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一 木

开始红旗项目时的一汽厂房 ▲

红旗车在中国是个家喻户晓的名字。“红旗”二字已经远远超出了一个轿车品牌的含义，新中国发生的太多历史事件都与“红旗”有关。在国人心里，它有其他品牌所不能代替的位置，饱含了深深的民族情感。对于上个世纪50年代的中国，刚刚从苦难和屈辱中抬起头来的中国人，急需要向全世界人民证明自己，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机会。他们怀着制造原子弹的虔诚和自豪，在那个物质贫乏的年代，愣是用锤子敲出一个震惊中外的车坛名作——“红旗”。“红旗”的成长之路见证了新中国轿车的早期发展历程，它是浓缩整个民族精神的图腾。

新中国第一辆国产小轿车其实并不是“红旗”，而是“东风”金龙。1958年5月21日，毛主席在中南海试乘了“东风”轿车，虽然仅仅走了200多米，他仍然兴奋地说：“坐上我们自己生产的小轿车了。”“东风”轿车的试制成功，圆了中国人的一个梦,同时也结束了我国不能自主生产小轿车的历史。东风轿车试制成功后曾投入小批量生产，历史上总计生产30余辆。而我国真正投入批量生产的轿车，就是“红旗”。1958年7月1日，长春一汽接到了一个月内试制高级轿车的项目任务，在当时十分落后的技术条件下，要造出这样一辆样车出来，困难之大，可想而知。

▲ 第一辆红旗生产完成

全厂上下总动员，组成干部、技术人员、工人“三结合”的攻关突击队，日夜奋战。当时不要说没有完整的设计图纸供参考，手头连可供借鉴的样车都没有。但是一汽人在看似难以完成的任务面前大胆革新。

后来，听说当时的吉林工业大学有一辆美国克莱斯勒帝国（ChryslerImperial）高级轿车，平时用于教学使用，1958年6月，通过一汽领导想尽办法把这车辆借了过来，作为设计蓝本。这台车原来是由南斯拉夫大使馆使用，后来人民日报社购置，此后又转给吉林工业大学用于教学科研。

由于时间紧，就采用“开庙会”的形式试制，把克莱斯勒样车全部拆开，数百个零部件组成逐一摆放，所有车间集中起来，由全厂工人群众主动承接任务，再回车间绘图制造或者直接照样制造。他们将可以仿制的轿车，完全拆解开来，将数千个零件一个个的摆在工人面前，由每个工人主动承接生产任务。不到几个小时这些零件就被一抢而空。当时他们的口号是：“乘东风展红旗，八一拿出高级轿车去见毛主席。”经过一汽人和全国有关厂家的共同努力，整整用了33天，在1958年8月1日试制出第一辆红旗样车，代号为CA72-1E。

1958年9月12日，第一辆“红旗”牌高级轿车问世，并于19日送到北京。当时的北京市长彭真提出，车徽还是用象征毛泽东思想的红旗为好，这一建议就成为了“红旗”牌轿车的形象标志。红旗车标包括前车标、后车标和侧车标。前车标是一面红旗，不言而喻，它代表毛泽东思想;后车标是“红旗”两个汉字，是借用的毛泽东为1958年5月创刊的《红旗》杂志的封面题字。最早的CA72在翼子板一侧标有并排五面小红旗，代表工农商学兵。当时生产红旗，说白了就是仿制。利用当时其他国家的轿车，分解拆开之后，个人领一部分，能完成的就签约，当时的场景真的是火爆异常，人人都要抢着去签。用时33天，我们才打造出红旗的车身，纯手工的，用手摸，用榔头敲，最后还是被我们打造出来可以体现中国设计特色的车身。崭新的“红旗”车身颀长，通体黑色，雍容华贵，庄重大方，极富中国的民族特色。

