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粟

1

县衙外面有人击鼓鸣冤，衙役们穿戴整齐准备升堂，却突然发现一个重大问题──郑县令不见了！

衙役们找遍整个夏河城的角角落落，也不见郑县令的影子。有衙役昨天上午还看见，郑县令坐在书房里喝荼，鉴赏古玩。到了下午，郑县令出了门，大家还以为晚上回来了，就没放在心上。今天由于有案子，大家派人去请郑县令，敲门没人应，打开门，里面空空如也。

卧房里，县令老爷的被子也叠得整整齐齐的，显然没有动过，县令老爷看来晚上就没回来过。

一时，整个夏河城议论纷纷，有的说郑县令跟着妓女阿翠私奔了，还有的说县令被鬼抓去了。因为，县令平时爱闲转，越是坟冢累累的地方，越是爱去看。看了还吟诗，文采飞扬的，说和古人谈诗，其乐无穷。现在，大概真被古人请去谈诗论句去了。

可是，几天来，大家寻遍了荒山野岭，也没找见郑县令，甚至连尸体也不见一个。

最后，有人说，找周泉勇和韩宾问问，几天前，曾有人看见过周泉勇、韩宾和郑县令在一块儿谈论什么。

衙役们听了，马上扑向周泉勇家，周泉勇老婆见着他们，哭哭啼啼地告诉他们，周泉勇出去几天了，连个影子也不见，自己正准备报案呢。

衙役们问，周泉勇去了哪儿。

周泉勇老婆说，周泉勇临走时没告诉她，不过隐隐约约好像是韩宾家。可自己去问，韩宾一口否认，说周泉勇根本没去自己那儿。

衙役们忙又去找韩宾，谁知韩宾的门也紧锁着。邻居们说，这家伙整天不落家，谁知道去了哪儿。

衙役们一时傻了眼，几天之内，小小的夏河县城丢失了两个人，而且是神秘失踪，这在整个夏河县志上，是从来没有过的。

2

公差们当然找不见韩宾，因为就在前几天，韩宾接到了一笔大生意。

韩宾不是常人，是个盗墓贼，手段极高，盗墓技术十分老到。他经常白天踩探，到了晚上，就带着盗墓工具出发了。他盗墓做的非常秘密，先把古墓外面干土堆在旁边，然后打洞，湿土倒进沟里，铺上草，什么也看不出来。挖出的墓洞，到了天亮，用玉米秸秆一挡，上面铺上旧土。盗墓完毕，一般的盗墓贼，就撒丫子跑了，而他不是这样，仍把墓土运回去，外面铺上旧土。这个墓就仿佛没人盗过一般。

这种方法，是他师傅周泉勇教的。

用这样的方法，他和周泉勇几乎把这儿的墓盗窃一空。

就在郑县令失踪的当天，一个老头子来到韩宾家。

那个老头子长得相貌怪异，脸上黑黝黝的，一双眼睛深陷下去，闪着亮亮的光，见了韩宾，告诉他自己姓冯，祖祖辈辈没别的能耐，擅长于寻查古墓。

韩宾一听，眼睛顿时就亮了：“老先生找我，究竟有什么事？”

老头子很神秘地告诉他，自己最近查出一座墓，是座富豪的墓，估計里面有珍珠玛瑙，还有玉器和瓷器，不计其数，如果挖出来，盗墓人立刻一夜暴富。

韩宾呵呵笑着，问道：“有这样的好事，老先生为啥不盗？”

冯老头子告诉他，自己祖先只传下了寻找古墓的方法，从没有教盗墓技术，一直以来，都是和盗墓贼合伙做生意的。看韩宾不信，冯老头子随手拿出一物让韩宾看，说自己经过那座古墓时，踩在泥土上，感觉脚下有异，随手一挖得出此物。

