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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爱》的缺憾

2018-08-28胡钊颖

北方文学 2018年20期
关键词:反叛失语简·爱

胡钊颖

摘要:在19世纪的英国,女性的行为和思想都受到束缚,女性的价值捆绑在男权主义之上,生活在这个时代的夏洛蒂·勃朗特真的塑造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反叛女性吗?恐怕未必如此。

关键词:反叛;缺憾;失语;局限;偶然;启示

《简·爱》获得了空前成功,上至英国女王,下至制造厂的女工都对它爱不释手,夏洛蒂·勃朗特也因它一举成名。这是一个相貌平平、家世贫穷却不安现状、自尊自强的女性追求爱情,追求独立的故事,同名女主人公简·爱可谓英国文学史上第一个具有反抗意识和挑战精神的女性,她被追捧为追求独立,追求男女平等的先驱,这是毫无疑问的。但在19世纪的英国,女性的行为和思想都受到束缚,女性的价值捆绑在男权主义之上,生活在这个时代的夏洛蒂·勃朗特真的塑造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反叛女性吗?恐怕未必如此。

一、失语的“疯女人”

小说主要写的是女主简·爱和男主爱德华·费尔法克斯·罗切斯特的爱情纠葛,但那个“阁楼上的疯女人”伯莎·梅森却不仅仅是男女主感情道路上的一个小小的绊脚石,她是埋藏在简·爱内心深处的愤怒的阴暗的被欺凌者角色,她就是简·爱的潜层人格。

简·爱从小就是一位坚强不屈的女子,她敢于同欺负自己的表哥扭打作一团;敢于质疑并且反抗世俗的不平等——“约翰粗暴地打了我,没有人责备他,而我为了让他以后不再干出这种没有理性的暴行,却受到了众人的责难”;面对苛待自己的里德太太,她说:“我一想起你就觉得恶心,你待我残酷到极点。”;也可以对海伦说:“可要是我换了你,我会讨厌她,对她反抗。她要是拿那个鞭子打我,我就从她手里夺过来,当着她的面把它折断。”她的性格是以德报德,以怨抱怨的,范文彬甚至认为,简的反抗行为是人的“野性”的体现,荣格也说这个原型所象征的是人类可悲的一面,揭示的是人性中残存的野蛮和劣质的那部分,这些都不无道理。这也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伯莎·梅森四次疯狂的举动(半夜企图烧死罗切斯特,咬伤自己的弟弟,撕破简·爱的婚纱,烧毁桑菲尔德府),为什么她要这么做?因为她在反抗。

伯莎被罗切斯特添上了“疯”的标签,被活生生地关在那个小小的暗无天日的阁楼上,罗切斯特说她贪恋自己的出身名门,说她荒淫放纵,“她的智力低得像侏儒,而怪癖却大得像巨人”。她是否真实如此我们无从得知,一切的一切都只通过他人的描述得知,而当格雷斯·普尔对大伙儿说伯莎“总想咬人,不过还不算太狂暴”时,伯莎发出一声凶猛的吼叫,似乎在戳穿格雷斯说的是假话。这个疯狂而孤独的女人和出身孤女的简·爱实在太像了,从另一个角度看,伯莎的攻击、破坏难道不是对囚禁自己、污蔑自己的负心汉的报复吗?她本就是父权和夫权文化的牺牲者,理所当然成为疯狂的复仇者。也许简·爱轻微的或者只是言语上的反抗是经过理性思考过后的,伯莎的瘋狂反抗甚至于毁灭才是简内心真正想做的,才是夏洛蒂·勃朗特最想表达的。

但不管伯莎如何破坏、叫喊,她依旧从未言语。多位评论家都对此做了解剖,诸如:19世纪的英国对女性是束缚的,她们没有独立的人格和话语权,“在这样的环境中进行文学创作无疑艰苦异常,女作家们不得不采取种种策略来谋求生存”等等,然而不管怎么用社会原因来解释,还是不能避免这个阁楼上的疯女人的“失语”成为了《简·爱》的缺憾——这部为女权主义宣言的小说塑造了一个被完全剥夺了话语权的女性,这个女性还极为可能是女主人公内藏的影子,在反叛男权至上的彻底性上,这个缺憾是不容忽视的。

二、简·爱的局限心理

简·爱是个勇敢追求爱情的女人,当圣·约翰以传教之名“绑架”简做他的妻子时,她可以愤怒地骂他:“我瞧不起你的爱情观,瞧不起你表达的这种虚假的感情。”当罗切斯特和别的富家小姐搞暧昧试探简时,她也能慷慨地反驳道:“我跟你一样有灵魂——也完全一样有一颗心!……我的心灵在跟你的心灵说话,就好像我们都已离开人世,两人平等地一同站在上帝跟前——因为我们本来就是平等的!”这样一个追求经济独立、人格独立的,鄙视金钱婚姻的新兴女性,却依然认为财富是她获得与罗切斯特平等交往的必要条件,幻想“要是上帝赐给了我一点儿美貌和大量财富,我也会让你感到难以离开我。”简·爱终究没有完全打破囚禁她的牢笼。在小说中,罗切斯特倒是从未嫌弃过简的外貌和财力,虽然他傲慢,但却是真心爱上了这个有趣、纯洁、自尊自爱的女孩,反而是简·爱自己无法摆脱外貌和财产上的自卑,不免让人觉得“最压迫女人的反而是女人”,这也是很多男尊女卑地区现实存在的问题,并且长期存在着。

