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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定城墙及南门瓮城城台保护与展示利用

2018-08-29徐聪慧

文物春秋 2018年3期
关键词:瓮城条石南城

徐聪慧

(河北省古代建筑保护研究所,河北 石家庄 050061)

【关键字】正定城墙修缮工程;瓮城南城台;城墙博物馆

正定古城城墙为明清正定府城址,2013年5月被公布为第七批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历史和文化价值很高。2013年8月,习近平总书记在一份关于河北正定古城情况的报告上做出重要批示,充分肯定了近年来正定古城保护工作,并提出秉持正确的古城保护理念,切实保护好其历史文化价值。正定城墙整体保护工作正是在此期间筹划开展。2013年7月,正定县文物部门向国家文物主管部门申请正定城墙修缮工程立项,得到批复后开始分重点、分阶段实施。正定城墙南门系统修缮工程划定为该项目的一期工程,由河北省古代建筑保护研究所承担设计和施工任务,工程于2014年10月1日正式开工。

南门系统修缮工程范围包括南城门两侧主城墙西1马面至东1马面,南门瓮城(包括城墙及瓮城南城台和东城台),月城及城台,以及主城西侧新设交通门洞。工程范围内,除2000—2001年所修复的南城门城楼及两侧133.7米城墙段落保存较好外,其它部分均未实施修缮,城墙坍塌、残损非常严重,城墙边界尤其内墙边界已无法分辨,瓮城仅存瓮城东门及残状土垣,月城地上部分基本不存,考古发现基址尚存(图一)。该工程实施过程中与考古工作紧密结合,根据遗存现状和考古结果,将原设计方案中原形制恢复瓮城南城台变更为城墙博物馆。

一、正定城池建造历史

我们收集查阅了有关正定城池的府志、县志等文献史料,包括明万历五年《真定县志》、清顺治三年《真定县志》、清乾隆二十七年《正定府志》、清光绪元年《正定县志》、1992年《正定县志》等。志书中对正定城池建置沿革的记载详略不同,其中光绪元年(1875)的《正定县志·城池》[1]中记载比较全面:

图一 修缮前的南门系统

“城附郭本府,汉东垣,故城在县南八里,汉武帝始建正定国,晋移常山郡城于此,后魏迁郡治安乐垒,后周复治正定,俱建石城。唐宝应中成德军节度使李宝臣因滹水灌城复拓之。宋元并依旧城修葺,然非石垣。明正统己巳,都御史陆矩会御史陈金增筑城址,后治濠隍为固守,计周围二十四里,高三丈余,上宽二丈。隆庆五年,知县顾绶始易以砖石,至知县周应中申动府库银六万余两,于万历四年落成。崇祯十二年补修西南隅。……本朝雍正六年奉敕修理,嘉庆十六年、同治七年随时补修。”

“门四,各有月城,建楼,东曰迎旭,今改环翠,南曰长乐,西曰镇远,北曰永安。四隅仍各建楼。……”“南城外楼曰看花,额曰襟山带河,明万历十八年重修,本朝康熙二十五年重修。……四门月城旧各有甬道与里城不属,崇正十年,巡按御史李模废甬道,接筑为一。崇正二年知府侯应琛增建小楼于北月城上(今圮)。池阔十余丈,深二丈许,堤高丈余,厚如之,万历以后淤废……”

由文献记载可知,正定城最早雏形为秦汉以来东垣古城以北的安乐垒,应为石城,后魏时期成为常山郡的治所,唐宝应年中因水患而进行拓建。明朝改正定路为正定府,军事防御功能不断加强,正统十四年(1449)扩建为土城。隆庆五年(1571)正定知县顾绶始将土城改筑石基砖墙,于万历四年(1576)竣工。崇祯十二年(1639)修补西南角城墙,清康熙、雍正、嘉庆、同治年间分别做过修补,但基本维持旧制。城池设有四门,东为迎旭门,南为长乐门,西为镇远门,北为永安门。各门上建城楼,四隅均建城角楼,明万历十八年(1590)、清康熙二十五年(1686)重修。四门旧有甬道与月城相连,崇祯十年(1637)巡按御史李模废除甬道,将月城和主城墙接筑为一体。崇祯二年(1629)知府侯应琛于北月城上建小楼,名为看花楼,光绪年间已经塌毁不存。