韩宾接过一看，是块翡翠，通体透明，托在手上如一汪水。他可是行家，一看即知价格不菲，立刻一口答应下来，愿意与冯老头子合作。

冯老头子看合作谈成，非常高兴，说明晚再来，到时自己把这墓地地形图拿来。

韩宾高高兴兴地送走冯老头子，就去找师傅周泉勇，把信息告诉了他。周泉勇一听，也喜上眉梢，两人商定再次合作，大捞一笔。

第二天晚上，韩宾和周泉勇接待了冯老头子，摆出条件，三人合作，墓中东西三人平分。冯老头子一听非常不高兴，说自己已查明，那座古墓并不难盗，两个人就足够了，用不着三人，所以三人平分，自己绝不答应。

两人听了，登时傻了眼。

3

那天晚上，冯老头子很生气，起身走了，说让他们两人商量好，要么两人分一份，要么只有一人和他合伙，再过几天，自己再来商量盗墓的事。

冯老头子走后，周泉勇拍着韩宾的肩说道：“别生气了，今晚，我们再去盗一座古墓。”

韩宾一听，睁大了眼望着周泉勇。周泉勇笑着告诉他，自己发现了座古墓，一直没告诉他，现在挖到地方了，古董平分，自己不能独吞。

韩宾很感激，进了房换了夜行衣，拿了盗墓工具，和周泉勇一块儿走了。

夜不是很黑，两人磕磕绊绊上了山，到了一处古柏丛生的坟冢处，周泉勇走到一处墓前，推开一堆秸秆，一个墓洞显现出来。他望望韩宾，嘿嘿一笑，告诉韩宾，里面全是宝贝，然后一挥手，让韩宾在前往里爬。韩宾点点头，突然向前一指，低声惊呼：“师傅你看，那是什么？”

周泉勇一回头，突然背心一痛，一种冰冷尖锐的感觉直透肺腑。他想大叫，可嘴巴已被韩宾一把堵住，不一会儿，血渐渐流尽，瘫倒在地上。周泉勇喃喃道：“你好狠毒啊，竟然为了一个人和冯老头子合伙，谋杀师傅。”

韩宾冷冷一笑，手一伸，在周泉勇身上摸出一个匕首：“你哄我来这儿，不也是想把我一刀杀了，埋入古墓一了百了后，和冯老头子合作吗？”

周泉勇愣了一会儿，气喘吁吁地问：“你怎么知道？”

韩宾说：“当年，你带着我杀掉公差冯恩山，不就是用这个方法藏尸灭迹的吗？”

原来，当年，周泉勇带着韩宾疯狂作案盗窃古墓，引起了公差冯恩山的怀疑。他们得到情报，冯恩山已经开始暗暗跟踪他们，寻找他们的证据了。两人知道后，一时惊慌不已。

一天，韩宾找到冯恩山，告诉他，自己师傅正在盗墓，现在赶去，正好抓个现行，只不过到时还请放过自己一马。

冯恩山看韩宾很害怕的样子，答应了，怕再回去叫公差会耽搁时间，就随着韩宾去了。到了一处坟冢，果然看见一个墓洞，冯恩山爬了进去，一段路后，前面变得宽敞起来，他刚站直身子，韩宾突然从后面一刀刺来。他忙一闪，面前一个黑影一晃一刀刺入他的腹部，这个人，正是提前埋伏在这儿的周泉勇。周泉勇嘿嘿笑道：“找我的麻烦，你找死。”一边说一边和韩宾乱刀如雨，将毫无防备的冯恩山杀死在古墓道里。

临了，周泉勇拿了一把盗墓铲放在冯恩山手中，告诉韩宾，封了墓门，谁也不知道这事，就是以后有人发现了，也会以为是盗墓贼同伙相残。

韩宾对师傅的手段敬佩不已。

以后，每次遇见盗墓同伙与他们相争，或是有人发现他们的秘密时，他们都会用这种方法杀人灭口。

周泉勇临死前长叹一声，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也这样死在弟子手上。

杀死了周泉勇，韩宾一声笑，将尸体推入墓内，又封了墓门。

4

过了四五天，冯老头子在一个晚上又来到了韩宾家。韩宾笑着告诉他，自己师傅已经答应退出，不再参与这事了，现在可以两人合作了。

冯老头子一笑，神秘问道：“周泉勇大概再也不会盗墓了吧？”

