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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孤独》与《白鹿原》中的鬼神观对比研究

2018-07-16伍晓燕

北方文学 2018年9期
关键词:百年孤独鬼神白鹿原

伍晓燕

摘要: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将魔幻现实主义推上了文学舞台,陈忠实伏案六年完成长篇小说《白鹿原》。作品中都有对鬼魂的魔幻叙写。本文通过对比两部作品中的魔幻死亡情节,发现作品分别所体现出的鬼神观之差异,即在《百年孤独》中,生命在死亡中继续,人鬼最终达到和谐的状态;而在《白鹿原》中,人鬼对立,鬼为恶,这其中的矛盾不可调和。

关键词:《百年孤独》;《白鹿原》;鬼神

生与死是人类社会亘古不息的哲学话题,人们对死亡的探究至今从未停歇。自古以来,中西众多文学作品中不乏对鬼神的描写。在莎士比亚戏剧《哈姆雷特》中,国王死后鬼魂回归告知王子哈姆雷特其真正死因后,著名的王子复仇记才拉开了序幕。中国古代神鬼志怪小说更是大放异彩,例如《搜神记》、《西游记》、《聊斋志异》等。各国文学中对鬼神形象塑造的差异反映着不同文化影响下的民族意识,鬼神作为世界文学创作的重要题材之一,以其独特的魅力推动着文学创作的繁荣与进步。

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和陈忠实的《白鹿原》,作为中西魔幻现实主义的代表,采用了大量篇幅对鬼神之事进行叙写,增添了作品自身的艺术魅力。与此同时,两部作品中鬼神形象的差异也反映出了拉美民族以及中华关中地区鬼神观念的显著不同。

一、人鬼和谐

在《百年孤独》中,鬼魂并未被赋予善恶之别,依旧带着生前的记忆以及人格,死亡夺走人的躯壳却不能夺走灵魂。在拉美人民的认知中,死亡不是生命的终结,人死后化为鬼,继而以这种形式存在,人鬼共存,互不伤害,形成一种高度和谐的关系。

布恩迪亚家族的第一代何塞·阿尔卡蒂奥·布恩迪亚在一次比赛中打败了普鲁邓希奥·阿吉拉尔,引发了一场生死决斗并以对手的死亡收尾。普鲁邓希奥死后化作鬼魂夜夜叨扰,“一个失眠的夜晚,乌尔苏拉到院子里喝水,就看见奥普邓希奥·阿基拉尔呆在大瓮边。他浑身青紫,神情忧伤,正努力用芦草团堵住咽喉上的空洞。”[1]20布恩迪亚夫妇二人选择离开村子,希望鬼魂能够安心。在普鲁邓希奥死去多年后,鬼魂流浪人间,最终在仇家弥留之际每天两次来找他聊天,并为他擦洗,给他喂食,向他讲述世事变迁,自此人鬼关系从最初的冲突状态到逐渐磨合并达到最终的和谐状态。

吉普赛人梅尔基亚德斯对布恩迪亚家族有着重要影响,他以全知视角观察着布恩迪亚家族的历代变迁。这个人物打破了生死界限,游离于人间与冥界。他以惊人的速度衰老后又再次变回往昔模样,甚至一度死去,但因难以忍受孤独又重返人间。人们一贯的认知是死亡既是终结,即使灵魂得以延续,但却是以另一种形态,而梅尔基亚德斯却能够在生死之间自由选择,这其中所体现的是生与死这一对立矛盾体的融合。梅尔基亚德斯第二次死亡后,他的鬼魂继续悄无声息地在布恩迪亚家里游荡,并多次将智慧传授给布恩迪亚家族的后人。这个人物是小说众多人物中最富有魔幻色彩的,从他的故事副线中所体现出的是超越生死界限的民族意识。布恩迪亚家族后代们与梅尔基亚德斯的鬼魂也是以和谐的状态彼此相处,互不干涉,甚至鬼魂时不时给人以启迪。

二、人鬼冲突

小说《白鹿原》所体现的鬼神观有着中国关中地区独特的文化色彩,在关中人民的认知中,神鬼有着巨大的区别,神是圣明,带给人们福祉,而鬼乃邪物,是站在人的对立面的。世间之美好被劳动人民集中于神明的身上,他们所代表的是劳动人民心中的善,而鬼则是人们内心之污浊的集合,也是世间丑恶的化身。