二、正定城墙布局形制

正定城周长约12公里,平面布局独特,南北长于东西,东南缺一隅,与南部周汉河密切相关,城墙依河而建,利用了天然河道护城,体现了古时修筑城池“因地制宜”的科学理念(图二)。

图二 清代正定府城示意图(张玉普绘,《古圃》2009)

正定城墙四面城门和四隅均置城台,上建楼。四门各设三重城垣,主城门外不但如一般城池制度环绕有瓮城,且瓮城外又环绕月城一道。月城一端交于主城墙,一端交于瓮城。瓮城高同主城,月城高为主城之半。主城、月城随正方位开门,南、北瓮城门朝东开,东、西瓮城门朝南开,各城门系统形成曲折迂回的形势,既保持了城池门阙正面严正巍峨的外观,又可以避免敌人长驱直入,利于防掩攻守。国内现存月城实例颇为少见,从正定南门月城遗址来看,其布局、规模、形制清晰完整,是研究明代城垣规制的重要实例。1933年梁思成先生考察正定时拍下的北门瓮城、月城老照片为我们研究正定城门系统形制提供了重要佐证(图三)。正定城地势西高东低,故在东城墙置水门2个。城墙外置护城河,“宽十余丈,深二丈许,堤高丈余,厚如之”。

正定城墙主要建筑形制为土筑包砖,下施条石基础。墙高约10米,主城墙宽约14~16米,外墙收分约12%,内墙随高筑灰土,收分约40%。城墙顶面筑灰土防渗层两步,其上铺设两层条砖。城墙外侧设垛口墙,内侧设宇墙,墙顶地面向内有泛水坡度,雨水从顶面由外向里排向城内。城墙内侧施砖砌扶壁水道。从现场发现的主城墙扶壁水道位置推断,两个扶壁水道之间的距离大致在35~60米之间。

从现存较完整的南城墙看,城垣内、外侧均设置墙台(也称马面)。外城墙隔约100米左右置墙台一座,内侧防御性稍弱,墙台间距略大于外墙台。这种内、外墙台的构造形制,在其他城制并不多见。它的布局科学、严谨,具有很高的科学研究价值。

从南门系统来看,瓮城呈半圆弧形,面积12280平方米,城墙结构形制与主城相近,但较主城更宽,全长379米,两侧与主城相交处变为窄墙。南瓮城设城台两座,正方位的称作南城台,为实心城台;东侧城台辟门,称作东城台,是出入瓮城的通道。月城为瓮城外侧的又一道城防设施,为土筑包砖,平面呈不规则形,面积4194平方米,东段长,西段很短,其东端交于主城墙,西端交于瓮城,形似月牙。月城城墙全长约274米,宽度不一,在3.5~5.3米之间,高度为主城墙的一半,约5米,正方位设城台,中部辟门,为出入城池的通道。城台高于两侧城墙,顶面设踏步,内墙设登城马道(图四)。

图三 1933年梁思成摄正定北门瓮城、月城

三、瓮城南城台保护利用新探索——城墙博物馆

1.瓮城南城台考古工作瓮城南城台原为实心城台,土筑包砖,东西长32.8米,南北宽31.65米,面积达1038平方米。遗址现状为大部分基础条石及零星砌砖保存,上部砖墙则基本全部缺失。按原维修方案的设计,应为城台的原形制修复,但在施工清理过程中,于现存遗址南部墙芯位置发现多处墁砖遗迹,部分砖构件的年代特征较早。情况上报后,工程相关各方及文物专家、领导非常重视,经研究,决定暂时停止施工,而由河北省文物研究所对瓮城城墙、南城台实施考古勘查(同时对月城城台实施考古,此处不作为重点阐述)。

