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艳双

摘要：音乐的传承方式有师徒传承、家族传承、社会团体传承、学校传承等，传承手段主要包括口传心授、文字和图像、记谱、录音录像、网络媒体等，其中口传心授在中国少数民族音乐传承中占有重要地位。本文从口传心授的特点与其他传承手段的对比以及“艺术死亡论”三个方面阐述口传心授在少数民族音乐中传承中的重要性。

关键词：口传心授 少数民族音乐传承 重要性 艺术死亡

中图分类号：J618.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3359（2018）09-0064-02

一、口传心授及其特点

（一）口传心授

明·解缙《春雨杂述·评书》：“学书之法，非口传心授，不得其精。”从以上表述可以看出口传心授在学习书法中的重要性。口传心授即师徒口口相传，徒弟通过师傅的口口相传心领神会，融会贯通。口传心授在中国传统音乐传承中尤为重要，中国少数民族音乐是中国传统音乐的重要组成部分，许多少数民族有语言无文字，故而，口传心授在少数民族音乐传承中是不可替代的。

（二）口传心授的特点

口传心授的特点主要包括：直接性、重复性、互动性和灵活性。

直接性，是指直接继承，与“间接”相对，其基本含义是不经过中间事物，不通过第三者而直接完成。在中国少数民族音乐传承中不加入第三者，由师傅直接传授技艺给徒弟，例如新疆的“十二木卡姆”、蒙古族史诗《江格尔》等音乐品种主要是通过口传心授完成的。

重复性，是指同样的东西再次出现，按原来的样子再做一次，口传心授正是具备了重复性的特点。当徒弟第一次没有学会，师傅一般会多次给徒弟做示范不断的重复演示。在中国少数民族音乐传承中，师傅不断重复相同的内容例子不胜枚举，在此不再赘述。

互动性，是指社会上个人与个人之间，群体与群体之間等通过语言或其他手段传播信息而发生的相互依赖的行为过程。在音乐的传承中主要体现在师徒之间的语言、行为、情感与精神上的交流等。师徒传承需要语言的解说、动作的示范、情感的互动，毫无疑问，师徒之间的互动性是传与承效率最高的手段之一。

灵活性，是指善于应变，不拘泥于固有模式，善于变通。在师徒口传心授中主要体现在传授场所的灵活性，讲授作品的灵活性，学习时间的灵活性等。例如，当师傅登台演出时，徒弟可以直接在台下观察师傅的行为学习，也可以在师傅家里等任何能与师傅接触的地方向师傅学习，徒弟不仅学习了师傅的演唱演奏技法，也从中学会了做人的道理，这是其他传承手段很难做到的。

二、口传心授在中国少数民族音乐传承中的重要性

（一）从音乐传承的手段看口传心授的重要性

音乐的传承方式有师徒传承、家族传承、社会团体机构传承、学校传承等，传承手段主要包括口传心授、文字和图像、记谱、录音录像、网络媒体等。其中，口传心授在音乐传承中具有普遍性和广泛性，具有其他传承手段所不能替代的重要性。

1.从文字描述的有限性看口传心授的重要性

首先，中国各个少数民族大多都有自己的语言，但是有本民族文字的也仅有藏族、蒙古族、满族等一些民族，因此，各个少数民族的历史文化、社会生活等大多是依靠口述传承的。

其次，文字描述属于视觉艺术，主要是读者通过阅读配合想象完成的。文字的优点是可以呈现在纸上并保存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并且易于传播，例如剧本、歌词。但音乐毕竟是听觉艺术、时间艺术，再好的文笔也难以诠释流动中的音乐和音乐传授者、接受者、聆听观众等诸多人内心所产生的情感体验，难以诠释唱奏技法的精妙之处。正所谓“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看多少书籍也不如师傅面对面的讲授、示范更直接更有效，正如当代欧美音乐戏剧领域著名的发声训练师克里斯汀·林克莱特（Kristin·Linklater）生前所说：“我永远不会将我所创设的教学内容写出来，”她认为“这些东西就实质而言，需要口传心授来完成，将之局限和框定在出版文字中是很冒险的，相对于师生面对面互动的课堂教学来说，教科书是个苍白的代用品”，可见，这正是口传心授的艺术魅力之所在。