韩宾一笑，一言不发。冯老头子一拍他的肩：“好，马上开始挖掘，小子，你发了。”说完立刻就走，韩宾紧跟在后。到了后半夜，两人到了一个大土山前，老人一指山丘道：“就是这儿，下面都是瓷器珍宝。”

馮老头子带着韩宾来到山根下，指着一条沟，告诉他，自己已经勘测好了，从这儿掏洞，不出两天，明晚上后半夜就可见到宝贝。

韩宾拿出盗墓工具开始掏洞，果然，墓洞的土很好挖，山里又没人，两天两夜后，前面已没有了土，出现一对兽头石门，紧紧关着。冯老头子一笑，取出一枚铜针，在一个兽头鼻孔里一戳，石门“吱嘎嘎”一声打开。

走进墓洞，韩宾脸色一变，他的面前，卧着一具尸体，显然刚刚死去，身上穿着县令官服，一看就是本县的郑县令。他一惊，手一翻，一柄匕首闪电般向身后的冯老头子刺去，却刺了个空。

冯老头子并没跟来，在墓门外望着他嘿嘿冷笑。韩宾脸色寡白，忙向墓门外退去，却已来不及了，墓门又“吱嘎嘎”一声响，沉重地关上了。

韩宾满脸大汗，拉着墓门，却纹丝不动，他对着门缝喊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害我？”

外面，冯老头子的声音沿着门缝传来：“你杀了我儿子，我要报仇。”

韩宾十分恐慌地问道：“你儿子是谁？”

冯老头子无限悲愤地告诉他：“我是冯恩山的老父亲！”

冯恩山死后不久，尸体就被一个放牛的不小心踩踏墓门发现了。郑县令去验尸后，得出结论，他是监守自盗，分赃不均被杀。

冯老头子知道儿子被冤枉，因为儿子曾谈过自己对周泉勇和韩宾的怀疑，而且，还收到周泉勇暗中送来的恐吓信。可无论他怎么说，郑县令也不信。

冯老头子很无奈，后经多方打听才知道，原来周泉勇和韩宾早已买通了郑县令。而且，冯恩山暗暗调查周泉勇他们的事，也是郑县令透露的。

冯老头子气愤之余，想出一法，他探查到一座古墓已经被盗，就进入这座古墓，多次寻找破解石门机关的秘密。一切掌握熟练后，他找到郑县令，告诉他，自己找到一处古墓，里面宝物极多。郑县令迫不及待，让他带着去看，他带着郑县令进了古墓，然后关了墓门，将他饿死其中。

接着，他将自己发现古墓的消息告诉韩宾，又想方设法，让他和周泉勇互相残杀。当韩宾杀了周泉勇后，冯老头子将韩宾引入古墓，他知道韩宾是行家，因此，选了一个方向，让他自行掏洞进去，然后按动机关，将他关在里面。

韩宾听了，泪如雨下，苦苦哀求：“那都是我师傅做的，求你放了我吧。”

冯老头子恨恨地说：“你和你师傅究竟杀害了多少人，你们去对质吧，他就在你后边。”

韩宾一回头，果见周泉勇靠着墙站在那儿，手里拿着一把刀，恶狠狠地望着自己，十分诡异。韩宾吓得肝胆俱裂，大叫一声倒在地上，死了。

不久，这座古墓被打开，人们发现了三具尸体，是周泉勇、韩宾和郑县令的，新县令的勘查结论是——两个盗墓贼互相残杀，郑县令属于监守自盗。

只有冯老头子知道，周泉勇的尸体，也是他提前运去放在那儿的。因为，那夜他曾跟踪了他们。

选自《民间传奇故事》2018.3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