考古勘查工作于2015年6月上旬开始,至8月下旬结束,分别在南瓮城城墙基址布置南北向探沟一道,在南城台基址布置南北向、东西向探沟各一道,考古工作基本廓清了南瓮城城墙、瓮城南城台及月城城台各基址的平面布局、内部构筑方式和早晚关系。河北省文物研究所出具的《正定南城墙瓮城城台、月城城台遗址文物考古工作报告》[2]指出:“根据瓮城夯土城墙及护坡内发现的白釉塌底瓷碗、豆青釉高足瓷杯、白底褐彩瓷碗等器物形制推断,瓮城城墙基址年代上限不早于元代,其始建年代为元代中晚期。”“根据瓮城城台西北角发现的台帮墙基条石叠压于瓮城墙外侧包砖基础之上,瓮城城台地下基槽应晚于瓮城城墙及外侧包砖,同时结合出土遗物,瓮城(南)城台年代不早于元末,大致年代为元末明初。”这一结论比文献记载中正定城墙为明正统年间建土城、隆庆至万历年间包砖的现有认知提早了近200年。虽然此次考古勘查范围较小,结论仅是对南瓮城城墙及南城台局部考古的推断结果,存在一定的局限性,但对进一步研究、探讨、考证正定城池的建造年代和发展过程提供了重要的线索和借鉴,意义重大。

图四 正定城墙南门系统总平面图

2.瓮城南城台保护与展示利用的新探索

面对瓮城南城台新的文物价值的发掘,如何保护并合理利用成了相关文物部门、维修工程设计者及当地政府面临的新课题。设计方以保护文物价值为根本出发点,对现有的文物状况及勘查结果进行了认真的研究和讨论,认为如果继续按照原方案复原上部城台,复建的部分不能称为文物,其价值已大打折扣,而表达文物遗迹真实历史价值的内容可能永远被埋于地下。同时瓮城南城台面积达1000多平方米,面积较大,全部采用夯土夯筑亦非经济的做法。为了使文物遗存展示内容和价值更丰富,更富社会活力,同时实现展示利用的公益性和可延续性,设计方提出了将瓮城南城台变更为城墙博物馆的设想。

瓮城南城台城墙博物馆设计由河北省古代建筑保护研究所和河北建研建筑设计有限公司合作完成。城墙博物馆采用钢筋混凝土框架结构,建筑面积1255平方米,展厅中部设4个承重柱,外城墙设若干构造柱以加强整体稳定。展厅分散布置两个安全出口,主要出入口设在南城台以东瓮城内墙上,占用部分东段城墙设门厅、消防控制室和配电室。另一安全出口设在南城台西侧,较为隐蔽。城台内展厅面积约730平方米,其中南部约3.4米宽的区域辟为遗址展示区。城台外观按照原形制包砌砖墙,顶部做好现代防水处理后恢复两层地面砖及内外垛口墙。城墙西段原日本侵华时期所建情报站保留现状,被包砌在城墙内。

城墙博物馆在布局和结构设计上坚持最大限度地降低对城墙基址影响的原则。如承重柱设置在城台中部,避免对外包墙体的基础和基址造成影响,同时在满足结构安全的同时,将柱子数量降到最小限度,以减少对遗址的影响,同时获得更大的展陈面积,提高博物馆的展陈功能。对考古探沟回填保护,博物馆外围结构建成后选择城台南部遗存较为丰富的小块区域进行遗址展示。遗址展示本着小而精的思路,尽量降低遗址保护的风险,又要发挥真实呈现遗址、提高吸引力的作用。为了更好地关联建筑形式与文化内涵展示,使建筑外观与整体环境相协调,城台外观仍遵照原设计形制不变,以实现建筑遗址文化的有机统一。展厅内部则采用现代结构材料,根据实际需要设置采光、通风、除湿、安防等设备。展陈设施的外挂部分均安排到城台西南角的最隐蔽部位,在满足展示功能的同时实现了景观协调。城墙博物馆的设计方案得到了专家和领导的认可。

