朝政的倒塌而结束。

四.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世道

电影发生在明天启七年,这时的大明王朝已是垂暮之年。带着历史的眼光看这段时代,这个时代黑暗恰似架空。电影中但凡有名字的角色无不是处在无奈与绝望之中,权力大如天启帝,虚弱到只能把权力交给一个宦官;人人惧怕的魏忠贤在世间孑然一身权力无人可托,最后就死在权力里;节节胜利的造反者,最终被最信任的人出卖,尸埋荒山野岭;平民如沈炼者行尸走肉,人生无从选择;最大的赢家信王朱由检,等待他的是十几年后吊死树上,作亡国之君……在这个世道里,人人都绝望,人人都想逃脱。

结语:《绣春刀》武侠电影的转型之作?

《绣春刀》显然是一部很典型的类型化电影。无论从故事内容或人物设定都符合传统武侠电影的固有套路。在上映期间,做到了票房和口碑双丰收。上一部上映的武侠电影《箭士柳白猿》的票房惨败,已经有人提出武侠电影的黄金时代过去了,武侠电影不再符合大众趣味,不再适应中国市场。《绣春刀》的成功击破了这种谣言。

武侠电影在经历了香港电影的黄金时代之后,很长时间处于一个尴尬的境地,本世纪初大导演陈凯歌《无极》、张艺谋《英雄》就是典型的例子。他们迷失在巨大的资本市场与迎合西方价值观中,反而丢掉了属于真正的中国内涵。而《绣春刀》的成功之处,其中一点就是它试图去挖掘一些中国元素。

《绣春刀》是否是武侠电影的转型之作呢?这部电影在现时追求快速消费的中国电影市场能够脱颖而出,当然是因为作品上乘。但把它看作武侠电影的转型之作,现在看还为时过早。但不可否认的,这是一部市场与人文价值结合的电影,是未来武侠电影走向的风向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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