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中学，是一个人学文化的真正开端。于我而言，幸运的是，上中学时，迎来了改革开放。

比我長十岁左右的表哥堂姐们，没有念过课文《史记·陈涉世家》，也不会知道其中的那经典之句：“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他们自然是不认识“鹄”字的。我读中学后学校教育慢慢恢复了正常，课文中有了这方面的内容。所以，我们这代人念错这个字的可能性就小很多。

但是，和三十年后的中学生（比如我女儿）以及四十年以后的中学生（比如你们）相比，我在中学里学到的那点文化也只能算“燕雀”了。

记得去年在卢浮宫，女儿向我介绍达·芬奇的真迹《岩间圣母》。她说：“《蒙娜丽莎》前面挤满了人，而这幅《岩间圣母》前人迹稀少，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大多数观众缺少欣赏达·芬奇画作所需要的知识储备。”那个瞬间，我被震到了，老实说，我就属于女儿说的“知识储备不足”的观众。我和表哥堂姐的知识差距是在中学时代拉开的，我和女儿的知识差距也是在中学时代拉开的。

我们70年代的中学生是通过与巴黎公社有关的课文知道巴黎的，当时我只知道巴黎有巴士底狱而不知有卢浮宫。作为00年代的中学生，女儿在我知道巴黎的年龄之前就知道巴黎了。中学时候的她，不仅知道巴黎，还知道卢浮宫、达·芬奇和《蒙娜丽莎》。因为她的历史、地理、美术课本上都会出现巴黎，她的老师和同学随时都可能跟她讲起巴黎。其实她上初中前就随西子合唱团到过巴黎，参观过卢浮宫。那时的她和其他观众一起挤在《蒙娜丽莎》前拍照留念，就像她自己说的，也是因为知识储备不足，但和我在中学时相比，已经是天壤之别了！

即使我和女儿在同一个镇上读同一所中学，即便我们天资相等、努力相当，但当我和她在同一个年龄站在同一幅名画前时，我们的知识储备却是不一样的。因为我俩相差三十年，而这三十年正是中国改革开放飞速发展的三十年。

你们又比我女儿小十岁。我和你们相差的这四十年里，不一样的岂止是每一代人的知识储备，还有我们的世界、我们的理想、我们的青春……你们幸福啊！

谨以此为合刊序，以纪念改革开放40周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