3.在城墙博物馆变更设计中实现对城墙基址的加固保护

在设计变更过程中又遇到了一个新的问题,即在对南部基础条石外侧散水、地基进行清理检查时,发现城台东南角有水渗出,南侧也出现多处有泥浆涌出的小孔洞,推测是由于下部长期埋有市政排水管道,而此处地势较低,排水不畅,又经过夏季雨水的浸泡,地基存在较为严重的问题,而且条石下部条砖有碎裂、风化的现象。现场勘查后认为,瓮城南城台地基承载力已不能满足上部建设的要求,必须进行加固处理。

运用何种建筑技术手段对地基进行加固以实现文物保护与利用的现实要求,是解决问题的核心。最先提出的方法为注浆。经研究,认为这一方法的优点是对上部条石基础主动干预最小,但缺点是浆液在基础下部流动的不确定性太强,注浆过程可控性差,注浆压力大时还可能将基础条石拱起,浆液也可能会将重要的遗迹侵占、破坏,使文物价值受损,这种方法很快被否定。第二种方法是CFG桩复合地基法,将现存的条石基础及下部砖基础先拆除,打桩并在上部换填一定厚度的三七灰土,再将拆下的基础条石原位归安。经讨论,认为这一方法对现存基础条石的干预较大,下部桩基与上部承台梁结构没有连接,抗震效果较差。第三种方法是在条石外侧人工挖桩孔,达到安全深度后,再向内横向成孔至基础下部,然后转向下进行人工成孔至设计深度。这种方法对旧条石的干扰较小,但桩孔需要转弯,钢筋笼需要在桩孔内进行作业,施工难度大,时间长,而且仍存在下部桩基与上部承台梁结构没有连接、抗震效果差的缺点。

如何最大限度减少对旧基础条石及其它遗迹的干扰,实现干预最小化,又能兼顾地基加固后的整体结构安全,是进一步探讨的焦点。经过详细的现场勘查和测量,发现瓮城南城台南部旧条石存在缺失现象,故考虑选择条石缺失的位置直接布人工桩,最大限度减少对周围条石基础和其它遗迹的干扰,且施工难度上也有了明显的优势。但由于桩位分布不均匀,桩的规格需要分别验算,且为了便于施工,验算后需要适当统一桩径,会造成一定浪费。同时,由于现存条石基础下部的条砖碎裂酥碱较为严重,灰浆也多剥落失效,为了结构安全,布桩位置的条砖基础需进行局部拆除,使桩顶直接至条石下皮位置,顶部预留钢筋与上部承台梁进行连接,增加整体性和抗震性能。最后,经过专业的结构设计验算,最终采用这一方法,较好地解决了瓮城南城台变更为城墙博物馆后存在的遗址地基保护的一项技术难题。

结 语

博物馆作为文化遗产保护和利用的重要媒介,它的教育、传播、分享、交流的特性正以多元的形式不断发展、呈现,在城墙内建设博物馆是一种文物保护利用方式的新探索。瓮城南城台城墙博物馆不仅可以展示正定城墙的历史演变和文化脉络,同时也可以展示城墙修缮过程中发现和收集的大量可移动文物和建筑构件,这些文物构件不仅有了存放的场所,更有了展现价值、让世人认识和研究的机会。同时,城墙博物馆可以和遗址展示相结合,开辟较小的区域展示重要的考古遗迹,特别是代表时代和历史脉络及城墙建造特征的内容。这样将历史文脉、可移动文物及遗址本体展示有机地融合于一处,可以让人们感受历史,体会真实,获得文化营养,并使文物价值得到更真实、完整、更具有生命力的传播和体现。

为了实现文物古迹新功能的同时确保文物古迹的安全和价值不受损害,正定南门瓮城南城台变更方案的设计经过了多专业、多部门的密切合作,并经过了多次优化才得以实现。这一过程充分体现了文物保护工作的科学性和多学科合作性,是文物保护工程和考古工作相结合的重要实例,也是城墙遗址保护和利用的一次重要探索和尝试,希望取得好的社会效果。

[1]赵文濂.正定县志[M].清光绪元年(1875)版本.石家庄:河北人民出版社,2008.

[2]河北省文物研究所.正定南城墙瓮城城台、月城城台遗址文物考古工作报告[R].石家庄:河北省文物研究所,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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