说起第一辆红旗轿车的诞生，时任一汽工具分厂突击队副队长，团支部书记，如今已过耄耋之年的陈光祖老人，至今记忆犹新。陈光祖曾用开玩笑的口吻说第一辆红旗轿车是“摆地摊”造出来的。中国第一辆轿车其实并不叫红旗，在中南海受毛主席亲自接见过的第一辆车叫“东风”，但东风的尺寸比A级车还小一点儿。回到东北，一汽党委集体讨论，不能让身材伟岸的毛主席在车里坐着“受委屈”。就这样，高档红旗应运而生。虽然红旗的诞生顺应了天时，但是地利条件却欠缺了很多，只能在人和上努力了。

当时由于“前方”制造解放牌汽车的底盘和发动机工厂设备都是固定的，不能随意进行改动，制造红旗的任务就交给了当时一汽“后方”的机修分厂和工具分厂。当时车间满地摆的都是克莱斯勒的薄板，总工长让大家去领零件，陈光祖从那里抱了一个大东西。总工长说：“这个给你。”陈光祖问他是什么东西，他说他也不知道，只说反正是个焊工活儿。那时，车间有个上海的八级焊工，陈光祖就把那些零件抱了回去。回到车间把它拆开，才知道是个涡轴。虽然已经过去了60年，陈光祖谈到这里，还是会有点儿“笑场”。他口中的这个涡轮在被“临摹”出来以后，才知道是车体自动变速箱的电钮器。这个“涡轴”采用不锈钢材质，进行了精确的等分焊接。陈光祖介绍这个技术在当时的生产条件下难度是相当大的：“一个一个弧形的焊接件，做好等分距，再焊接起来。把油口封好，充进油。”当时的一汽总工也提醒过他：“弄不好，如果里面焊不好，断了，整个传动轴就散了，那样整辆汽车就给打散了，那就出洋相了。”但陈光祖也不害怕。听老一辈人经常讲，那个年代的人“胆子都大”。

那个时候，红旗就是这样，在一个大胆的“突击队”手里，在一个月的时间里，就被这样“摆地摊”似的造出来了。高档的桃木内饰，一片片打磨粘贴在车内，无论从内饰还是外观来看，它说成了磨灭不了的经典。陈光祖谈到对红旗的感情，仍激动不已的感慨：“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但我们真的仿出来了！它是中国轿车的标志，在我们这辈人的里面，它不仅是一部轿车，一部国家领导人的阅兵座驾，更是一种红旗精神，一种感动！”

在随后的时间里，一汽的设计师又认真对红旗整车作了系统的试验。举个例子来说，红旗的试车手吴洪业说。“当时的红旗车没有安全带，无论春夏秋冬，试车时我都需要穿上几层厚厚的棉衣，他们用绳子将我捆绑在驾驶座椅上。每次试车之前我都会很平静地和妻子说今天可能会晚点回来。实际上，我很清楚，也许某一天我就再也回不来了。每小时160公里的速度不是算出来，而是我们测出来的。”

经过一次次试验，红旗轿车定型样车被正式编号为CA72，这是我国有编号的第一辆真正的红旗牌高级轿车。其中C代表中国，A代表第一汽车制造厂，7是轿车固定编号，2是指中国第二款小轿车。最早的CA72在翼子板一侧标有并排五面小红旗，代表工农商学兵。随着时代的发展，后来换成了象征“总路线、人民公社、大跃进”三面重叠的红旗。红旗轿车造型庄重典雅，内外装饰富有民族风格，尾灯采用了独具一格的宫灯造型，车内也采用了景泰蓝、福建漆、杭州织锦等。方向盘中间的向日葵象征着“向着太阳永不变”。朴素的中国人民把所有的美好祝愿和物资全部献给了红旗,就连轮胎的名字都有着意义：和平，美好的祝愿。

1959年10月1日，10辆 崭新的CA72红旗轿车在首都的国庆庆典上登台亮相，引来了无数诧异的目光，国内外竞相报道了中国第一车的消息。1960年，红旗CA72轿车亮相德国莱比锡国际博览会，受到了世界汽车界的一致好评，被誉为中国的劳斯莱斯，红旗轿车于该年被载入《世界汽车年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