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和尚爸爸:我为何要庇护那些秘密出生的生命

2018-09-06

新传奇 2018年24期
关键词:弃婴信众求助者

以拯救“每一个无辜小生命”为宗旨的道禄,为没有经济能力生养孩子,或是没有勇气公开生孩子的准妈妈们打开“家门”。说起生孩子,这个和尚说:“你才生一个两个,我生一两百个,我有很多年的经验了。”

“护生”机缘

2010年,35岁的吴兵在厦门普光寺正式出家,法号道禄。2012年5月,道禄去了南通普贤寺。南通寺观棋布、宗教鼎盛,民众对寺庙与和尚见怪不怪。和尚在他们眼里就是一份职业,与普通工作并无太大差别。

2012年一天傍晚,天色渐黑,南通峨眉山上的普贤寺归于平静,道禄照例去关山门,却遇到一位执意上山的女子,“我要去给我的孩子超度”。

又是超度堕胎。出家后,道禄发现,十个超度牌里,差不多九个半写着堕胎。“你要是早点遇到我,也就不用堕胎了啊!”道禄告诉虚弱又痛苦的她。

早在厦门时,他就听说山东的圆觉寺专门救助欲堕胎女性,暗暗觉得很了不起。那时,道禄在厦门人生地不熟,心有余而力不足,遇上有救助需求的,就介绍她们去圆觉寺。

这一次,道禄想着自己还有些积蓄,“可以顺手救那么几个”。他公开了手机号,并声明:但凡遇到想堕胎的,到我这儿来,我救助。

在佛教圈里,这种救助生命的事情,格外受推崇,信众积极转发消息,甚至参与其中。浙江湖州一位女信徒从事网络推广职业,主动帮道禄建了微信公众号——“莲花无畏”,为避人耳目,他对外公开的法号是“常灯”。

在佛教文化中,劝阻堕胎,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已经救助二百多个生命的道禄,在信众眼里,是“代替菩萨来救助这些孩子和孕妇的”,“‘护生小居就是菩萨在人间的救助站”。

救助站原本是他出家前留给女儿的别墅。但出家后的道禄,除了自己的本分守经念佛,还“管一些闲事一下子管得没有回头路了”,只好将别墅改造,命名为“护生小居”,庇护那些意外出现又秘密出生的生命。

“自立门户”帮助弱势群体

“来万善寺的人,都是奔着我来的。”道禄现在是万善寺住持,他对外公开的救助地址万善寺,相当于“护生小居”的“前厅”。道禄也很清楚,先有了“护生小居”,自己才把万善寺撑住。

2014年,道禄来到了万善寺,因为普贤寺将他开除了。他的救助引来风言风语,有人传言,这个和尚在外找女人,偷偷生下小孩养起来。他还被管理部门取消了宗教教职人员的资格。

道禄选择了万善寺“自立门户”。它衰败不堪,无人住持,但历史悠久,地处两区交界,三村同时管理。他挖掘出万善寺的历史,向香客宣传散播,和山西、山东、海南等地同样进行救助活动的寺庙建立联系,把万善寺救助孕妇的救助链接和通讯信息,在全国佛教圈传播开来。

为了守住万善寺,道禄请了一座三面觀音,资金来源于他的众多信徒。他的人脉关系广泛,大多是出家之后积累的。一旦万善寺有难,信众们会主动过来帮忙。

2015 年6月,全市又一轮的庙宇专项整治运动后,万善寺面临撤并的境遇。道禄急了,通过一位信众的牵线,他见到了一位退休的市领导。老领导坦言已经退休,不方便出面协调,但还是写了一封建议信给有关部门。道禄还请老领导为万善寺题了字,字幅装裱后被悬挂在寺庙的显眼处。

道禄和他的信众们的努力让万善寺挺过了一场场风波。此外,面临户口这个棘手的问题。道禄提出了自己的解决方案:“以寺院的名义办一个公共户,然后公安做好每个小孩的来龙去脉调查和登记入户,所有问题全部解决掉。”

这意味着,万善寺需要成为登记注册的寺庙,道禄也要成为在册登记的住持。但万善寺这个场所和道禄这个和尚的“身份”,本来就是问题。他的收养行为,也被质疑不具备收养弃婴的资质。