2.从记谱法的局限性看口传心授的重要性

中国自古至今就有工尺谱、琴谱、燕乐半字谱、弦索谱、管色谱、俗字谱、律吕字谱、雅乐谱、央移谱、锣鼓经等多种记谱法。当下中国主要是五线谱和简谱。然而，无论人类发明了多少记谱法，在记录民间音乐形态面前也都是黯然失色的。一般在采风过程中记录一段音乐的骨干音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很难将所有发出的声音都表述在乐谱上。口传心授恰好能够弥补记谱的局限性。例如，赫哲族的口弦因音域和音高的局限，在实际弹奏中只能听见“嗡嗡嗡”的声音，根本无法记谱，这种乐器的弹奏方法，传达的情意只有通过口传心授才能完成它的传承。

由于记谱的局限性，会有部分歌曲的旋律记录的仅仅是骨干音，长此以往将会呈现出版书籍上乐谱会越来越趋同，只保留骨干音的记谱显得音乐毫无生气，也缺乏应有的研究价值。因为节拍节奏比较自由的民间音乐很难在乐谱上得到诚实的体现，例如自由演唱的时间具体是多少，以及可能出现的泛音等，故，只有口传心授才能解决这种问题。

3.从录音、录像手段的局限性看口传心授的重要性

录音技术的出现对保存、传承音乐做出了前所未有的贡献是有目共睹的。录像技术不仅能够再现重复流动中的音乐，更能清晰的记录表演者及其所在的场地、使用的乐器等。随着科学技术的快速进步和互联网时代的到来，能够录制声音的设备比比皆是，如录音笔、手机、平板电脑等，快速获得视音频资料已经不是什么难事。

然而，再好的录音录像呈现在学习者的面前，学习者也很难领悟学习要领，正所谓只知其形而不知其意，也就是说通过音频的学习很难领悟演奏、演唱的真谛。正如大家所知道的，录音和录像再怎样精确、稳定和诚实，我们仍旧无法将语言交流过程中的那些音色、语气、情绪等微妙而又至关重要的信息完全体现出来，所以口传心授的重要性是录音和录像技术所不能比拟的。

（二）从民族音乐学研究工作者的角度看口传心授的重要性

众所周知，民族音乐学研究工作者最重要的事情之一就是田野考察。正如美国音乐人类学家胡德所说，从事田野考察的民族音乐学工作者需要具有“双重音乐能力”，也就是说，作为一个民族音乐学者或音乐人类学工作者不仅应该了解所研究的音乐，同时还应当具备唱奏能力。所以说，作为一名研究少数民族音乐的汉族学者们，要尤为注意，只有会演奏、演唱你所研究民族的音乐才会有更大的收获。那么，要想做到原汁原味的演唱演奏恐怕就只有口传心授能够做到了。

三、从艺术死亡论看口传心授的重要性

1839年，法国画家保罗·德拉罗什第一次看到达盖尔用银版法拍摄的照片，感慨的说“从今天起，绘画死亡了！”摄影技术的发明导致了西方五百年來以写实和再现为主导的绘画发展方向发生了改变，实际上，德拉罗什所说的“艺术死亡”并不是说绘画没有发展了，而是说绘画作为一种精确的记录和再现外部现实世界的手段已经被摄影技术所取代。

但是音乐与绘画不同，音乐是流动的艺术、听觉的艺术和时间的艺术，一旦音乐的传承手段更多的依赖文字、记谱和录音录像那就是真的定格在博物馆里了。正如大家常说的“人在艺在、人亡艺亡”，由于音乐与其他艺术相比的特殊性，口传心授在音乐的传承中必需要占据主导地位。文字写下的、记谱留下的、录音录像保存下来的如果不通过口传心授传承都将成为“音乐尸体”。例如，赫哲族的“嫁令阔”收录在很多书中，却很少传唱，似乎已成为静态音乐，也可以说是陈列在书架上的尸体。正如应用民族音乐学提倡的，古琴不应该陈列在博物馆里展览，应该弹奏出来。

四、结语

口传心授是音乐传承过程中的重要的手段，其他一切传承手段都是为口传心授服务的。中国少数民族音乐真正能够得以发扬光大还是要靠唱出来、弹出来、表演出来的，只有口传心授才能真正领悟其韵味，这与弹奏德彪西的中国学生没有到过法国，没有经过法国老师的指导就永远不能完美的演奏德彪西的作品是一个道理。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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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林琳.传统音乐“口传心授”传承方式的艺术人类学阐释[J].音乐探索，2015，（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