同时,知晓了罗切斯特有一位尚在人间的原配妻子以后,简·爱毅然决然地选择了离开,她拒绝做罗切斯特的情妇,哪怕她深深爱着他,哪怕罗切斯特哀求着她留下来。她说她必须坚定不移地遵循“上帝指定,世人认准的法”,但这条至高无上的原则其实只是英国改革离婚法之前的现存的婚姻戒律,小说一开始就以反叛者身份出现的简,此刻却被世俗琐律约束了。

王文惠教授说“疯女人”的那一把火,烧毁了男权统治的代表罗切斯特孔武有力的外形、赖以行使权威的财产及放荡狂傲的外在气质,更重要的是烧毁了罗切斯特在简·爱面前所有的经济、精神优势,将他降低到与出身贫寒、孤苦无依的简·爱同等的地位上,实现了表面文本无法实现的对男权统治彻底摧毁的神话。我不敢苟同:首先,如果与男性平等的方式是使富有的男性变得与女性一样贫穷,甚至需要使男性的身体变得残疾,那一定不是真正的平权。其次,《简·爱》可以说是夏洛蒂的“半自传”小说,罗切斯特财富的幻灭和身体的残疾正体现着简·爱的自卑感,或者说正体现了作者的思想局限性,简·爱(夏洛蒂)对自己外貌自卑的消除仅是财产上的满足是不够的,竟需要用削弱男方来达成。这样一种近乎病态的心理不是突如其来的邪恶,对于伴随着嘲笑声长大的简·爱(夏洛蒂)而言,这是可以理解的,但这对小说反叛的合理性、可行性的表现毫无意义,或许还会起反作用。

三、改变命运的四个偶然

简·爱成为孤女恐怕是作者有意的安排,至少在某种意义上,她的父亲“缺席”了,在那样一个时代,父权统治比起夫权有过之而无不及。正因为简·爱没有了父亲,不必从小受到天性的压抑和愚忠愚孝的教育,才能培养起不屈不挠、敢作敢当的反叛性格,为之后简的一系列反抗打下了基础。

简出走以后,找不到工作,也没人愿意施舍她,差点饿死街头,圣·约翰的救助是唯一的希望,否则就会像鲁迅为易卜生的《玩偶之家》写的散文《娜拉走后怎样》里阐释的那样:“要么堕落,要么回家”。

讽刺的是,始终坚持靠自己的劳动赚钱的简,最后是因为一笔突如其来的遗产发家致富了,才得以和罗切斯特重聚。

伯莎的自杀救赎了简·爱和罗切斯特的爱情。如果简回到桑菲尔德时一切如旧,那么她成为罗切斯特的情妇的可能性非常大,毕竟,她回来就是为了和罗切斯特在一起的。但倘若结局如此,那么小说追求男女平等、追求女性独立、追求纯粹的爱情的主旨将付之一炬,男人还是可以寻花问柳、三妻四妾,女人却要保持忠贞、默默承受,简·爱的反叛性只浅薄地体现在不顾世俗眼光,仅此而已了。

这些偶然本应是小说的必然,它们是帮助简·爱获得幸福的重要线索。然而,它们都不是通过简·爱自身的努力得来的,岂不大大削弱了小说的反叛和宣誓力度?

四、从《简·爱》的缺憾中寻得启示

因为时代的局限、作者个人的心理等种种原因,《简·爱》固然有或多或少的缺憾和不合理性,但作品中新颖独特的观念(如主张男女平等,批评宗教事业,讽刺社会陋习,藐视地位财力等)和共鸣者实足以引起轰动并盛行至今,简·爱自食其力,正直善良,勇往直前的精神永远值得我们学习,当然,时代在变化,新时代的独立女性应站在前人的肩膀上扬弃,不健康的心理因素等应及时摒弃。

参考文献:

[1]王文惠.《简·爱》的双层文本读解[J].外语研究,2006(1):75-77.

[2]韩敏中.坐在窗台上的简·爱[J].外国文学评论,1991(1):90-95.

[3]赵海虹.《简·爱》的失败[J].外国文学,2004(2):67-72.

[4]罗世平.论简·爱“他者”身份的潜在意识[J].佛山科学技术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03,21(2):26-30.

[5][英]夏洛蒂·勃朗特.简·爱[M].宋兆霖 译.海口:南海出版公司,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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