但道禄有自己的道理,这里所有的孩子都不是弃婴,是母亲没有能力养。孩子们属于“临时寄养”,道禄声称,“我是在帮助弱势群体”。

按照最新的政策,非婚生育的孩子,可以自愿选择随父母一方落户,手续照旧,只是随未婚妈妈申报要有非婚生育说明,随生父落户则需要亲子鉴定。

道禄想要给孩子们上户口,只要交待出生母的身份信息即可,毕竟这些孩子的生父大多不知所踪。可这正是让道禄为难的地方:“她们都是年纪轻的,刚刚走上社会,就是怕别人知道,还要再嫁人。如果让她们把孩子带回去,当初可能就不会生这个小孩了。”

道禄的困扰和救助行为,通过互联网被进一步放大。他赢得网友赞扬,也引来争议:亲生母亲是否涉嫌遗弃?道禄是否在纵容她们?

“有的人说我是不是想要你孩子,我不要,是你自己没有办法,走投无路来找我,不是我去找你的。”他用最直接的方式告诉她们,生下孩子,坐完月子,带着孩子一起离开。如果不愿带走孩子,要签一份“全权委托书”:承诺自己主动要求道禄法师帮忙收养照顾孩子到18岁,如果有意外和死亡等突发情况,不追究道禄的责任。

这些孩子,他们的母亲每年可以来看两次,到18岁周岁必须相认,但由孩子自己决定未来何去何从。

委托书是道禄给每个求助者的“选择权”,当然,她们还有“反悔权”:如果和孩子生父结婚了,或者自己有能力了,随时可以把孩子接回去。

“婴儿岛”争议

对于网络上的争议,道禄只是一笑而过,他认为自己的救助是在满足一种巨大的社会需求。这种需求背后,是中国青年的婚姻与性观念的转变,快速城市化、人口迁移、互联网化以及教育扩张等多种因素,造成未婚先孕不断增加,但社会和家庭对此还没有做好准备。

面对越来越多的求助者,道禄希望有法律政策引导和社会救助机制。“就跟国外一样,比如说一个单亲母亲,在她怀孕的时候就提前介入,提前找到帮助的方法,来正确引导,社会上把弃婴扔到垃圾桶的,就是因为不懂得怎么样去处理。”

弃婴现象也是全球性难题。欧美国家早先致力于解决问题,想出了“婴儿安全岛”(又称“弃婴安全岛”)的办法,宗旨是儿童利益最大化,理念是生命至上。

在中国,“厕所弃婴”现象频发,一度拷问社会救助机制。2011年,“弃婴安全岛”在一些地方试点;2013年7月,“弃婴岛”在全国推广,争议随之不断。质疑声音和“护生小居”面临的相似:是否纵容弃婴?是否治标不治本?

有不少求助者关注“保密力度”和“费用承担程度”等问题,而这个陌生的和尚,成了她们的庇护者。

丹阳市慈善总会副秘书长吴加瑞全程参与了“护生小居”救助分队的成立。他分析了做这件事情的两个重要条件:

一是孩子的来源正当,他们和如皋市民政、公安、计生等部门对接,发现这些部门对道禄的救助非常重视,提供了完善的手续;二是费用可以保证,丹阳市一吴姓企业家和慈善总会签下定向捐助协议,每年捐款几十万。

慈善总会的角色是“护生小居”义工队的管理和把关,以及孩子们安全的监督,最重要的是,为外界提供持续且正规的资助渠道。

吴加瑞对道禄的为人赞赏有加:“他心很善,作为出家人,他说‘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他先让求助者把孩子生下来,但是生下来以后,还是会出现很多问题。”他建议道禄“要按照我们国家的收养法来办理,这样就能把整个救助纳入正规的渠道”。而根本的解决之道,“还是要对年轻人加强教育,尽量减少这种(未婚先孕)现象”。

(《大河报》2018.6.1等)

猜你喜欢

弃婴信众求助者
不该举手时别举手
拒绝的正确方式
印度“神庙”:保佑美签
一例关于社交恐惧症的行为矫正方案
倪萍不厌其烦的一句话
弃婴岛的现实困境与法理分析
弃婴岛存废
心理案例论文
“弃婴岛”之困在保障
世界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