《白鹿原》中,主人公白嘉轩一生中娶过七房女人,但前六房一个接着一个死亡。六房在与白嘉轩狂热了三个通宵后的声称看到了前五房的鬼魂,“那五个女人掐她拧她抠她抓她撕她打她唾她,”[2]10六房对前五人相貌的描述也都与她们生前吻合。六房不久也以死亡收场,且不论六房之死因是否是鬼魂作祟,这里所体现出的人鬼矛盾是不可调和的。从白嘉轩采取的处理方式也可以看出人鬼矛盾的尖锐,他请来“法官”,也就是乡邻常说的抓鬼先生将前五房的鬼魂全部清理。甚至父亲死后,白嘉轩被母亲拖到鹿三的牲口棚里,并披上红布,防止鬼魂附体。这鬼神观念在关中人民的头脑中根深蒂固,即使是至亲,死后的鬼魂也是以负面形象出现的。人死后继续以鬼魂的形态存在,而人鬼关系却是以冲突为主,鬼魂生前人格消失,对生的向往以及对世间的留恋促使其作祟,活人则是采取极端的方法将鬼魂再次清理。

书中主人公田小娥被公公鹿三用梭镖戳死后,其鬼魂回来报复缠上了鹿三,并借此跟白嘉轩争斗,白嘉轩再次请了“法官”来收小娥的鬼魂,这一行為也反映了白嘉轩对鬼魂作祟极力打压的态度。直到后来田小娥的鬼魂借着鹿三的嘴公开白鹿原上可怕的瘟疫是她招来的。“于是有人在小娥的窑院里跪下,点燃了第一个蜡烛和第一烛紫香。半天时间不到,就形成了一个大香火场子。”[2]312村民们在对鬼魂无计可施时只剩下恐惧,甚至准备给小娥修庙。但最终在白嘉轩的强硬态度下,一座六棱砖塔在黑娃和小娥居住过的窑垴上竖立起来,田小娥的骨殖被焚烧后压入塔底,永世不得见天日。从此,田小娥的鬼魂便再也没有出现过,人鬼关系最终在一方压制一方中以冲突的方式收尾。

三、《百年孤独》与《白鹿原》鬼神观比较

《百年孤独》与《白鹿原》分别蕴含着来自两个地区的文化底蕴,这两个地区都曾遭受苦难与战乱,其深层民族文化中必然有某些共性,但地域条件、气候、历史等因素使得两地孕育出了独特的个性,两地鬼神观也同样拥有共性以及个性。共性体现在关中地区以及拉美地区都相信人死后有鬼魂,死亡带走的只是躯体,而灵魂则以另一种形式继续存在。《白鹿原》中人们频繁的祭祖行为正是这种观念的证明。这种观念在《百年孤独》中更是随处可见,人能够自如来回于人间以及冥界,预知自己的死亡,死后灵魂游荡于人间。

但在中国传统文化中,鬼魂长期给人以恐惧感。不只在《白鹿原》中,鬼魂多以负面形象出现,在古代众多志怪小说中,鬼魂大多是嗜血形象。面对田小娥的鬼魂,白嘉轩首先想到的收鬼、杀鬼,妥协与和解并不在他的考虑当中,人与鬼的矛盾以一方战胜另一方的方式解决。相比较关中地区对神鬼截然不同的态度,拉美人民的文化中并未对神鬼做出明确的区别定义,鬼魂仍旧带有生前的人格,他们能够思考,与活人尚无太大的区别。何塞·阿尔卡蒂奥·布恩迪亚与妻子乌尔苏拉在面对普鲁邓希奥的鬼魂时则采取了退让的态度,人鬼关系最终达到和谐的状态。

四、结语

拉美地区以及中国经历了相似的苦难,都有深厚的文化底蕴,也都为争取民族独立做出了极大的牺牲。《白鹿原》所描写的白家家族变迁与《百年孤独》所记叙的布恩迪亚家族兴衰史都将民族历史融入到了两个家族当中,以小见大。《白鹿原》所体现出的鬼神观是与中国传统文化气韵以及厚重的文化精神一脉相承的,《百年孤独》所体现出的拉美地区鬼神观也受到了其几千年文化的影响。正是这种独特的鬼神观念,为两个地区的文学创作增添了极富魅力文化韵味,也成就了《白鹿原》以及《百年孤独》这两部巨著。

参考文献:

[1]加西亚·马尔克斯著,《百年孤独》[M].范晔译.海口:南海出版社,2011.

[2]陈忠实著,《白鹿原》[M].武汉:长江文艺出版社.2017.

[3陈跃红,《死亡焦虑——中西文学中的死亡观》[J].理论与创作,1991.05

[4]倪晨,《从<诗经>与<荷马史诗>看中西方死亡观之异同》[D].西南石油大学,2013.

(作者单位:西北大学外国语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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